原来他也一直记得她。
不仅记得。
再遇时为了怕她难堪,所以刻意没有提起当年的事。
她说不上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惊喜多,还是感激更多。
脑海中一串数字反复在脑海中划过,尽管她记忆力好的惊人,此刻却也担心就这样记着不稳妥。
徐青野快步走去卧室,白天自动关机的手机已经冲了几个电。
足够她匆忙地记下贺敛的电话号码。
之后对着那串数字后面的备注,徐青野又是一阵出神。
梁殊打了一下午徐青野的电话也没打通,急的她差点打车回桔园。
只是今天下午有个临时的活,她又来影视基地了,打车过去起码两个小时,梁殊只能不信邪地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次终于拨通了。
徐青野有些疲惫地靠在床头,此刻正望着窗外爬上树梢的月色发呆,连声音都倦倦地,没有什么生气。
“阿殊?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电话那边的声音嘈杂,不仅仅是人群喋喋不休地说话声,还有一些铁质器材搬运的声音。
梁殊没想到这个电话真的能打通,所以快步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些的地方。
梁殊:“我临时被叫来影视城帮个忙,今天的讲座还顺利吗?怎么听你的声音不太对?”
徐青野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说话声才没那么温吞:“挺顺利的,你上午去京鹤集团还顺利吗?下午讲座时间太长我手机没电了,没来得及问你。
徐青野只听电话那边的梁殊叹了一口气。
“别提了,我打电话主要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晨曦基金会那边的人可能也没弄清京鹤集团的批款流程,小额度的资金这边的财务可以直接签字审批掉,但是这次的慈善资金数额比较大,这边的财务室没有权限,只能等审批的人什么时候回公司二次确认才能拨款。”
梁殊说完这些,最后还补了一句:“我和财务室那个小姐姐打听过了,据说贺敛是这段时间才入职京鹤集团的,一共也没来过两次,本来说今天会过来的,结果我在等到中午还没等到就走了。”
徐青野大概听懂了。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问:“所以现在只有等贺敛签字就可以拨款了吗?”
“是这么回事,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去签字,我下午还给老徐打了一通电话,老徐说小雯的手术已经安排上了,本来他还想等这次的拨款,现在只能提前借用你的钱了。”
“我明天再……等我一下。”
梁殊今晚替的是大夜戏,还是武打戏,这会儿已经有人来喊她。
梁殊把手机拿到一边,听完来人说的话才又继续刚才的话:“我留了京鹤集团那个财务的联系方式,不过她也不确定贺敛哪天回去,等哪天我再跑一趟,我先去忙了,你早点睡。”
“等等,”徐青野没急着挂断电话,而是喊住了梁殊:“这件事我来处理吧,我有……贺敛的联系方式。”
“啊?上次不是说你们没互留联系方式吗……我这边又催我了,那你先看着办吧,具体地等我忙完再细聊。”
梁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徐青野的通话界面又回到了通讯录贺敛联系方式的那栏。
徐青野心跳加快,纤细的指尖颤了颤,最后点向那串电话号码。
一秒、两秒、三秒……
卧室墙壁上悬挂的钟表慢慢挪动着指针,徐青野的呼吸节奏也逐渐变得清晰可闻。
那边始终都没有接听,她以为他还在外面,或者是没有听见。
想着要不还是明天再说吧。
徐青野就听到电话那边现实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哪位?”
她从接起电话后始终都没说过话,对面的人自然不知道来电人是谁。
“是我,徐青野。”
对面的人似乎有些意外,停顿了片刻才问:“有什么事吗?”
“有。”徐青野紧张归紧张,但正事比较要紧,她省去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把事情的原委都和贺敛说了一遍。
中途偶尔会不自觉地加快语速,显得她有些紧张。
徐青野说完。
贺敛突然轻笑了声,语调缓缓地问:“你是有些怕我吗?怎么每次见我都这么紧张,隔着电话也不行吗?”
他显然具有洞察一切的本领,徐青野的脸也彻底烧红在他这段刻意调侃她的话中。
男人只这么说了一句,就没再继续提徐青野的不自然,而是给出了解决办法。
“明早我来接你去集团,有时间吗?”
“有时间,不过你用来接我,我自己过去也行。”
“顺路。”贺敛只撇下这一句就挂断了电话,她也没有再次拒绝的余地。
北方的十月天气极具转冷,偶遇刮风天窗外的树枝会拍打着玻璃窗,会有些吵人,但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这一晚她都睡得足够安稳,一觉睡到天亮。
徐青野无论冬夏早上都习惯喝一杯咖啡,她很喜欢那个味道,像是物理兴奋剂,让她能提起对生活的热情。
等她起床后去抽屉里翻找的时候才想起来,咖啡他上次回槐江之前就喝完了,一直都没来得及买。
昨天她和贺敛匆匆地对话,确认了他会来接她,却没来记得确认他过来的时间。
所以她今天起得很早,有充足的时间可以下楼去买杯热咖啡。
进了咖啡店,徐青野随意往店里瞥了一眼,就看到了也在买咖啡的周徽言。
“周老师,你今天也要去学校吗?”
