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晚上,都没同他说过几句话。
一直等到像是她的确不需要他留下做什么了,贺知野从厨房出来走去玄关,换好鞋,拿了外套,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异常,对她笑了下:“枳枳,我走了。”
他昨晚没走,早上又像洞悉她自己都没想明白的情绪一样,安抚似的早早告诉她,晚上还会过来。
所以她一整天都没有多想。
但这会儿,明知道贺知野的意思,只是暂时离开她家了。可在这一刻,岑枳突然又有一瞬间的紧张和焦虑冒出来。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不安,贺知野又低声说了句:“明天见。”
岑枳站在玄关门口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三个字又有想哭的感觉。
或是由这三个字,想到了贺知野昨天那句:我从没觉得,你离开过。
她像忽然明白,过去这些年她认为的平静,并不是真的平静,只是把所有情绪压实、压紧,藏进一个小罐子里。
稍稍拧松一丝盖子,那些情绪便要拼了命地,从无底的泉眼里冒出来。
贺知野打开房门,楼道里的声控感应灯倏地一亮。
岑枳像骤然惊醒般想,从前的她是无能为力,后来,是只能选择被动的等待。
可现在,贺知野已经可见可触地站在她面前,她为什么……还要站在过去,还要等?
“贺知野。”岑枳突然叫他。
“嗯?”贺知野搭着门锁的指尖滞了瞬,侧转过身。
岑枳张了张嘴,没能即刻出声。
片刻的沉默,楼道里昏黄的感应灯再次暗下来,岑枳看见他身后又成了深邃的黑暗。
她像是终于有些着急地上前一步,问他:“你不会再走了是吗?”
感应灯再次亮起。
门锁吧嗒一声,贺知野转过身,看着她。
他喉结微滚了下,低“嗯”了声,说:“不会再走了。”
须臾,又无声弯唇,“相信我。”
岑枳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想了很久才开口,很慢很慢地告诉他:“我以前,是很容易相信别人的。可后来明白,那样是不行的。所以又变得对许多事情,都很警惕。”
贺知野笑了下,像纵容一样不置可否,对她点了点头。
“但你说的,我从没怀疑。”岑枳说。
——“我喜欢你。很喜欢。是我的未来可以有无数种不确定,但岑枳和我的未来,不允许有任何意外的喜欢。”
她从来没有怀疑。
她只是……在曾经的某一个瞬间,有些不相信自己。
贺知野一顿,喉结克制轻滚:“嗯。”
“贺知野,我没有喝酒,也没有发热。我很清醒,我有话想和你说。”像是忍了很久的话,就要冲口而出,“我还……”
贺知野却在下一刻上前一步,伸手,食指抵住她唇。
岑枳一怔,唇微张,心脏都慌地乱动了下。
却听贺知野对她说:“我问,如果是,你就点头。”
岑枳茫然然地看着他唇角看不出情绪的弧度,抿住唇,乖乖“嗯”了声。
贺知野垂眼看着她,声音有点儿沉:“还喜欢我?”
