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直到那刻,赖明月从恍然大悟,或许从一开始,夏居雪就看出了郭志勤的真面目,是她自己傻傻地主动掉了进了那片沼泽里……
直到如今,想到她和那个男人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想到那双鸡爪一样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她依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如今的她,是公社的女干部。
不用再每天辛辛苦苦地下地,也有工资拿,不用再像当初在月湾队那般,明明每天都是起早摸黑顶风冒雨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劳动,还是穷得连女人的那几天来了,连杯红糖水都喝不上……
可是,为什么?
她明明是抱着高高在上的心态,要看夏居雪笑话的,可最后成了笑话的,为何好像变成了她!
夏居雪话里虽然没有明说她要“扎根农村”嫁的是谁,赖明月就算是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邵振洲!
是她曾经以为能手到擒来,却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
身后,赖明月百爪挠心,风中凌乱,而反击成功扳回一局的夏居雪,只觉得浑身舒畅,眸里流光溢彩,好看得紧。
不过,看着身边脚步轻快的男人,孟彩菱说过的那句话,不期然地再次闪入脑海里,让夏居雪不由地抬眼看向邵振洲,眸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探寻。
“你刚刚,是真的不认识赖明月吗?她之前也是月湾队的知青呢,孟彩菱还跟我说过,她还给你写过信!”
邵振洲有些兴味地挑了挑眉。
这姑娘现在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媳妇儿质问自家男人的味道儿,有趣得紧,也挺让人享受的,就像心里被无数蚂蚁爬过,麻痒痒的。
至于她问的事情,他坦坦荡荡,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第27章 彩礼“最高标准”
邵振洲的声音不疾不徐, 给人以一种惬意的安定之感。
“刚开始,听到她的那番话,我只感到气愤, 还真没注意她是谁,待到你叫出了她的名字。不过,我认出她来, 不是因为她给我写过信,当年, 我的确是收到过一封她的来信, 拆信前, 还以为是队里谁让人代笔给我写的, 想找我帮忙, 后来, 大概看过以后也就放在了脑后。”
“我之所以记得她, 是因为之前振国跟我说,去年, 队里闹虫灾,是你配的农药让队里大大减少了损失,还说公社派了人下来,原本是想把你立成典型,大力宣传的,还打算把你调到公社工作, 你没去,最后, 换了她, 立典型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邵振洲认真地看着夏居雪, 脚下长出的影子把两人紧密地连在一起,两簇火焰在他眼中跳跃。
“你愿意留在我们队,我很高兴。”他最后说道。
听到邵振洲说起去年那件事,夏居雪不由又想起郭志勤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心里一阵恶寒的同时,一番斟酌后,她决定还是把那个“秘密”告诉邵振洲。
她沉吟了一下,道:“其实,去年,我不想去公社,一方面是真的觉得月湾队挺好的,队长、陆大娘,还有其他很多社员,都是好人,在队里,我觉得很安心;另一方面,是因为那个公社团委书记不是个正派人,我不想在他手下工作,当初,县知青办的同志把我们送到兰桥公社时,已经下午,所以那天晚上,我们就被安排住在公社的宿舍里……”
那天晚上,孟彩菱拉着她去起夜,两人回来时,却遇见了不可言说的一幕——那个白天刚和她们握过手的看起来斯斯文文团委书记,偷偷摸摸地闪进了一名女干部的房间,随即,门关了,灯也熄了,而那名女干部,白天和她们聊天时明明说,自己的丈夫在区里的医院上班……
夏居雪有些难以启齿地大概把事情说完,道:“至于那个典型,我并未觉得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情,那些常用农药的防治对象、用法用量、注意事项,还有不同农药之间的配合和禁忌,都是爸爸以前教过我的,农学院的很多学生也都会,我觉得自己就是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就在夏居雪说话的过程中,邵振洲一直深深地看着她,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滋味,就像刚刚参加完演习获得了嘉奖,浑身的毛孔都爽得舒张开来……
虽然说,今天这趟行程,他们先后遇到了两个让人不甚愉快的人,但同时也算大有收获,起码,经过今天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让两人的关系又迈进了一大步,瞧这会儿,姑娘甚至愿意主动地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认真地看着夏居雪,由衷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难怪五叔公夸你,说你有主见,就像一团棉花包了坨铁,看起来软和,掂起来却是有分量的。”
邵振洲说的是心里话,他虽然常年待在部队,但部队同时也是一个小江湖,而他,也并非不谙俗事的瓜蛋子。
有的人,外表一本正经,一副好干部好党员的模样,内里却是阴损蔫坏,没少做些把种子用炭火煨过、把幼苗用开水浇灌的龌龊事,而像夏居雪这样年纪轻轻的下乡知青,要是遇到不怀好意的领导干部,自己又没有分辨能力和自保能力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能猜得出来……
而这个姑娘,虽然外表看起来就像一朵需要人呵护的“菟丝花”,但其实,却是外柔内刚的,让人喜欢得紧。
幸好,这三年来,她没有男女那方面的心思,一直待在原地,哪里也没有去;也幸好,他在合适的时间,又站在了她的面前,把他们三年前已经断了的那根线,又拴了起来……
*
兰山桥公社五天一集,今天不是赶集日,供销社里人影不多。
邵振洲从部队回来之前,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的团长,还特意找人给他淘换了好些布票,外加又一顿语重心长的谆谆教导。
“别看你们嫂子四十挂零的人了,买了一条新头巾,还能高兴两天呢,这姑娘啊,就没有不喜欢花布头巾的,你多备点,准没错,该用的时候,就得用!”
