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边原懒声问。
沈乌怡立刻摇了摇头,又点了下头,红着脸看他,他手指还停留在她脸上,“喜欢的。”
以前上学的时候,路过泰迪熊公仔的橱窗沈乌怡总会慢下脚步,多看两眼,但从来没进去买过,过了那个年纪也遗忘了曾经很想要的喜好。
当时沈乌怡很清楚自己不能买,会对不起妈妈的。妈妈的病情本来就在加重,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她买了会加重妈妈的负担,妈妈也会不喜欢,分心在妈妈看来是很严重的事情。
身边的亲戚都对她说,妈妈有心脏病,你要照顾好妈妈,懂事一点,多包容点。
而买闲物,不属于用功学习,也不属于照顾妈妈的范畴,家里喜欢毛绒公仔的只有她一个。想要拥有的念头,多想一秒,歉疚感都会淹没她,久而久之,她也学不会去奖励自己了。
某些重任背负久了,有时反而会成为她活着的寄托。
但沈乌怡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买毛绒公仔给她,还不止一次。
在世界眼里,毛绒公仔似是小朋友的专属,大人就应该追逐在名利场里。乐园是小孩的游乐场,但不是大人的。
像是穿越时空,替她圆了童年那个小小的梦。
沈乌怡过去碰了碰泰迪熊柔软的腿,后面果然堆着一大堆毛绒公仔,大抵就是边原抓空人家娃娃机的结果。
沈乌怡看着这堆得跟小山似的小玩偶,忍不住笑了出声。
两人看完烟花后,坐上了车回程。
路上边原没说送她回哪里,但沈乌怡看着车窗外略显陌生的街景,心跳快了一下,借着车窗的倒影看他。
边原把着大G的方向盘,直接开车回了自己在市中心买的别墅。
车停进地库,只有车内半明半暗的灯光照着两人。
沈乌怡听见驾驶座的男人解了安全带,自己却有些愣,没跟着解开下车,然后边原靠了过来,伸手把她安全带拉了上去,冷淡的清香瞬间环绕上来。
沈乌怡耳侧温度至今还没降下来,没有去拉车门下车,反而伸手扯住他一只袖子,很轻。
下一秒,沈乌怡整个人被边原抱了过去,坐在驾驶座,她坐在他屈着的长腿上,背对着方向盘。
边原单手调整了一下驾驶座,眉骨深邃,挑了下唇,“你想在车里?”
沈乌怡在他调整的间隙,腿往旁边坐了下,直接坐到了驾驶座中间的皮面上,因为背对着光,边原整个轮廓晕在昏黄的车灯里,轮廓影影绰绰,五官立体,骨相很优越,似笑非笑的模样极其蛊人。
车内静了几秒,但氛围在不断贴近的心跳声里拉紧,沈乌怡回视着他,没有出声,但脸侧红了。
边原摁上车窗,地库里只有车内昏暗的灯亮着,他深邃的轮廓映出道影子,似是低笑了一声,他托住她一掌足以掐住的腰,没让她撞到后面的方向盘,“上来。”
沈乌怡的腿被他托了一下,持在他窄而有力的腰侧,眼前只有他和车背的存在,一瞬瞬朦胧,十指相扣的掌温传递。
两人彻底挨靠在一起,胸膛一阵暖意,沈乌怡窝在他身前,完全像个小宝宝样,长发有些乱地散在身后,漂亮的眉眼透着迷离,很乖地听了他的话,一手还借力撑住他手臂,但力度也小小的,边原伸手抓住她那只手。
漆黑之中,边原握着她后脖颈,低下头颈亲了亲她脖子,唇面似冷似温的触感,她没忍住那声“嘶”,而后,男人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看着我。”
沈乌怡肩颈紧了一下又松开,半晌,她才闪着泪花低下头,对视上他那双深黑不见底的眼眸,像是死死咬紧猎物不松口的猛兽,边原的目光紧紧锁着她。
“不行……”沈乌怡艰难地憋出这几个字,看进了他深邃的黑色眼睛里,瞳仁处倒映着她的身影,可没多久,她见边原伸手又拆了一个,手掌有些脱力地抓住他手臂,语气温吞又透着些不可置信,“还来?”
