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一直都没睡。
从出去一趟后回来,就再也没睡着了。
于似也是在那一刻,清楚的意识到之前所有的侥幸心理也从来不过只是侥幸而已。
姜之涵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白月光。
在他说出“没放下,喜欢得要命”,那一瞬间。
天色灰败无边,他们处在橘黄色的暖光下,她站在昏暗的阴影里,都不用仔细去看,姜之煦就好像是在笑。
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从答应和姜之煦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有想过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还真的是。
当时,于似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失控的情绪,她单单只是愣了下,便头也不转的回了帐篷,他们的谈话被风吹散,被于似强制性的抵挡在了耳膜之外。
她表现出来的很镇定,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当时的腿都是软的。
于似还是妥协了。
她做不到易嘉说得那样潇洒,她是在意的,很在意。
尤其是在姜之煦低喃出的话后,紧绷了一个晚上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甚至都在想,姜之煦现在是把她当成了白月光吧。
这个想法充斥在大脑中,环环萦绕。像是把刀子一寸一寸的往心口上捅,血流不止。
周身都是喷薄的酒气,热意蒸腾发酵。姜之煦似乎是醉了,还在吐露表达着欢喜爱意,那种喜欢像是磨进了肺腑与骨子里,深沉而浓郁。
“我真的,好喜欢你。”
内.衣的内扣已经被姜之煦扯开,浑身都是被他大掌抚过的温度,寸寸朝下,已经落在了她裤子的细带上。
于似开始推姜之煦。
大脑神经被酒精短暂的麻痹,姜之煦反应都慢了好几拍,以为于似是在欲拒还迎。
直到,杂乱无章的攻击砸落在姜之煦的身上,有的甚至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侧。
不重,但足以让他清醒过来。
姜之煦直起腰身的瞬间,懵懂又茫然,于似立马从他身下躲开,拉过毯子盖住自己,她低低的啜泣。
后来变成了压抑着的嚎啕。
于似咬着唇不肯发出声音,但是却又不可抑制的抽泣,带动身体的抖动。
姜之煦从情绪里抽离出来,人还是懵的。他伸手想要去碰碰于似,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可都被于似躲开了,像是在躲什么可怕的东西。
“对不起,我不碰你了。”
姜之煦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完全一头雾水,尝试着与她搭话,换来的都是低低咽咽。这是他从没碰见过的场景,不敢离开,更不敢去碰她。
那天的那个晚上过得很混乱。
于似模模糊糊的,最后哭累了睡了过去。早上从帐篷里醒来时,姜之煦没在里面。他打开帐篷出去,他倚靠在不远处的大树旁,神色略凄凉与狼狈。
他就那么站着,地上落了一地的烟头。
一个不抽烟的男人的抽烟了。
在姜之煦目光扫过来时,于似顺势错开了视线。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起来。
姜之涵忙活着说要离开,昨晚在这儿睡觉被蚊子咬了一晚上,浑身是包,反正她是呆不了了。
姜之煦也趁着交谈时说他得出差,中午就得走。
上午跟进国外项目的高层打电话过来说出了些问题。
他在和庄严他们交谈时时不时的瞥向于似,就好像是在说给她听一样。
收拾好东西,一行人没耽搁,往市中心开。
于似和姜之煦坐在一辆车里,与来时的路不同,气氛陡然变了。姜之煦依然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和她搭着话。
变了得是于似的心境。
他们明明没有吵架,没有红着脸粗着脖子相互言语呛。但就是闹别扭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了这一步。
而这种别扭,是于似单方面对他的。
姜之煦将于似送回了云水榭,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临走前,姜之煦站在于似面前踌躇良久,身侧的手抬了好几次。他不知道于似此刻会不会反感他的触碰,但他还是想抱抱她。
忍着内心的犹豫,他将于似捞进怀里,见于似没有反抗,这才放下心来。自上而下的拥抱,端的是珍视与小心翼翼。
姜之煦又侧眸亲了下于似的耳廓,声线低缓下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我生气,但别自己生闷气行吗,有什么气都可以跟我撒,我有什么错你也都可以跟我说,我改,别气坏自己的身子。”
揽在于似后背的长臂无意识的紧了些,姜之煦狠狠地吞咽,“你这样,我看着心疼…”
姜之煦似安抚似眷恋的抱了于似好一会儿,掌心在她后背轻拍着,等到不得不离开时,才撤离开。
“我会尽快回来的,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我回来后,能跟我说说吗?”