“这找媳妇儿,也讲究快狠准,别人都是恨不能跟越野跑似的,嗷嗷嗷往前冲,你倒好,平时嗷嗷叫,关键时候掉链子,慢腾腾地搞狗屁的书生步,别人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还一身阳气打着光棍,说出去,人家还以为老子不关心手下的兵,老子冤不冤?”
彼时的邵振洲只能在内心里暗自腹诽:倒是有个姑娘时不时地就在他心尖尖上跑五公里呢,奈何,他是寥天地里烤火——一面热,他就算再嗷嗷嗷地胡乱往前冲,也冲不到姑娘的心尖尖上啊!
幸好,现在他虽然也依旧还没能跑到姑娘的心尖尖上,但起码已经劈开了一条路。
而这会儿,邵振洲就顺着这条被他劈开的路,揣着布票和工资,开启了他二十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陪姑娘扯布做衣服的经历,那种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任何年代,这人长得好,都容易引人注目,这不,二人刚肩并肩地走到供销社的布匹柜台前时,售货员大婶立马眼睛一亮,好一对惹眼的小夫妻哟,忍不住嘴角一弯,笑嘻嘻地调侃起二人来。
“哟,解放军同志这是陪着媳妇儿来扯布啊,要不怎么说‘吃菜要吃白菜心,嫁人要嫁解放军’咧,这解放军同志,就是会疼媳妇儿,来来来,看上哪块料子了,婶子给你们扯……”
售货员大婶太过热情似火,倒是把夏居雪弄得有几分尴尬,想要出口纠正她的错误吧,又觉得有些刻意了,干脆故意把脸转向柜台上的一卷卷布匹上,好掩饰住脸上的羞意,至于邵振洲,他摸了摸鼻子,也没有出声纠正,而是假假地发出了一句轻咳:“咳!”
这年月,虽然大家伙普遍饭都吃不饱,但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再简办也会多多少少地封些“彩礼钱”,从十块到二三十都有,但也有高标准的——大一百,主要包括给女方的衣服鞋袜、结婚当天的彩礼、酒水等,虽然这么一笔钱寻常农家很难弄到,但还是会有人努力往这个标准上攀。
而这会儿,邵振洲就坚持按照这个“最高标准”,给夏居雪置办衣服鞋袜:两身毛哔叽衣料,两身的确凉衣料,两条花格方围巾,两双鞋两对袜,要不是买手表需要凭票购买,有钱也买不到,他甚至打算给夏居雪也买上一块手表,毕竟他自己有一块价值30元的南京产紫金山牌手表。
而这会儿,售货员大婶也看出来了,两人这应该是未婚的小对象,男的给女的准备彩礼呢,这出手倒是大方,就算是她也有几分眼热,便一边笑嘻嘻地打趣二人,一边熟练地“咔嚓咔嚓”撕布。
撕的过程中,还不忘对夏居雪又是一顿猛夸邵振洲:“你们这是置办彩礼吧,你这姑娘人长得水灵,眼光也好,你们年轻人的那些子情情爱爱,婶子不晓得,但婶子也是过来人啰,晓得一个男人肯为你花钱,那就错不了……”
总之,在扯布的全过程中,夏居雪又被人灌输了一轮“好男人经”,直到给夏居雪置办好,邵振洲打算也给未来小舅子夏居南扯一身的确良,再扯三丈的“白金蓝”时,售货员大婶看向邵振洲的目光都布灵布灵的。
对于这三丈“白金蓝”,邵振洲是这么跟夏居雪说缘由的:“虽说我们结婚那天要俭办,但我想着总也要热闹热闹的,我想好了,到时,就让居南、囍娃和文升三人,举着三面红旗去迎亲,一人一身白金蓝,喜庆又好看。”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布料够实诚,对村里的人来说,不怕布料太厚,就怕布料坏得太快,这么一身“白金蓝”,比的确良还受欢迎。
至于这所谓的“白金蓝”,是这年头一种比较厚的布料,和“的确良”这种以花色取胜的网红布料不同,人家虽然只有一个颜色——蓝,但属于实力派,耐脏,耐磨,做衣服裤子都能穿很久,是社员们的心头好,当然,价格也很酸爽,每尺一块四左右,比的确良还要贵上三毛。
夏居雪,夏居雪还能说什么呢,毕竟,这是他们的婚事呢,男人如此重视,总好过敷衍了事。
她想了想,也在文具柜台给邵振洲买了一支上海产的黑色英雄牌铱金钢笔,价格也很可观,三元五角。
邵振洲脸上溢满了喜气和笑容,直接把钢笔插在了衣兜里,道:“以后,我就专门用它来给你写信!”