边原被她逗笑了,低低笑了一声,“惊讶什么?”而后他贴近她耳侧,语气放得很轻,“爷只在你身上用完所有力气。”
沈乌怡很缓慢地摇了下头,头顶的灯光暗了下来,被他撞得有些眼前发酸,酸涩感蔓延,她只能一字一顿发声,“别……”沈乌怡甚至开始后悔方才没直接下车。
低下头只能看见边原乌黑的眉眼,眼眸里互相透着对方的身影,氛围暧昧又危险。
边原搂着她,抬头亲了一下她的鼻尖,眼里荡开点笑意,最后看着她低笑问道:
“宝宝,怎么你都在上面了,还是我在动啊?”
第23章 二十三谱
初夏很快过去, 正式进入了七月。
剧组在申城的戏份还有一周收尾,然后转去希腊再拍几天, 再回国取景, 八月中下旬才能彻底杀青。
这几天沈乌怡出工都很早,在镜头前一直沉浸入戏到黄昏之后才拍完。盛夏的热气已经显露,小丁拿着小风扇小跑过来,接她上车回酒店。
沈乌怡和工作人员告别, 脸上的笑意盈盈, 接过小丁手里的保温杯, 笑着把小风扇推了回去:“你吹吧,你出的汗比我还多。”
小丁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她一下午都在现场看乌怡姐拍戏, 硬生生熬出一身汗,但沈乌怡却一点汗味和出汗的样子都没有,靠近的时候还能闻到清淡宜人的花香, 很好闻。
上车没多久, 沈乌怡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以为会是边原打来的, 但他们没有约定今天要见面, 最近的出工时间都很早, 她熬不起夜,怕影响拍戏状态。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电话。
沈乌怡停顿了两秒,接通放在耳边。
“您好, 是沈乌怡沈小姐吗?我是平焰导演的助理。”
听见电话那边的男声,沈乌怡带着笑意回应, 但听完他的话后,整个人不可控地彻底怔住, 挂了电话仍没回过神。
业内很少有人没听过平焰导演的名字,平焰专长拍正剧电影,近几年拍出来的成果上映后无一例外都大爆了。
但平导的选择很多,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忽然邀请沈乌怡去试镜他的新电影,沈乌怡自知在这样的机会面前是明显够不上格的。
甚至沈乌怡的经纪人文姐还没发信息通知,平导的助理就第一时间打来了电话,显然是接洽结束就急着来找她了,把重视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也是沈乌怡不明白的一个点。
回到酒店,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沈乌怡低下头翻包,细碎的光照进包里,里面放的一个兔子挂饰在灯光下闪了一下,兔子嘴角那抹黑色的脏块已经被沈乌怡清洗干净,但搓洗太大力,它上扬的嘴角线没了,失去了嘴巴后只有一双涂黑的眼在笑。
沈乌怡摆正了一下兔子挂饰的位置,直接拿起挂饰旁边塞下的手机。
文姐发了好几条消息,她认真看完文件,这次平导邀约试镜的电影剧本《密信》延续了往常的正剧风格,回复完了文姐才退出聊天窗。
程承深微信头像旁边的小红点异常显眼,他的头像是一只黑色猫伏在两本书上的照片,剔透的猫眼对着镜头,显得很乖巧。
程承深:【沈小姐,邀约收到了吗?】
沈乌怡怔了下,兴许是进入了聊天框后自动打开了输入界面,对方察觉到了,又发来条消息:【给你寄的书应该到了,希望不会打扰到你,《密信》也是我写的一本小说。】
原来是程承深给的机会。
云归笔下成系列的悬疑小说本本畅销,《密信》是他近两年精雕细琢打磨出来的作品,市场反响非常好,人气更甚之前。
沈乌怡抬起头看了一眼角落收的快递,果然有高度至膝盖的一摞新书,最顶面黑色封皮那本便是两个显眼的书名——密信。
她指尖莫名颤了下,低头赶忙给程承深回去感谢的消息,但语气稍显公式化,她不是很能适应和普通交集的男人网络聊天。
至今,她和程承深也就见了几次面,交集不多,偶尔会给她一种两人曾经很熟悉的错觉。
但沈乌怡自认没有能让程承深鼎力推荐她去试镜的资本。
程承深没有太在意她的有些客套的语气,继续发:【这次贸然推荐了你去试镜,是因为我作为原著作者,觉得你非常适合来演《密信》的女主角,我敢笃信除了你没人能将她演活。】