于似看着他的眼睛。
很真挚深情的一双眸子,她却看不懂他。
半晌,她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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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项目部的团建定在了五一小长假的前一天,正好第二天放假,不用来公司。杨主管还算是有点人性,争得了大众的同意,团建的地点是最后还是投票决定的。
圆了程源的梦,去寺庙。
于似确实是不归杨钟管,去不去的都随意。但几个同事都催促着她,她也怕自己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索性也跟着去了。
当天,公司租了两辆大巴车,陆陆续续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寺庙的位置在郊区,地方很大,人多,香火旺盛,人流多的时间段上香都得排着队。
于似本是去放松心情的,但却完全的提不起兴致。那天的整个思绪都是断断续续的,身边有人跟她搭话,她便说,没人就开始走神。
唯一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寺庙的后院中心栽种了一棵百年菩提树。枝叶繁茂垂掉,绿影葱葱,上面挂着无数个祈福红布与桃木符。
人们称它做许愿树。
红绿相映,穿透枝丫,远远望着,都满是希望之意。
好多个同事都在前院排队准备上香,也有不少过来了后院。叶然他们几个不愿意排队,直奔着许愿树过来。
叶然把桃木符递给于似,又递过去笔让她自己写。
随后又拿了好几个祈福带和桃木符,分给程源几个,这俩人马不停蹄的开始写,于似甚至都能猜得出他们在写什么。
于似目光垂下,看着自己的。
一时间却有些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
视线远处望去,目光空空。
她想到了姜之煦。即使是到了现在,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有所逃避的。
可能和姜之煦在一起的日子太开心了,纵有酸涩,可与他给她的爱比起来,不足为道。
是她贪心不足,想要在他身边汲取更多的爱护,她陷落在姜之煦给她编织的梦里,更是希望这个梦能久一点,甚至永远不要醒过来。
那天露营晚上的偷听,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当初那些冒出来的‘及时行乐’的想法也纵然不过是借口而已。
如今梦醒了,她也该醒了。
殊不知,在她爱上姜之煦的那一刻,她就应该做好离开的准备。
是她,仍然抱有了一丝幻想。
可即使是这段感情不能有所结果,她还是愿意祝福姜之煦。于似拿起笔,鼻尖稳稳的落在了木质板子上,轻触间发出哒哒的声响:
愿,你所愿皆顺意。
愿,你所愿皆所偿。
桃木板子放进小布袋子里,她亲手挂在了树上。
那天从寺庙回去后,于似自己想了很久。起初的那股难耐劲儿过去后,她心情反而是意外的平静。
踌躇思考到了深夜,于似给姜之煦发了条消息。
【等你回来后,我们好好谈谈吧。】
当于似点下发送键后,她偶然想起,上次,姜之煦也是去出差了,她也给他发送了类似的一句话:‘等你回来后……’
但与此刻相比,反而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心境。不知是该感叹造化弄人,还是时过境迁。
姜之煦或许在忙,过了好久才回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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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靳屿是在五一假期过完后的第二天要来帝都出差。也果然是被易嘉那张乌鸦嘴说中了,她去出差了,独留于似一个人接待这位来自苏市许久没见的大哥。
林靳屿比她和易嘉都要大两岁,小时候几家是邻居,都住在同一条街。从小到大,他对她和易嘉照顾有加关系,几人的关系也好到不行。
于似对他其实是有哥哥的感情。
小时候护着她和易嘉长大,可能是觉得她在离异家庭中长大,对她的关照更多了些,也更小心翼翼,就连在奶奶去世的那年,他的关心都是无微不至的,跟着忙前忙后。
所以于似很感谢他,也更爱戴他。
于似提前问了林靳屿的航班,得知了落地时间,提早的去机场等着了。
姜之煦在国外忙活了好几天,通宵熬夜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手头的这个项目略显棘手,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问题,等解决的差不多了,他直接喊了林帆过去交接,处理完后续问题,自己直接飞回了国。
在飞机上简单的休息缓回了些精神。他没有跟于似说他要回来的事,除了想给她个惊喜之外,就是惦记着出国前于似的情绪。
他怕她还生着气,怕她把自己憋坏了,也还记着她几天前晚上发来的‘谈谈’。
拿到了行李,姜之煦拖着往外走。
机场里穿梭的人很多,有几批才下飞机的,拥挤在一处,来来往往人流喧嚣。
姜之煦从VIP通道出来。
视线越过重重的人影,随意的一扫。或许是有什么心灵感应,隔着茫茫人海,他一眼便望见了于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