夏居雪:……
第28章 护“妻”
总之, 今天这一趟供销社之行下来,邵振洲的确算是“大出血”了,那布票, 那钱钱,都花得刷刷刷的,但这“血”他出得心甘情愿, 出得贼开心。
倒是夏居雪,看到他眉头皱都不皱一下, 随手拿出这么多布票, 本着以后“夫妻一体, 有话就说”的念头, 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你怎么攒下了那么多布票?不会是把队长他们家的布票, 都给用光了吧?”
邵振洲之前跟她交底过工资情况, 他能拿出这笔钱来, 她倒是不意外,但这年月, 布票是限量发放的,大人一年一丈七,大孩子一年一丈,小孩子一年不过七尺,多余的就没有了,要么找队里人淘换, 要么到“黑市”高价购买。
邵振洲刚回来,这段时间也都待在队里, 也没机会去“黑市”, 所以夏居雪就猜测,他该不会是把邵长弓一家的量都给“洗劫”了吧?
邵振洲听到姑娘的话, 忍不住笑了:“你放心吧,不是长弓叔家的,而是我这次回来之前,我们团长特意给我淘换了一些……”
至于师领导和团长的那番话,还是等结婚以后,才告诉她吧,如今嘛,咳咳咳!
还是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待二人踏着渐渐落下的日头回村时,邵振洲的心情都是飞儿飞儿的,直到在村外时,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邵振国他们这一波下工的年轻人。
托了邵振国的大喇叭嘴,邵振洲和夏居雪要结婚、今天去大队和公社盖调函章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般,不到一个早上,就传遍了整个生产队,所以,今天两人虽然没在出工,但月湾队的田间地头,大家伙干活之余,说的都是关于两人的事情。
就是这会儿,邵振国他们这波人嘴里的话题人物,依然是邵振洲和夏居雪二人。
本地有句话,“年轻人嘴巴阔”,且说,邵振国他们正扛着锄头挑着箩筐推着独轮车边走边说,好不嗨皮呢,正主忽然出现,一群人立马嬉皮笑脸没大没小地咋呼起来。
邵振国一马当先笑得鬼鬼的:“哟嘿嘿,振洲哥,小夏知青,你们两个回来了,怎么样,今天的公社热闹不?那章盖得还顺利不?”
他话音刚落,陆世平立马接了过去,一唱一和的。
“那还用问,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瞧振洲哥这头发丝儿都飞起来啰,一看就是心里头憋着兴奋劲儿呢,对了,小夏知青,我振洲哥给了买了什么东西啊,说出来让我们给你把把关,看看振洲哥的这颗心,够不够红嘿嘿嘿!”
“陆世平你滚蛋,小夏知青脸都红了,别再拿人家姑娘开顽笑了,说起来,还是振洲哥你本事大啰,人家都说,这搞对象,就和在酸枣树上摘酸枣一样,怕扎手,好枣就让别人摘去了,所以,看见好的就要赶紧摘,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家的,振洲哥,还是你眼明手快嘎嘎嘎!”
小年轻们浑一言、俗一语的,调侃起人来,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让夏居雪脸上不由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就是邵振洲都是满脸的无可奈何,只能暗暗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头,暗示他们适可而止。
他这番无言的举动,小年轻们自然是看到了,但是,他们才怕呢,一个个心里门儿清得很,小夏知青还在这里呢,振洲哥就算是手痒痒要揍人,也要悠着点,嘿嘿嘿!
“你们几个臭小子,给老子消停点!”