周徽言没想到自己出来买个早饭也能碰见自己的爱徒,心情愉悦,说话都带着笑意:“青野你也来买咖啡啊,我今天不去学校,穆恩说他们所接了个大案子,让我过去一趟,说是哪个公司出了个内部员工贪腐的案子,你要不要一起?”
徐青野点了杯热美式,也走过去坐了下来:“我今天要去一趟京鹤集团,福利院慈善基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这样,那我先去看看,后续再叫你一起。”周徽言听见徐青野这么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昨天我外甥没有给你脸色看吧,我一走到家楼下就想起你钥匙没带,打你电话你又关机,要不是院长急着让我回去传资料,我就自己给你送去了。”
徐青野闻言也是一愣,给她脸色看吗?
“对啊,你不觉得我外甥性子有些冷吗?这几年还好些,前几年整个一小冰山。”
徐青野听着周徽言的调侃,忍不住含着笑意地摇了摇头:“没有。”
她倒是觉得他对她一向温和,就像冬日里的暖阳,他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站在那里,就让她觉得足够安心。
昨天贺敛叫住她的时候,她就猜到他一定是认得自己的。
她当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问贺敛。
“那之前在福利院的时候,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徐青野也是从这次开始隐隐发现,贺敛骨子里再偏执,对她总是留有三分余地,许多事他可以不费力地揭过去,却又能在某些时刻轻而易举在她心中掀起巨浪。
贺敛的语调平静,接下来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楚:“也不是什么高兴事,不提就不提了。”
“女士您的咖啡好了。”
服务员叫的是周徽言,周徽言也闻言起身:“我先走了,下周要出庭,老规矩。”
“嗯,我到时候会准时过去。”
十分钟后,徐青野拎着一杯热美式和小区门口买来的煎饼果子往家走,离着老远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她要是没记错,那辆车她昨晚见到过。
但等她抬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刚七点二十,她又觉得贺敛不会来得这么早。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徐青野站在小区门口没再继续往回走。
那辆造价不菲的车即便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也足够亮眼,路过的人总要多打量几眼,心想原来开着豪车的有钱人也逃脱不了早起的命运。
徐青野却有些紧张。
那辆车缓慢地朝这边驶来,最后停在了徐青野的面前。
真的是贺敛。
他降下车窗看她,徐青野皮肤盈盈如水,散发在颈后用一根深蓝色丝带随意挽着,身上随意搭了件外套,却足够吸引人的注意。
贺敛扫过她手上拎着的东西:“还没吃早饭?”
徐青野有些尴尬地点头,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不知道你现在过来,能等我几分钟吗?我回楼上换个衣服,很快的……估计十分钟吧。”徐青野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给出了一个最快的时间。
在这期间,贺敛却已经熄火下了车。
“我去咖啡厅坐坐,时间还早,你八点再下来。”
贺敛说完就径直朝咖啡厅那边走了过去。
徐青野心底一直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请他去楼上坐坐’,这念头一直持续到贺敛的身影消失在她视线中,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徐青野泄气地回了楼上。
换衣服的中途鬼使神差地站在窗边望向不远处的咖啡厅,想得有些出神。
贺敛说她可以晚点下去,但她也不习惯别人等她,把买来的早餐塞进冰箱,匆匆喝了杯咖啡七点四十就再次出现在小区门口。
贺敛已经坐在车上等她了,而徐青野却有一瞬间的犹豫,自己要不要坐在副驾驶。
“怎么?是在想要不要把我当司机?”这是徐青野第二次听到贺敛声音中带着笑意了。
上次是昨晚,隔着电话他问她是不是怕他,她听得清却看不见。
这次她倒看得直观。
他笑的坦然,像是一句漫不经心地调侃,却依然洞察一切,而后扬了扬手,手上拎着一袋包装没有logo的小面包:“上来,先吃个早餐。”
第5章 阿野
徐青野就这么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还有些戏剧性地吃起了贺敛带来的早餐。
上次在槐江的时候,她就知道贺敛是因为路上开车出事故才那么迟到福利院,后来她也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些细枝末节。
说是进入槐江地界那片没修平整的土路报废了一辆京A的法拉利,她顺理成章地把这场事故和贺敛划了一个等号。
但他今天开车却出乎意料的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