【如果沈小姐不喜欢这个剧本自然也可以拒绝,但我还是很希望你能来,试镜时间在九月份,沈小姐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文姐也在消息中建议她到时候可以去试试,这个剧本平心而论非常好,依照沈乌怡现在的情况原本是接不到这样好的剧本的,但原著作者强力推荐她去试镜,还得到了导演那边的重视,明显是对她也挺感兴趣。
程承深身为电影原著作者推一个演员去试镜没什么大碍,最后拿不拿得到角色其实还是各凭实力。沈乌怡没想到,程承深却很坚信她能演好,坚决地支持她。
《密信》的机会好是好,可沈乌怡哪有选择的底气,恐怕到时见到平导和其他来竞争的一线演员都会矮一截,她清楚自己根本没有眼见的优势。
演员是用作品说话,她连复出拍的第一部 电影都还没杀青。作品是演员脚底下一块块砌好的砖,把演员往更高处送,就像站在一楼的和身处顶楼的人同时争取一个机会,底部的人几乎没有赢下的胜算。
可沈乌怡明白。
生活有的时候,不能看不见赢面就不去做,破釜沉舟也有博得出路的可能。
接下来的好几天,沈乌怡下了戏都在想这个事情。
《密信》很明显是为了冲奖去的,制作班底毋庸置疑是顶配,剧本中透露的部分女主角有打戏,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
周五,沈乌怡下午便结束了今天的戏份,安排是第二天黄昏之后再来拍夜戏。
梁嘉祯在她转身走之前叫了下她,把一瓶常温矿泉水递给她,“你脸色看着有点白,我等会让助理给你送核桃枸杞粥给你补补?”
沈乌怡接过矿泉水瓶怔了一秒,随后笑道:“不用啦,谢谢梁老师的好意,千补万补都不如睡一觉补。”她对他挥了下手道别。
梁嘉祯看着她的一脸笑意,背影离去,也摇了摇头,笑了一下。
路边不太显眼的角落,停了一辆眼熟的黑色大G,沈乌怡直接上了副驾驶,男人正咬着一根点燃的烟,单手随意放在方向盘上等她。
男人手撑在车窗处,把烟拿下夹在指间,眼皮掀起看了一眼笑着叫他的沈乌怡,低笑了声,一踩油门,车在街道呼啸而过。
沈乌怡罕见地没有一直盯着他的方向,看他开车,只是看了几秒,而后转过头去看窗外的街景,下午的烈日罩着整片街,建筑上偶尔反射着金光。
边原把着方向盘开车,间隙朝她的方向投去几眼,她却都没察觉。
黑色大G很快停进别墅车库。
解了安全带下车后,沈乌怡头略低着上了楼,有些走神,直到上了楼,客厅玻璃窗外的阳光刺进眼前,她才抬起头。
窗外几米远的壮树在清风里微晃着绿色的树冠,往下映照出黑色的斑点。
夏日的阳光总是暖洋洋的,让人不禁心生贪恋。
边原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矿泉水,见沈乌怡背对着他看窗外绿景,想到了什么,又塞回去,拿了瓶冰可乐和常温矿泉水,走过去,把矿泉水贴了下她手背。
沈乌怡回过神,眼睛微弯着转过头,接了那瓶水喝了两口。
她喝水也是一副乖样,小口小口地慢慢喝,不缓不急。
边原在一旁静静等她喝完,低头划了下手机,抬起眸时正撞上沈乌怡看过来的目光,她已经拧紧了瓶盖,一双美艳的眼睛认真看着他。
“在想什么?”边原问。
车上沈乌怡就有些不对劲,一直到方才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
沈乌怡抬眼看着边原,边原眼睫垂着,漆黑的瞳色藏在其中,似一汪深潭,不动声色便能勾得人无计可施,只得弃甲投戈。
在他面前,她没想过隐瞒任何。
沈乌怡低了下眸,她的裙子被风吹向他的方向,微微贴着他的膝盖,她抬起眸看向边原,认真地把自己纠结《密信》试镜的想法说了出来。
对于这个机会,沈乌怡心底莫名总觉得不踏实,它似乎来得太容易。
多少人在平导面前都争不到一个露面的机会,就连几年前光芒正甚的她也没有,现在她又何德何能呢。
听说平导的要求极其的严格,是毫不留情的性子,爱憎分明,沈乌怡想要这个机会,但自觉现在的经验完全不足,到了平导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边原随手把喝完的可乐抛进垃圾桶,手指还带着冰汽,他轻搭在沈乌怡的肩头,低下身子倾过去,没有抬她的下巴,而是头颈微低着,和她平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