邵振洲正一边把夏居雪往身后挡了挡,一边故意板着脸让邵振国他们收敛一点时,又一波娘子军从另外一条路上走了过来,随即,一把酸溜溜的女声忽然响了起来。
“振洲啊,听说你要结婚啰,这虽然是大好事,就是哪,你这以后,怕不是要多买几个坛子才行呢,也就是你在部队当干部,拿国家工资,吃部队军粮,腰杆子够粗,才敢娶这城里来的女学生,要不然,这腌一坛菜扔一个坛子的做派,谁家经得起这样败家的啰!”
*
说酸话的人,正是范大娘的大儿媳钱红兰。
她说得云里雾里的,但大家伙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她这里头的指桑骂槐。
这事,算是夏居雪她们这批知青的“黑历史”。
话说,当初知青点建好,知青们集体搬进去以后,他们也开始学着自己生火做饭,还跟队里人学了腌菜,算是开始真正的“自力更生”。
没想到,腌菜缸里生了蛆虫,其实这生虫一事,腌菜时经常发生,队里人都是拿了勺子把蛆虫撇去,然后该如何如何,但夏居雪他们这群刚从城里来的知青,哪里见过这种事情,自是吓了一跳,赖明月更是尖叫着,直接把三个菜坛子都给丢了出去……
好家伙,这下事情闹大了!
这年月,不说坛子是极其重要的生活必需品,就是一只碗都是珍贵的,事情很快在队里扩散,发酵,要不是念着她们刚来,加上邵长弓不喜欢搞那些批批、斗斗的,这事最后才不了了之,没给她们套上“资产阶级歪风邪气”的大帽子,但即便如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还是被社员们贴上了“浪费粮食,可耻”的标签,很是受了好一番说嘴。
钱红兰阴阳怪气地喷完酸水,在场之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这事都过去三年了,再说那坛子也不是小夏知青扔的,现在却挖出这老黄历来挖苦人家,一听就是故意找茬呢!
钱红兰的确是故意找茬。
今天早上,她听了邵振国的八卦后,中午刚下工回到家,便不由地和自家婆婆酸唧唧起来。
“人家都说,选对象先看出身,讲阶级成分,这振洲啊,原来我还高看他两眼呢,怎么说也是部队里培养出来的干部,一个月拿好几十块钱工资的人,没想到也是个喜欢狐媚子的!”
“这小夏知青,平时看起来还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也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不就是前几天在公社刚好碰上了振洲,一路搭伙回来嘛,嗬,这就把人给勾上了,这以后每月拿着振洲的工资,就算不出工,都能带着她那个拖油瓶弟弟吃香喝辣!”
钱红兰原本还以为,婆婆会和她一唱一和呢,没想到的确如她所想,范婆子的确是又发火了,但这火,却是烧到了钱红兰的身上。
且说,范婆子自觉被邵长弓撂了面子,这两天就故意没去上工,但她今天早上去菜园子里摘菜时,还是有那跟她不对付的婆子,幸灾乐祸地和她说起了这件事情,而且说的话还非常的不中听,就想看她的笑话。
“你要是再憋上几天,等小夏知青一嫁给振洲,那女知青点的房子不就空出来了,到时候,你再甩把鼻涕,装个可怜相,说不定你家还真能占上那个便宜,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人家一个嫩生生的城里娃儿,千里远里的来到我们这里,本来就不容易啰,你还要火燎屁股一样算计人家,这下人家要做振洲的媳妇儿啰,长弓表面上再公正,也是个护犊子的,你那小算盘,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啰!”
随后,那婆子便如母鸡婆一般,一顿咯咯咯笑,把范婆子搞得一肚子火气,正憋着没处发作呢,儿媳妇又没头没脑地撞上来,可不正好被她当成了出气筒,逮着就是一顿“火药”输出。
“咋滴,你是不是眼气人家,找了个有出息的男人,月月有工资拿,就算不下地,每天躺在床上挺尸,日子都能过得和城里的商品粮一样滋润?嫌弃我家穷,当初你别嫁过来啊,也不先瞅瞅你那模样,你是脸皮子长得好啊,还是身段儿生得好,是n子大啊,还是屁、股肥?就这模样还肖想找个拿工资的,切~”
要说这婆媳矛盾,原本就是天生的,当两人目标一致、共同对外时,那自然是一对情同母女的好婆媳,但一旦起了龌龊,那互啄起来也是轰轰呛。
钱红兰被婆婆一顿讥嘲,可又不敢明着跟婆婆顶牛撕破脸,一口老血如鲠在喉,这会儿见到夏居雪,便忍不住眉不是眉眼不是眼地说起酸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