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爱去哪里玩?”
“最想要的礼物是什么?”
“生日是哪一天?”
“很多,你想先回答哪一个?”
对方抛出一大堆问题,裴桑榆猝不及防,被噎了下:“你问题也太多了。”
周瑾川嗯了声,语气挺认真的说:“因为好奇。”
裴桑榆缓慢地眨了眨眼。
他绕开了理应最关心的家庭状况的问题,毕竟自己从来都没提起,然而话题全是围绕着自己展开,有一种莫名被人重视的感觉。
她想了想,一个一个认真回答。
“喜欢烟蓝色。”
“平时不太出去,但喜欢热闹的地方。”
“最想要的礼物,想要一个可以实现愿望的哆啦A梦。”
“生日是三月二十一号,在春分,好巧,我突然想起来你也是二十一,刚好比我大五个月。”
她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发现了一个小巧合的欣喜,语气也变得雀跃起来。
言语之中,有一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
周瑾川一一记下,才调侃了声:“嗯,小朋友。”
“一年都不到算什么小朋友,我就是读书稍微早了那么一点,别以为你大个百来天了不起。”
“也不知道谁喝醉了拉着人叫瑾川哥哥。”
“周瑾川,你非要提那件事是不是?”裴桑榆拔高声音,威胁他,“你快给我忘掉。”
“忘不掉,记忆犹新,后悔当时没录下来。”周瑾川意有所指说。
裴桑榆好气,咬牙切齿出声:“我真想顺着电话爬过去揍你一顿。”
周瑾川顿了顿,才说:“你看,这不是聊得挺正常的么。”
裴桑榆愣了下,后知后觉,是哦。
果然还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更适合他们俩。
后面乱七八糟聊了些别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朋友们的八卦。
裴桑榆听得津津有味,正到关键时候,听见对方说:“我到家了,洗个澡给你回拨过去。”
“好,那我挂了。”
裴桑榆挂断电话,握着发烫的手机,莫名其妙有了一种煲电话粥的即视感。
以前在江州她嫌父母老是吵架烦人,也是住宿。
宿舍里有个小姑娘谈了个校外的男朋友,每天晚上就站在小阳台上打电话聊天,一聊半小时,直到熄灯。
当时每天在宿舍看书的裴桑榆表示相当不能理解。
两人都没呆在一块儿,就那么对着空气有什么可聊的。
但此刻,她看着通话记录的时间陷入了沉思。
她居然跟周瑾川说这堆无聊话说了四十分钟。
裴桑榆摇了摇头,心说果然假期的时间就是拿来浪费的,也懒散起身进浴室冲了个澡。
再出来的时候,见到周瑾川已经打过来了三个未接。
她回拨过去,解释说:“刚在洗澡,你要睡了吗?”
“你把我叫回来,不就是想让我早点睡么?”周瑾川反问。
裴桑榆被噎得无言以对,看了眼空旷的书桌:“今天没做题,没题目可念了,给你念点什么?”
周瑾川把电话开成公放,放在旁边的枕头上:“不用念,一起睡吧。”
“一起….睡?”裴桑榆差点咬到舌头。
周瑾川不知道她又想到哪儿去了,解释说:“是让你躺下,一起闭上眼。快一点了,你想秃头?”
“你才秃头,我是头发茂密的王者。”裴桑榆松了口气,缩进被子里,又试探问,“真的不用念吗?你不是失眠?”
“现在好一点了。”周瑾川如实道。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做噩梦的次数变得很少。
睡觉前哪怕意识清醒的时候,更多时间也会想到的是裴桑榆。
他侧头看向搬到床头的鱼缸,红色金鱼相当有活力地在里面游来游去,像是电话那边的让他揣测不透的小姑娘。
精神,活力,带着一抹鲜艳的亮色就这么闯进了他的世界里,再也出不去。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房间很安静,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对方睡着了没,周瑾川把声音放到了最轻:“晚安。”
“你还没睡啊,过年回家吗?”
