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柠想起上回影视基地他后腰上的淤青,眉心紧拧,当下给方导发消息:【方导,剧组安全问题太多,必须花点时间检查设备仪器,培训工作人员,这样的问题不允许再出现。】
谢杭壹还没醒,谁也不敢保证他醒来后是什么状态,完好无缺是大幸,可要真出现什么认知功能障碍......
慕柠扶着额头,有些自责。
亡羊补牢,羊已经亡了。
发生问题再去补救为时已晚,她在见到那道淤青时就该提这个醒,而不是等到现在。
寻常脑震荡可以不用太担心,但谢杭壹有过病史。
慕柠看着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心里沉甸甸的,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手机里好多消息,William问她什么情况,乔以璇问她什么情况,盛溧问她什么情况,就连只看了新闻的徐怀霜都来问。
慕柠都看见了,但是没心情回,把手机丢一边。
脑子乱七八糟地想,没有生命安危最好,要真是出现认知功能障碍,这个戏就先不演,带他去别的医院看看,国内不行去国外,真的治不好也没事,慕家谢家有能力养着他。
慕柠忽然无声笑,谢傻子。
谢傻子,是不是智商只有七八岁,又要黏在她身后?
笑着笑着笑不出来,叹气,起身给他掖被角,碰到垂在一旁的手,慕柠小心握住,低声说:谢傻子,你再不醒以后真不能进我房间了啊,我可不和七八岁小男孩睡觉。
凌晨三四点,慕柠趴在床边,朦朦胧胧睡过去。
睡不安宁,半个小时醒一次,看他一眼,再趴下,六点多,再也睡不着。
病房外人声依旧,一刻不停歇。
病床上男人睡得深,苍白的脸恢复些血色,看起来状态比昨晚好。
慕柠轻轻抽出握了一晚的手,扭了扭腕关节。
齐锐睡得也熟,慕柠轻手轻脚出门,走廊外城市拢在一片轻雾中,太阳和人们一起醒来。
她到卫生间,水渍斑驳的镜子映出一张疲倦的脸。
昨晚直接从餐厅离开,身上穿的还是套裙,妆没卸,经过一晚掉得差不多,黑眼圈明显,一点精气神没有。
慕柠重新回到病房,让齐锐去24小时便利店买点卸妆品,顺便带点早餐回来。
早上八点,梁东过来,说粉丝们已经基本安抚好,让她不用担心。
“医院外面的粉丝呢?”
“大部分都回去了,还有几个在守着。”
“你亲自去说说。”
“是。”
八点十分,医生护士来查房,浩浩荡荡十几人,也许都存了来看明星的心思,但只敢看不敢说话。
医生不是昨晚值班那个,拿着板子看了会,问:“家属在吗?”
慕柠应:“在。”
医生望她一眼,把板子交给身后护士,仔细检查,一切正常,最后给他打了些促醒药物,让再观察观察。
九点,盛溧和宋梨一起来了。
俩人中间隔着两个人距离,慕柠一看,想起谢杭壹和她说的八卦,但这会没有八卦之心,吩咐盛溧的大嗓子小点声。
盛溧表情难过,“嫂子,昨晚事发突然,不让我跟着下船,不然还能照顾照顾,我哥现在怎么样了?”
慕柠看见身后宋梨变了变的表情,不着急解释也没阻止,先回答:“不知道,让观察。”
盛溧安慰:“没事的没事的,以前他和回哥也晕过一次,最后还不是醒了,嫂子你别担心。”
“嗯。”
宋梨寻到空隙,不可置信问:“慕总??这??”
慕柠没多说什么:“抱歉,希望宋老师理解。”
能理解,当然能理解......
宋梨恍然大悟,明白了谢杭壹为什么不否认,明白了俩人之间看似陌生实则亲密的互动,明白了谢杭壹为什么要删掉婚礼和吻戏。
所以,真有女朋友啊......
这女朋友还是慕总,《破浪》投资方......
直到探望完离开,宋梨脑子还懵着,快上船时跟盛溧确认:“谢老师女朋友真是慕总?”
盛溧最近已经不害怕宋梨,但仍是不敢直视,“不是。”
“啊?”宋梨更加惊讶,脱口而出:“是金主?”
