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主动说也会用行动来证明爱你的。
她和边原,到现在还不是。
爱这个东西,有时候真显得模糊,猜不透,也吃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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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忙得过了一周。
沈乌怡和边原的联系交集一直停在杀青那天凌晨的未接电话,没有续集。
先前的情绪慢慢淡了下来,周五沈乌怡跟着教练上完课便临近黄昏了,她简单冲了一个澡,压着帽檐坐在外面大厅的角落,抬头看了会即将西沉的日落。
天幕彻底黑掉的前一分钟。
沈乌怡低头,看不出情绪,徐徐敲字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家吗?】
晚上八点,边原才给了回复,语气平平淡淡。
边原:【嗯】
足足等了好几个小时的沈乌怡摁灭手机,呼出一口气。
她握着兜里放好的东西,来回摩挲,终于走出去打了辆车去西山院。
晚上的路段有点堵,到边原家已经九点多。在车里远远望过去的时候,别墅一片漆黑。
按响门铃之后,沈乌怡站在门口等了十分钟,门才慢半拍地开了。
沈乌怡垂下眼睫,走进去,此时时间即将迈过晚上十点。
客厅处没开白炽灯,只开了一盏略显微弱的暖黄壁灯,摇晃着灯影,不太明亮地笼向走进来的人。
沙发上坐着微躬身的男人,陷在黑暗中又突显于黑暗,轮廓流畅分明,懒洋洋地含着一根烟,眉眼冷锐漆黑,偏过头,风轻云淡般睨着她的身影,没说话。
沈乌怡很轻地抿了下唇,几乎看不见。这么久没见面,边原似乎什么都没变。
也似乎,一点没受到有关于她的影响,有她没她都一样。
往前走了好几步,沈乌怡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鼻子一痒,转头捂嘴打了个喷嚏。
放下手时,她才发现手臂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身前一直坐着的身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笼罩她,冷冽的气息令她一瞬间心跳飞快。
但边原脚步没停在她面前,径直走了过去桌边,过了一会儿,他敲了敲大理石岛台面,指节清脆的声音入耳,而后,边原微哑的说话声落下:
“过来。”
沈乌怡抿着唇角,笑意很浅,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边原把一杯热水推了过来,杯子旁放着一袋零散的药,有一盒感冒药被他拿了出来。
看见那个白色塑料袋时,沈乌怡忍不住怔了下。
这是以前她来找他,发现他发烧,担心他之后还会像这次一样不在乎自己生什么病,然后去买的一大袋药,还特意在里面留了一张纸,详细地列明了各个药品的保质期。
没想到他还留着,甚至还记得有这袋药存在。
沈乌怡捧着那杯热水,热气氤氲,不断往上飘,又在空气中虚无缥缈地散去。
口袋里硌出来的物品边缘硬邦邦的,抵到了空的手指,晕出两个物品空心圆形的轮廓。
沈乌怡眼睫垂了下,正巧看见边原尾指上戴的那枚银色戒指,更显得他肤色冷白,指节修长。
以前有一次做的时候,边原就把尾戒随手勾进项链里让她戴着,然后下巴抵着脖处的银戒,亲她的锁骨,那颗锁骨痣也在吻下动容,一起变得微红。
也是那一次,沈乌怡动了个想法。
她握紧了手中的水杯,看着水汽冒出,手掌莫名汗湿了一点。
她想保存这份热气。
久一点,别那么快散去。
至少给她开口的勇气。
喝完这杯水,沈乌怡抬起眸,看向懒散靠在岛台旁,有一搭没一搭抽着烟的边原,默了两秒,出声叫他:“边原。”
男人闻声偏头看过来,唇边的烟冒着猩红的火点。
“……这些天,你有想过我吗?”沈乌怡说得很慢,眼睛直勾勾看着边原。
话音一落,气氛好像沉默了下。两人互相对视,却谁都没有来打破静默,似一场对峙。
她问的太直白,声音温吞柔柔的,等着他回答。
感情这东西,主动才会有故事。
但有时候好像又不如此。
边原低了一下脖颈,把烟摁灭了,身上的黑色影子蔓延,遮了一半他轮廓,他屈着一条长腿,侧影颀长挺拔,表露的情绪很淡。
“我这几天,没有刻意去想你。”沈乌怡似是轻轻吸了一口气,说到一半声音莫名抖了一下,“我……你喜欢我吗?”