“明天回。”
裴桑榆一沾枕头,困意就瞬间上来,含糊不清还在回他:“是回去受罚吗?好可怜的周瑾川,等你哪天有空告诉我,我陪你看日落。”
周瑾川唇角微微勾起:“好。”
-
次日,裴桑榆模模糊糊记得答应了对方什么事,却又想不起来。
电话也没再打,只是零星发了几条信息,说是这两天在家里,不方便。
裴桑榆心想,八成是一回家就被关了禁闭。
按电视剧里演的,估计还得跪在祠堂里彻夜不眠地反省自己,然后保证下次一定考好。
光是脑补,就觉得他又可怜又好笑,她在吃早饭的时候想起来,自己莫名其妙笑了两声。
裴清泉毛骨悚然地看了她一眼,心说这该不会是学习学疯了。
直到三天后,才再次收到他的信息。
【债主】:下午四点半出来?
【sunset】:关禁闭出来了?
【债主】:?
【sunset】:没事,懂,要面子
【债主】:?
裴桑榆懒得回他一连串问号,也没问干什么,总不能把自己拐骗出去卖了吧。
只是站在衣柜前,又陷入了漫长的选择困难症,不知道该穿什么。
这好像还是头一回跟周瑾川单独出去。
平时见面都是校服居多,没太在意打扮,突然这么正式,还有点纠结。
想了一会儿,挑了条灰蓝色毛衣长裙打底,怕冷,还是相当有温度地在外面裹了件白色羽绒服。
头发就散着披在肩膀后,戴了一个同色系的发箍,搞定出门。
打车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才觉得这地儿异常眼熟,好像来过。
看到门头,才发现是那天捞鱼的那个游乐场。
周瑾川这人看着冷冷淡淡的,居然喜欢这种小姑娘爱去的地方,反差也太大了。
裴桑榆准备见面嘲讽他几句,刚下车,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瑾川。
实在是这人过于出挑,一身黑色的棒球外套酷得不行,把整个人的比例勾勒得相当优越,看上去不好接近却又相当蛊人。
只是,他内搭的那件毛衣颜色,和自己的裙子好像。
都是饱和度很低的雾霾蓝,像是两人特地约好了一起又暗自里偷藏的小心机。
裴桑榆快步过去,张嘴就是调侃:“你居然有这么骚包的毛衣?没看出来呀,闷骚怪。”
周瑾川微微挑眉,看向她内搭的长裙:“你在说你自己?”
裴桑榆:“…….”
这叫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索性转移话题,非得把对方也拖下水不可:“为什么来这里?你想坐旋转木马啊?这么少女心呢周少爷。”
“带你换个视角看日落。”周瑾川顿了顿,又说,“当然你想坐,我可以陪你。”
“我才不要。”裴桑榆一副小大人的口吻,“那都是小孩坐的,我已经长大了。”
周瑾川笑着瞥了她一眼,带着人径直往里走。
路过上次捞鱼的地方,裴桑榆心惊肉跳,迅速低着头,伸手拽着周瑾川的袖子往前冲。
嘴上不自在地说着:“这边人好多啊,我们快点过去,挤死了。”
这狗东西脑子太灵,绝对不能让他发现。
周瑾川只是侧头随意看了眼,就和捞鱼的老板对上视线。
正想说点什么,对方倒是热情先开了口:“小姑娘,又来捞鱼啊?来来来,这次给你打个八折。”
看过来的眼神跟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冤大头似的,两眼放光。
裴桑榆:“…….”
她转过头,挤出一个标准假笑:“老板,你认错人了吧,我没来过。”
“五折,特地给你优惠,五折怎么样!”老板笑呵呵地,一口咬定说,“不可能认错,你长得好看,而且我头一回看到捞了两三个小时才捞起来五条的,花了大几百,我印象非常深刻。”
潜台词就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人,赚大发了。
周瑾川低着头笑了下,慢条斯理地说:“上次那金鱼就是在这儿捞的?我记得你跟我说的是,你虽然捞了两个多小时,但捞上来五十条跟别人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