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静对着两双比铜铃还大的眼珠子,“陈晼都嫁给龚序秋了,谭斐妮也和魏凯定了亲,我还能让她们给比下去!”
“我要敢不结婚,她俩就敢讥笑我八辈子,投胎了都得给我找上门,我比她差哪儿了!”
冯瑜在心里长出一口气,感谢这两个没正事儿的疯丫头,让她女儿还有那么一点竞争意识。赶明儿登门道个谢。
简元让像签发文件似的,已经开始公布择婿标准,“门户嘛,倒不是那么要紧,主要人得踏实、可靠。”
搅着燕窝的简静笑出了声。
她说,“爸,你要这个要求的话,那我就不用找了吧。”
简元让问,“这怎么说的?”
“踏实可靠的男人,哼,这世上压根没有。”
“......”
冯瑜给她夹块排骨,“至少人品得要好吧。不能是个......你们年轻人叫什么。”
她想了半天,灵光一闪的,“渣男!”
简静干脆放下了筷子,亲自示范给她妈看,“这你放心,我知道怎么识别渣男,您看着,就拿我爸爸做实验啊。”
她让淑姨从鸡毛掸子上拔了根毛下来。像模像样地哈一口气,放到他爸的鼻孔底下,“来,简先生,放松点。”
简元让不知道这是做什么,很自然地呼出了一口气来。那鸡毛也被吹起来。
简静拍了下桌子,把她妈吓了一跳。冯瑜说,“什么呀这是?”
她断案如神的表情,“瞧,我爸能喘气儿,妈!他渣男一个啊。”
“.......”
简元让撇一眼他夫人,低下头,有些虚,“你这都什么办法你是!”
简静重新拿起筷子,咬了一口松茸肚片,“我这个办法客观又高效,你这是破防的正常表现。”
“.......”
冯瑜说,“你也不能这么说吧,总有一两个是好的。”
简静承认她自己有点偏颇,“是。只要基数够大,譬如一亿个里面,大概能出一个。在概率学上可以忽略不计,也不能人人都中彩票。”
简元让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他让简静自己说,“那你打算怎么选?”
简静耸一耸肩,“找个拿得出手的咯,给我充门面,就当废物利用一下。”
“样貌、智力都不能差,否则影响子女质量。”
她当然是考虑这些实际的。难不成结了婚以后,还真和老公谈恋爱?
别脑子一热,再把她的万贯家财给白搭进去。她宁可不要浪漫,拿小锹铲把三分钟热度的爱情提早埋进坟堆里,也绝对不能受穷。
大家精诚合作一把就完事了,在这圈子里,有几对是真心实意在一起的?
女儿是这个想法的话,简元让觉得问题也不是那么大,起码不会被男人蒙蔽。
冯瑜试探地问,“那你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简静哎唷了一声,“妈你在急什么?买串翡翠不还得货比三家吗?这可是挑老公!”
“慢慢挑,你可劲儿去挑,看上谁告诉爸。”
简静捧一踩一,“老同志的觉悟就是高,不像我妈似的。”
“......”
简静在家休养了一阵子,又伙同章伯宁在地球仪上随便挑了两个点,玩够了一个月才回北京。
他俩是圈子里最会享乐的一对儿二世祖。
相比之下,章伯宁要二的更显著一些。他最大的兴致,大概就是闲了的时候,开车到舞蹈学院门口,靠在他的兰博基尼旁边,看一群穿着练功服,头发整整齐齐梳成小圆鬏,样貌气质都脱俗的女学生走出来,双手插兜地装逼。
据他本人说,看上哪一个,上去就一通简洁的自我介绍。
但也不知章伯宁都跟人扯些什么,被他相中的都当过他几天女朋友。
简静问他也不肯讲。
她瞪他一眼说德行,谁知道你深入哪个传销组织培训过,装什么装啊在这儿。
去ZJ证券报道的第一天,简静特意没有到的太早。
她刚搬进公司附近的大平层里,是她那个做房地产商的舅舅,听说她要去入职ZJ证券,特意给她添置的。
简静刷着牙走到露台上,欣赏了一下国贸早高峰堵车的盛况,慢腾腾地吃个早餐。老样子,鹰嘴豆泥三文鱼,配白芝麻奶酪贝果。
到九点四十,简静才换了套职业裙,步行到建国门外大街,路上再买杯手冲咖啡,时间刚好过十点。
但她仍然是公司中层里来得最早的一个。
而其余部门办公室的门紧掩着,谁也不知道某某来了或没来。
简静站在她超过面积标准的办公室往外看,窗外是一片绿地,她忽然间很满意她爹的未来战略眼光。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在这里上班,很难不多活十年。
汪董一进门,就对简静笑上了,说你好好养着,你爸交代了让你多休息。
简静喝口咖啡,“我这正歇着呢。”
“对,就这样,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
她这一天班上的太轻松,到晚上却遇到点小绊子。
先是吃饭的时候碰到陈晼。这不算什么,她们长到这么大,谁也不服谁,都觉得自个儿特尊贵,非比出个胜负来。哪次见了,都得吵个两三架的,但这回简静自认倒霉。
因为她撞见仇敌的同时,还碰上她的小前男友。
头起是陈晼和谭斐妮站在餐厅门口瞎侃。
谭斐妮的虚荣劲儿是简静和陈晼加在一起总和的十倍。所谓冤家的冤家就是盟友,所以每次碰上谭三小姐,简静就和陈晼自动抱成了团。
这才站了十秒钟。谭斐妮就拉着陈晼的手,打量她新做的美甲,“唷,我说晼儿!你这美甲blingbling的,跟我新买的车一样闪欸。看,我刚停在那儿。”
陈晼:“......”