岑枳很慢地眨了下眼,睫毛尖微抬,像要看进他眼底,无声地,点了点头。
女孩子柔软的唇瓣连同鼻尖,在他食指上轻蹭而过,勾出点儿细微的痒意。
片刻沉默。
贺知野突地轻笑了声,下一秒,笑意和炙热又柔软的触感一同落下。
他唇突然覆盖下来的那一刻,岑枳蓦地睁大眼睛,周遭的一切声响都像电影背景音刻意被抽空了几秒。
岑枳回神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下巴是什么时候被贺知野捏住又抬起的。
只恍惚地想起唇齿间,是他们刚刚一起吃过的,草莓小蛋糕的味道。
今天……是周四啊。
不知道是不是体谅她迟钝的反应,想给她一点时间,贺知野松开她下巴,掌心托住她后脖颈和侧颊,俯下身来。
岑枳呆呆地看着他漂亮凌厉的凤眼,此刻勾起缱绻上挑的弧度,深暗眸色对进她眼底。
他声音发哑,又掺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拇指指腹勾着她耳侧软肉摩挲了瞬,缓声对她说:“枳枳。张嘴。”
第70章 未完待续(上
岑枳茫茫然地颤了下长睫尖, 顺着他的话音微掀开唇。
下一秒,带着清甜微酸的草莓香就探入她唇齿间。明明是柔软甜润的气息,却带着莫名的不可控的侵袭感。
她像被低热的恍惚感包围, 意识都有些迷糊起来, 自然而然地阖上了眼睛。
迷蒙间,她听见贺知野手上外套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随后她唇上空了一瞬,耳尖却被灼热气息蒸得一麻。
“喜欢你。”他话音低而沉哑, 缓声呢喃,“从前喜欢,现在喜欢。今后也喜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唇又被覆盖,她整个人像被贺知野强势地推着,只能被迫地倒退。又像是被他紧紧地扯住,固定似的嵌在怀里。
原先还有些僵硬的身体, 也跟着不由自主绵软下来。
好像所有感知,都被他无声地占据。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一路到沙发上去的。
岑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跨坐在贺知野腿上的。
俩人额头相抵, 一个气息急促难平,一个呼吸沉长压制,缠绕在一起。
扣在她腰背皮肤上的指腹不自觉地, 又像是克制般地轻轻动了下。
岑枳勾着他后脖颈,僵硬不自在又别扭奇怪地绷直脊背。
“……枳枳,”贺知野嗓音像覆了层细沙, 轻娑似的好听, 说的却是, “你要不要先下来。”
“……那你要不要,”岑枳清了清嗓子, “先放手。”
“…………”
旖.旎氛围中透出一丝诡异的,一看两边就都是新手的尴尬感。
也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开始笑的。贺知野把她往身前带了带,微扬下颌,额头抵着她额头蹭了蹭。
岑枳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有点儿紧张的僵硬也终于放松下来。
贺知野手指头又动了下,终于把不知何时探进她居家服下摆的手拿了出来,一手托着她背,一手捋了下她侧颊凌乱的碎发勾至耳后。
贺知野动作很温柔,和刚刚极度强势,想要侵占什么似的吻截然不同。
岑枳跳动仍极快的心脏都像被安抚了下。
却听他又奇怪地问了一句:“明天要穿旗袍吗?”
岑枳怔愣:“嗯?”
贺知野微斜头,压低眼,拇指指腹在她锁骨上轻蹭过去,似笑非笑的:“我倒是不介意被人知道我是个禽兽,就怕你脸皮薄。”
岑枳:“……?”
岑枳:“??”
迷迷糊糊间的画面一下子重现,岑枳只觉得她锁骨又被哪条狗的犬齿狠狠噬了下,奇异的微痛的痒意一窜而过。
她推着他肩一下跳下来,远离危险人物似的退了两步,用正气掩盖羞恼:“我去洗澡了!”
-
岑枳洗完澡出来,头发已经吹得半干披散着,锁骨若隐若现。
她一脸郑重地想,用得着穿什么旗袍哦,明天穿个衬衣就好了呀。
这小两居装修得新,但布局却和她原来的家差不多。
贺知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客厅里的电视开了。声音很低,像放的什么综艺,岑枳没听清,却莫名有种更静谧温馨的感觉。
贺知野还坐在沙发上,看见她出来,靠着沙发,朝她招了招手。
岑枳走过去,贺知野拍了拍自己腿,声音有些淡:“聊会儿。”
“……坐着,”岑枳分析道,“聊?”
贺知野轻声笑,倾身,拉了下她手:“嗯。”
岑枳看着他,没有马上动,有点儿好奇:“你冷啊?”
贺知野大腿那儿,盖着她放在沙发上的小绒毯。
贺知野抬眼看她,唇角还勾着弧度,一脸坦然地问她:“你不觉得刚刚坐得不太舒服么?”
“……?”岑枳顿了三四秒,耳尖一热,小脑袋不受控地哐切哐切过一辆小火车。
无语归无语,岑枳还是乖乖坐上了沙发,小脚脚一缩,靠着沙发扶手,把腿搁到了贺知野腿上。
贺知野笑了下,也没强求。
电视里的综艺似乎进了广告,发出轻嘶嘶的电流声。
“你今天……留下来吗?”岑枳问他。
“嗯。”贺知野低道。
“那你……”岑枳顿了下。
“睡沙发。”贺知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