涉及到并不轻盈的字眼,沈乌怡仍旧吐字清晰地慢慢说了出来,语速很慢,透着忐忑的坚定。
想要继续往下走,就必须真正戳破这层窗户纸。
现在除了她,只有空气知道,她放在兜里的两只手轻微发着抖,心跳和眼皮一齐共振,一下又一下。
沈乌怡鼻息紧了些,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口袋里放着的两个物品,坚硬的材质又冷,硌着手指,慢慢传递了点冷静给她。
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飘过来。
边原掀起眼皮,完全不似她紧张的模样,看着游刃有余,一双眼眸漆黑深不见底,神情平淡冷静,喉结慢慢滑了一下。
还没开口,岛台随意搁置的手机忽然嗡嗡响了起来。
铃声在此刻显得有些刺耳。
边原转过身,长臂一伸,拿起了手机,指节碰着手机边缘,眼睫毛下的瞳仁深黑,余光映着沈乌怡坚持没移开视线的侧影,漂亮得足以让人动容。
没有一秒犹豫,边原接了这通电话。
两人的距离很近,氛围过于安静,以致于电话那边的女声格外入耳。
“边,边原……我没地方去了,家里又被他堵了,我不敢过去……怎么办?”女人一边说,声音抖着,难掩此刻的极其不平静,语气又抖又轻,完全失去了主见。
对方的声色很特别,一开口,沈乌怡就认出了是向初。
只是,向初此刻完全没有前几次偶遇时的杏色盎然,声音狼狈极了。
边原单手操作手机,很快,声音不咸不淡道:“钱给你转了,去住酒店。”
电话挂了。
沈乌怡低头看着他手臂上的阴影,只觉自己仿佛也缩在了里面。
耳边默了下来,她重新抬起头,看着边原,半晌,缓缓出声:
“边原,我想听你的答案。”
但边原的手机今晚俨然在和她作对,问了出口,下一秒,边原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激响的铃声打碎了这片沉静。
沈乌怡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接通电话。
电话对面响起向初熟悉的声音,这一次,向初哭得很惨,声音细碎,一抽一抽地吸着气,叫边原的名字:“我,我真的走不了,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来接我走可以吗?”
“去,去哪里都行。”向初说话明显底气不足,又语速很快地说了两句话。
说完之后,向初抱着膝盖,眼眶发红地屏着息,明显也在忐忑不安地等着边原的态度。
“……行。”边原说。
边原冰块质地的声音低沉,冷淡,没有避讳沈乌怡,先给了别人回应。
仿佛在边原这儿的特殊待遇,并不是沈乌怡独一份的。
“……”
沈乌怡眼睫毛颤了好多下,才终于维持平稳。
边原站起身,动作很利落,收起桌上随意放的一只打火机,偏头看沈乌怡:“我去接个人。”
眼看着他身影就要离去,沈乌怡竭力控制着声音,叫住了他:
“那我呢。”
边原回头,眼神平淡,神情居高临下,“你在这睡一晚。不用等。”
门“吧嗒”一声远远地关上,隔断了外面的风与夜景。
沈乌怡看着他毫不留念的黑色背影,眼前模糊成一片乱色。
好像关上的,不止这一扇门。
眼泪没有任何预兆地往下滑落,沈乌怡低下头,等手指不抖了之后,才慢慢拿出,放在口袋一晚上的两枚对戒。
——根本没有送出去的机会。边原已经走了。
连同那份心意一起。
没有回应。没有明确的态度。更没有确定的关系。
高山也不是只凭勇敢就能攀越上的。
那爱呢。
沈乌怡握着两枚对戒,触感冷冰冰的。由于握得太紧,手指印出了一道深深的红印,模糊了对戒上的字母。
边原一直戴着尾戒,她买了情侣对戒之后,本来是想着边原生日那天一起送出手的。但是延迟了一点,最近才收到。
买对戒最初的理由很简单。
沈乌怡想要用情侣对戒替掉边原形影单只的尾戒。
用两个人,去赌。但他眼里似乎没她。
所以,我们有爱吗?
如果有,我们之间是哪种爱。
一滴眼泪往下落在银色对戒的交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