简静瞅了下路边那辆贴满亮片的阿斯顿马丁,翻个白眼,都什么品味!还不如原来的瓷白烤漆好看。
她小声在陈晼耳边说,“丫这角度切入的,可真够刁钻的啊。”
陈晼也皮笑肉不笑,她扯着嘴角,“一辆破车,就跟谁没开过一样。”
旁边有好信儿的食客听了半天呛嘴。没忍住问上了谭斐妮,“年纪轻轻开这车,你具体做什么工作的?”
“您问我啊。专做父母的思想工作。”
谭斐妮看见未婚夫,旋了个身,人就没影儿了。
“.......”
简静和陈晼对视一眼,刚才的同仇敌忾烟消云散,很快松开了挽着的手臂。陈晼本打算一走了之,但横空出来的马黎,让她决定停下脚步看完这场热闹。
马黎在投行上班,是简静谈过时间最长的一个前男友。他家是北京标准的中产家庭,虽然不能和简家比富贵,但几百万的年收入总还保得住。
当初简静看上他,无非是觉得他那张油头粉面的小脸,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但马黎这人不大安分,前年简静去意大利参加时装周,他就和手底下的女实习生,在同一张床上滚了一礼拜,还是在简静买给他住的公寓里。
被简静抓了个现行。
马黎精光着身子,第一反应就是他完了,要彻底被富婆抛弃了。
那天简静推着行李箱进来,手里还拿着准备送给他的积家大师系列陀飞轮腕表,不成想撞见一幕动作戏。
简静本身也没多喜欢马黎。只是觉得他样貌出众,又是投行高管,带出去不会给她掉价。加上他很听话,每次她们姐们儿聚会的时候,简静乐意把他打扮成什么样,他都没有二话。在交际上也很有两把刷子。
因此她很心平气和的,用一种挑货架上新包的目光,审视了一遍那姑娘后,首肯道,“马黎,你眼光还挺贼的。”
打一进门简静就没打算为难这个小实习生。
马黎连滚带爬地下床,“静儿——”
“你听我说——”
简静嫌恶地甩开他的手,“不要说了,收拾东西从这里出去吧。”
马黎不停地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别难过了,你还有资本再傍别人的,”简静抽出一张湿巾,擦完手丢进垃圾桶,“犯不着如丧考妣似的。”
简静扔了盒子,取出那块手表,走到浴室里,丝毫不见犹豫地丢进马桶。
等她关上门走了后,马黎被他的实习生哭得心烦,“你又号什么丧!我都还没有哭。”
实习生拿毯子捂住胸口,“你哭什么?”
马黎文质彬彬的人设快维持不住。他冲着她大吼,“害我丢了这么大一金主儿,你说我哭什么!知道我费多大劲讨好她吗?”
“她不是说你还可以找别人?”
“找别人!呵,找别人?”
马黎冷笑一声,“你现在就出去找,有人比她更大方更舍得花钱,算我输。”
小实习生不敢再说话。
马黎从抽屉里找出根钢丝,准备抢救一下那块陀飞轮手表。他喊,“还不快点下床,跟我一起把那块表捞上来!卖了分你一半。”
“......”
马黎晃着手里的车钥匙,没有丝毫忸怩的,“简小姐也在这儿吃饭吗?”
人家都这么坦然,简静比他姿态更得体,还用上了尊称,“是马总啊,可真难得见您呐。”
“听你这么叫我,就跟骂人似的。”
马黎一直存了能再度被简静青睐的心思,说话时也难改往日在她面前的低眉顺眼。
但简静没再多看他一眼。
陈晼和她一起进去的时候,顺嘴一问,“我一直好奇你们怎么分手的?”
简静这么好面子,打死她也不会讲出实情,说姐们儿被这孙子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