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喜欢这种甜的啊?”
边原手里把着打火机,火苗窜起,咔哒咔哒的好几声,轮廓浸在忽起忽灭的火光里。
谢明言以为听不到他回答了,下一刻,边原低低嗯了一声。
甜是很甜。
但会让他想到和沈乌怡接吻的味道。
等他们聊得畅快,酒也喝上头了,边原偏过头,冷不防地问了谢明言一个问题。
谢明言的酒劲瞬间清醒不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他听得很清楚,边原刚才说的就是那句话。
——“是不是我做错了?”
边原今晚喝得最多,谢明言低头看他,却看见边原手边放的手机,上面没熄屏,还留在两个未拨出的电话界面。
兄弟这么多年了,生平第一次,听见边原能把这种问话出口。
联想到刚才边原心不在焉的状态,以及这段时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似乎全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谢明言毫不犹豫嗤笑出声,唇角上扬,语气有点幸灾乐祸:“你他妈栽了。”
“……”
边原眼睫垂着,脸陷在昏暗里,手里还在玩着打火机的火,不知在想什么。
“你现在到底什么想法?”谢明言问道。
边原缓缓滚动喉结,桌前鸡尾酒的泡沫溢了出来,酒精滚过的地方莫名灼烧,刺骨的烫。
心口某块地方长了根软刺似的,烫得微微发疼,又痒。
什么想法?
就觉得,她不在,挺没劲的。
第32章 三十二谱
谁知, 谢明言连连啧声,“你栽了。”然后又说了很多劝的话。
边原眼皮低着, 舌尖抵了下, 直接朝他竖了个中指。
谢明言后背一靠,笑道:“来吧,今天爷就做一回你的知心哥哥,有什么尽管问。”
“……”
边原咬着那根烟, 静静抽着, 懒懒淡淡瞥了一眼谢明言, 却没再开口。
那股萦绕不清的发闷感一直缠着他。
连带着心口那根软刺,根本摆脱不掉。
那天几个兄弟本来要玩个通宵, 只有边原一个人先走了, 没和他们玩到那么晚。
可真正回到家,边原却觉得,还不如窝回包厢里。
至少不冷清。
冷不丁的, 软沙发往下陷落出阴影, 边原靠着沙发, 仰起头, 喉结在没开灯的客厅显得尖锐, 缓缓滚动。
发烫的软刺感仍旧刺着他, 喉间一阵干涩,好半晌才咳出沙哑的一声。
黑暗中亮起一点微弱的光芒。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没动过的那个未成功拨出的电话。
边原手肘抵着膝盖,许久未动作, 头倏然冒出眩晕感。
手机屏幕熄灭,再次亮起时, 映亮了他手腕处那截纹身,他用拇指随意搓了两下, 心头跟着一阵滚烫。
而后,抓紧了手机,头往后仰在沙发上。
他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受伤,有没被雨淋到。仅此而已。
眩晕感越来越强烈,边原起身去翻橱柜。
里面还有一袋沈乌怡以前留下来的药,包含了醒酒药。
倒好了水,嘴唇里还咬着那根烟,舍不得放下来。
半晌,边原低头拿出一盒醒酒药,烟雾弥漫了视线,他把药放了下来。
这盒醒酒药过期了。
边原掐灭猩红的烟头,端起水喝完了,原本热腾腾的水早已凉了大半。
许是拿药的动作,边原随手拎起药袋时才看见不知何时掉出来的那张便签,夹在了两个药盒中间。
上面是沈乌怡留下的字迹。她很了解他,每种药都贴心准备了两盒限期不同的,确保他想吃药时能吃上,还特意标注了胃药和退烧药。
他食指压着字迹右下角的那块“照顾好自己”。
边原黑睫低垂,浑身冷冷淡淡,借着那丁点的月光,捏着那张便签纸走了神,不知在想什么。
懒得再去热水,他直接硬生生吞下去药,边原看着漆黑的夜,很忽然地想到之前和沈乌怡一起看过的电影里的一句台词。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的酒馆,她却走进了我的。
连药也是她留下的。
边原很少有戒不掉的瘾,只有那天,一个人抽完了两三包的煊赫门。
-
参加完私人局的酒会,沈乌怡行程再次忙了起来。
正式开机之前要拍定妆照,为了保证良好的状态,沈乌怡睡得很早,没有去想别的。