“没有没有。”盛溧立马纠正,“我哥和嫂子结婚了,证都领了,你别说出去啊。”
宋梨:“......”
......
促醒药物打完,又吊了点生理盐水,人还是没醒。
十一点,护士来换他手臂大腿上的药,慕柠这才看清他的伤。
只一眼,扭过头。
咬紧下唇,眼里凝出泪花。
慕柠从小被保护得好,没受过什么伤,最严重就是那次胃出血住院,剧烈疼痛、抽搐的感觉依旧印象深刻。
那伤面积很大,绷带内侧都是血印,她无法想象他受伤时有多痛。
慕柠不敢看,护士重新包扎好才转身。
齐锐去酒店休息,梁东陪着。
急诊大楼,二楼观察室人来人往,中午时分渐渐安静下来。
梁东买了午饭回来,“慕总,您吃点东西吧?”
慕柠笑笑,“你吃,我没什么胃口。”
“这里有我就行,慕总您要不去休息会,我在医院附近酒店订了房。”
“没事。”
梁东无奈,出门洗手。
可人刚走,门口突然闯进来个裹得严实的男人。
慕柠看见他手里举着的手机,皱眉:“你是谁?”
男人十分兴奋:“你又是谁?你和谢杭壹什么关系?”说着侧眼去看慕柠身后的人,更加激动,“谢杭壹死了是吗?你们不敢爆料是吗?”
慕柠脸色已经沉得不能看,拿起手机打电话,刚拨出去,梁东回来,一见他动作,立马伸手去抢手机,俩人扭打起来。
病房外护士和其他家属听见动静,匆忙赶过来。
慕柠说了两句,去捡争执中掉落的手机,对紧紧扣着男人胳膊的梁东说:“警察等会过来,走程序处理,再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录音录像设备。”
男人大声喝:“你凭什么!我只是路过!你报什么警!我要告你侵犯人权!”
声音太大,慕柠回头看一眼病床,再转回来,慕柠举了举那手机,眼神凌厉、丝毫不惧:“欢迎。”
“哼,你是谢杭壹绯闻对象对不对,我亲眼见到了,我要爆出去,收了手机我还有眼睛,你快放了我!”
屋里护士和路人都纷纷看过来,慕柠镇定自若:“让你失望了,我是谢杭壹老板,随便你爆。”
老板......
好奇的目光瞬间消失,老板的话,什么都说得通。
小插曲很快过去。
大概一点,赶唯一一班航班飞过来的秦莲和纪夏青谢文宏抵达。
纪夏青眼眶通红,抱了抱慕柠后坐到床边。
外伤看着严重,又有不知何时会发生爆炸的脑震荡,纪夏青没忍住,落了泪。
秦莲也没忍住,嘴里喃喃,“怎么就这样了......”
劝两位妈妈:“没什么大碍,医生说估计很快能醒。”
医生没说这话,什么时候醒没人能保证。
最坏结果是成为植物人,一辈子躺着。
但这一句谎话很有用,纪夏青抹了把泪,情绪稳定些,“辛苦你了柠柠。”
“我应该做的。”
谢文宏在一边对她说:“柠柠去休息休息,这里有我们。”
他爸妈来了,这次慕柠没再拒绝,秦莲陪她一起。
下午两点,日头正盛,分明是春天却热得似夏日,水泥地板呼呼冒热气。
慕柠觉得身上闷,停下脚步,回头看待了一晚的急诊楼。
人们匆匆而过,脸上或焦急或愁眉。
慕柠是其中静止一个。
今天一天病房同样人来人往,医生护士,盛溧宋梨,时刻陪着的梁东齐锐,为博眼球闯入的社会人士,匆忙赶来的亲人,她一刻没歇过,需要解释安抚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多,心里的不安都被压着。
她累,也饿,可是不想睡觉,也不想吃东西。
能怎么办,她是他家属啊,她不照顾谁照顾,她不来应对这些谁来?
这一瞬,俩人一辈子捆绑在一起的意识忽然无比清晰。
她没想过离婚,这就意味着生老病死只他们两个,自己病了老了,只能靠他服侍。
慕柠心里五味杂陈。
所以这就是婚姻的意义吗?
她想起那些婚礼誓词:“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疾病或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