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外人,进得去你学校?”张昱树吐出一口烟问她。
段之愿又把手里的卡往前送:“这有卡,你刷一下就能进。”
刚才把段之愿弄下车,他俩就一直站在马路边上。
远处有装货车不减速驶过,带起路边的尘土撒过来。
段之愿突然感觉身体一晃,手臂被扯着,力道大的吓人。
额头撞上他坚硬的胸膛,小腿处有沙石打来的触感,痒痒的。
目光所及之处是他纯黑色T恤,上面印着英文字母。
淡淡的烟草味飘进鼻间,混合着夜色独有的味道,段之愿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她主动退了两步,耸着肩膀离开他的怀抱。
张昱树则吸了吸鼻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语气淡淡的:“这个月有事。”
“是你……是叔叔他身体不好吗?”
“嗯。”
段之愿看着他:“迎新晚会是从下午两点开始,结束时间,待定。”
“你照顾叔叔要紧,不来,也没关系。”
“嗯。”他转过身,淡淡道:“走了。”
“张昱树!”段之愿突然叫住他,与他墨色的瞳仁对视,想从那里看见几个月前的他。
可他眼中尽显冷漠和尖锐,再无当初的样子。
段之愿抿了抿唇,声音沉闷:“对不起。”
纵使是夏季,依旧被着微风吹得指尖冰凉。
看着他嘴里的烟头忽明忽暗,再看他用手指夹着烟,眉梢一挑,过渡到肺里的烟雾就吐了出来。
没回应这句道歉,反倒是问她:“你怎么找到路遥的?”
“跟钱震要了电话号,然后去了津市。”
之前还说了不会把钱震捅出去,转头就在这人的强势的压力下全盘托出。
“学校说,你可以重新再复读,这一切,都是,误会……”她越说声音越小,又重复一遍:“对不起呀。”
她垂眸,视线在两个人的脚尖上迂回。
张昱树的鞋突然上前一步,接着她的下巴被捏起来。
猝不及防被迫与他对视,段之愿呼吸都漏了好几拍。
男人的眼神中带着桀骜,头发比之前略长了些却依然还属于寸头,看着凶巴巴的。
“段之愿,你跑来这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对不起的?”
手腕被他强硬抬起,一直攥在手里的卡片也跟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你倒是给个理由,为什么要老子去你学校?”
段之愿的心砰砰跳,像是回光返照,下一秒就要骤停。
她说:“我,我出演了一个话剧。”
那天,她走在校园的路上。
突然有个姑娘拦住她,问她可不可以帮忙出演话剧。
段之愿自然是拒绝的,可那姑娘执意将剧本送给她,说她的气质和里面一个角色非常像,她们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让段之愿务必重新考虑一下。
闲暇时,段之愿拿起剧本。
话不多,结尾却有一处长独白,深深刺进她的心里。
犹豫再三,最终拨通了那位学姐的电话。
他的手还掐在她的下颌上,挣了两下没挣开,就给段之愿形成一种是她的下巴垫在他手上的感觉。
“张昱树,我真的想邀请你来。”
她直视他的双眼:“或许,你看见了大学校园的生活,你……就会想要重新再,复读一遍。”
头顶橙黄色路灯的光辉垂直落下,映的张昱树眸色忽明忽暗。
他的手缓缓放下,神情让她捉摸不透。
段之愿揉了揉酸痛的下巴。
这一次,她主动把卡揣进了他裤子的口袋。
“要是叔叔,可以一个人待一会儿的话,你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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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开学这天,路边的丁香花盛开的正旺。
靡靡香气飘在鼻间,心旷神怡。
有学长等在登记处指引宿舍的方向。
段之愿领到自己的宿舍号后,拖着行李朝宿舍楼走。
手上突然一轻,是刚刚给他找登记牌的的大三学长。
他接过她的行李箱,绕到另一侧手上:“你好,我叫周壹辰。”
行李箱在他那边,段之愿想拿回行李箱的手顿了顿又放下,轻轻开口:“我叫,段之愿。”
“学妹你是英文专业的?”
“嗯。”她目光垂着,只盯着自己下一步要走的路。
周壹辰说:“我是学播音的,你这专业说不定以后咱俩还能搭档呢,你给我当翻译。”
“我,我到了……”段之愿看着面前的宿舍楼,绕到周壹辰的另一边拿回自己的行李箱:“谢谢。”
说完转头就走。
身后传来周壹辰爽朗的声音:“再见啊学妹!”
……
段之愿到宿舍时,里面已经有个姑娘了。
她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你好,我叫方璐。”
段之愿弯了弯唇,自我介绍完毕后,将行李放到柜子里。
这是个四人寝室,每人床下是自己的书桌。
段之愿很满意这样的环境,而且她也和秦静雅说好了,以后课少的时候就不住寝室了,要回家去住。
总算熬过为期半个多月的军训,段之愿瘦了五斤。
本来就是小身板,现在小脸都瘦成一条,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寝室四个人已经相处的很融洽了,周蔓雾拿出自己的美白面膜,每个人床上扔了一张,说:“真不明白为什么上学要军训,我这张脸得十瓶神仙水才能补回来,学校又不给出钱!”
“就是啊!”林艺也跟着抱怨,面膜贴到脸上说话声音都变得纤细:“手背每天都痒,紫外线过敏了我。”
林艺说着就去照镜子,路过段之愿的床,对着她感慨道:“我们四个里面,属你最白了吧,你也没黑多少啊!”
段之愿拿起帽子:“帽檐太大,帮我挡了不少阳光。”
“不是。”林艺一边敷面膜,一边说:“没军训之前你就比我们都白。”
熄灯后,四个人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睡觉。
方璐说:“军训终于结束了,过几天就是迎新晚会,咱们寝室要不要穿相同的衣服,绝对亮眼。”
段之愿接过话来:“那天我有话剧节目,你们穿吧。”
林艺:“好,我们几个就穿着一样的衣服,坐在台下最显眼的地方看你表演,再做几个灯牌给你当粉丝!”
接下来,她们就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要穿什么。
段之愿则拿出手机,找到和张昱树的消息记录,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夜色浓郁,手机里散发出的光芒也没能照亮段之愿的眼睛。
她的瞳孔似是深潭水,丢一颗石头下去也泛不起波澜。
荒唐的高中生涯过去了,她们都已经长大。
没有谁会有义务停留在原地,更没有谁能伟大到原谅一个破坏自己学业规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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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号,迎新晚会如约而至。
朝汇报演出室走的路上,她们几个开始聊八卦。
方璐说:“告诉你们,开学那天我的行李箱是一个学长帮忙推到宿舍楼下,长得还挺帅。”
“哪个学长?”
方璐蹙着眉回忆:“个子很高,那天穿了件橙色半截袖,他说他大三学新闻的,叫……叫什么来着?”
周蔓雾开口:“周壹辰?”
“对对对!”方璐一拍手:“你怎么知道?你的行李也是他帮忙的?”
而后,她的视线又落在其他两个人身上:“段之愿,林艺,你们俩,该不会也是吧?”
三个人一起点头,意思不言而喻。
方璐仰头,长长叹了口气:“该死的臭男人,我还以为我刚上大学就要坠入爱河了呢,乌乌……”
悲伤没持续几分钟,方璐化悲愤为食欲。
又提议:“那晚会结束咱们出去逛逛吧,就去新开的夜市怎么样?”
“好啊!我要吃炒河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