关系已经回位了。
只是单纯一次偶遇。
第二天是拍摄定妆照,沈乌怡提前很早去到现场,但平导和连晁星竟然早已到场,两人看起来聊了有一会儿的天了。
连晁星是《密信》的男主演,比沈乌怡大两岁,却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实力年轻男演员,圈内知名度高,现在就缺一部冲奖的电影稳固自身。
进入准备拍摄的状态,平导要求特别高,调整了三次造型,换了好几个角度观察,但总觉得沈乌怡差了点什么。
平导站在摄像机后,眼神情绪沉着,沈乌怡的状态是行的,但展现出来的模样总觉得不够刚硬、坚毅,还是太纤细,而且人的第一眼总会聚焦到她过于艳丽的五官。
角色的张力反而被压在了她的容貌下,没有凸显出来。
最后,造型师拿着剪刀咔嚓几下,把沈乌怡的长发剪短至肩头。
沈乌怡的短发一出现,配上完成的妆容,想要的感觉瞬间对了。平导难得的唇角带了一点笑意,看了看表,耽误的时间不多,很快又投入到严肃的拍摄中。
肩头的短发总会随着动作或风若有若无地刺着脖颈,沈乌怡全程绷紧头皮,一点不敢掉链子。
好在她和连晁星在集训期间就培养出了些默契,配合得还算顺利,但也磨了很久。
最后结束出来,已经远远超过了饭点。
平导留在现场继续盯工作人员修图,连晁星绅士地提议一起出去吃个晚饭。
沈乌怡本来想拒绝,小丁后半夜家里有事情,结束前她就让小丁回去了,但现场还有许多员工,不好让连晁星当众下不来台,于是自己一个人上了连晁星的车。
两人吃完饭后,沈乌怡真诚地道了谢,集训的这段时间连晁星帮了很多忙,接下来还要一起共事几个月,距离太近太远都不好。
她正要笑着道别,连晁星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很快松开:“现在这么晚,我送你回去。”
-
一辆黄色跑车驰过,停在景悦花园前。
沈乌怡解开安全带,转头跟连晁星温声道谢:“今天太麻烦晁星老师了。”
之前她跟着别人叫连晁星连老师,但他正色要求大家叫他晁星老师,听起来更亲切。
连晁星本人私下的状态和入了戏之后完全不一样,比较松弛。
沈乌怡关上车门,下了车之后,入了夜空气中的寒冷湿气瞬间裹了上来,密不透风,她今天穿得比较少,不自禁地哆嗦了两下。
走出两步,身后的车门忽然一响。
很快,她的步伐被人掣肘住。
连晁星伸手拉住她,这段路进小区里面还有段距离,她就这么走进去会冷坏的。
沈乌怡错愕回头,连晁星的轮廓是属于硬汉类型,五官端正有棱角,低头这么看人的时候眼里的笑意不遮不藏,大大方方的。
连晁星眼底映着她的身影,不禁伸手碰了下她的发顶,沈乌怡没躲开,而后,他伸手把大衣脱下来,轻抖了两下,上面还余存他的体温,反手披在了她的肩头。
“进去吧。”连晁星笑道。
大衣一披上,那些灌进来的风瞬间被挡住,暖呼呼的热感,但带着一股陌生味道。
沈乌怡回神,想把外套拿下来,却被连晁星动手压住,“我一会儿就上车了,你下次还我就行。”
连晁星说完,挥了下手,转身拉开车门,里面的暖气源源不断冒出来,他没急着上车,想等沈乌怡进去。
再推脱下去,场面会难看起来。
但沈乌怡也不想给共事的男主角暧昧的错觉,她站在原地认真朝他鞠了一躬,眼睛闪着潋滟的光,客气地笑着道谢:“谢谢前辈晁星老师。”
回去的路上,路过的一栋楼路灯坏了,工人还在修,偶尔一闪一闪的。
夜晚静得只剩风的声音,夹杂不太明显的树木交错发出的细碎声。
沈乌怡披着那件略显沉重的外套,往前走了一小会儿,突然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横了过来,把她扯到自己身前,背用力抵上了昏暗的墙面。
眼前狭窄的视线受限,只有男人逼近的黑色身影,手臂还被牵制。
心跳陡然变快,还没挣扎,男人身上的熟悉冷冽气息扑面,她整个人被他禁锢在墙壁与他胸膛之间。
男人单手抵着她,直接把她压在身前,难以动弹,手掌碰了一下她的短发,指尖还有前不久掐灭的烟草味。
沈乌怡肩头还披着另一个男人的外套,一股陌生的气息。
他低头逼近她,呼吸落下,膝盖抵住她的腿,似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