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陆曼呼吸一窒，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紧，指甲狠狠地掐入掌心，“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掉你曾经做过的一切？”

　　周老爷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其实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跪着。

　　说是跪，实际上更像是匍匐在地上。

　　陆曼的质问声，声嘶力竭。

　　周老爷子长跪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管你信不信，我最开始其实没想那么做……”

　　周老爷子头抵着地，一句句忏悔当年自己的所说所为。

　　陆曼垂眸看他，眼里说不出的悲情。

　　等到周老爷子说累了，趴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哭。

　　陆曼哑着声音道，“我不会原谅你，你把这些愧疚直接带到坟墓里吧。”

　　周老爷子，“小曼。”

　　陆曼，“你何止是害了我爸妈，吞并了我们家的家产，你还祸害了我的下半辈子，你明知道周淮安不喜欢我，明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还非得撮合我们俩在一起……”

　　说到周淮安，陆曼眼眶泛红。

　　曾经何时，她也想过跟他举案齐眉过一生。

　　没有哪个女人结婚是奔着婚后仿佛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去的。

　　陆曼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插在周老爷子胸口。

　　周老爷子趴在地上彻底默声。

　　随着陆曼话落，卧室里的气氛陷入了安静。

　　半晌，陆曼汲气开口，“你今天喊我来，不仅仅是为了跟我摊牌说这些吧？”

　　周老爷子老泪纵横回话，“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小曼，周氏是我一手创办起来的，现在周氏的大部分股份都在你手里，我能不能求你，以后别太为难淮安。”

　　陆曼闻言，讥讽的笑，“果然是血浓于水，这个时候还惦记着你那个窝囊废儿子。”

　　周老爷子，“他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你留他一条命。”

　　陆曼冷笑，没回应。

　　陆曼从周老爷子卧室离开时，周老爷子哭的歇斯底里。

　　陆曼开门，脸上的愠怒已经又变成了温顺和善。

　　李顺德冲着她恭敬开口，“太太。”

　　陆曼用手指将耳边的碎发撩至耳后，“爸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心情不好。”

　　李顺德，“我会照顾好老爷子。”

　　陆曼上下打量李顺德一眼，并没有放在眼里，迈步离开。

　　陆曼前脚离开，李顺德后脚进门将老爷子搀扶到床上。

　　周老爷子被扶上床的一刹那，眼泪戛然而止，伸手抽了两张床头柜上盒子里的纸巾擦眼泪，方才还懊悔内疚的表情，此刻全是渗人的阴狠。

　　周老爷子将脸上眼泪擦干，剔看向李顺德，“刚才那一出戏，就当是我最后尽一次当爷爷的责任。”

　　李顺德面无表情，“我会如实转告二少爷。”

　　周老爷子闭上眼，“我知道他不稀罕我帮他，就当，我在临时前买自己一个心安理得。”

　　李顺德看着周老爷子异常平静的脸，想到刚才在门外听到的一切，由衷的佩服他的演技，许久，李顺德没忍住，出声问，“当年陆老爷子的事，您内疚过吗？”

　　周老爷子睁眼，有裂口的干燥唇角动了动，“商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李顺德，“……”

　　周老爷子，“我刚才那一通哭，足以打消陆曼对阿易的提防，我已经想通了，他不想接管周氏就不接管吧，反正他身上留着是周家的血脉，他去哪里自立门户，都是光耀我周家门楣。”

　　李顺德眼神晦暗，难得眼底闪过一抹厌弃。

　　楼下。

　　陆曼带着笑意回到餐桌前，拉开座椅落座，“人年纪大了，就跟小孩子一样，老爷子刚才说早餐不合胃口，想喝豆浆。”

　　陆曼话落，无人捧场。

　　陆曼搅拌面前的粥，掀眼皮扫过众人，不甚在意的笑笑，继续说，“今天年三十，待会儿包饺子。”

　　周易薄唇半勾，“听大妈的。”

　　陆曼以为周易是跟她站在了同一战线，莞尔，“还是阿易最懂事。”

第325章 医者不能自医

　　周家今年的年三十，过的一如往年热闹。

　　早餐过后，就有公司高管来拜访送礼。

　　陆曼和周淮安热情接待，夫妻俩表现得伉俪情深。

　　几个高管都是人精，昨晚陆曼被捉.奸.在.床的事早在圈子里人尽皆知，但他们完全装作不知道，陪着两人演戏。

　　姜迎还像前几年一样，跟着几个佣人在厨房包饺子。

　　不同的是，今年周琪破天荒的出现在了厨房，紧抿着唇角紧挨在姜迎身边。

　　“姜，二嫂。”

　　周琪本想喊姜迎，话到嘴前，意识到不对，慌忙改口。

　　姜迎把手里包好的饺子放在一旁，看着周琪笨手笨脚的样子，淡声道，“你去玩吧。”

　　周琪，“二嫂，我有话想跟你说。”

　　姜迎，“你说。”

　　周琪小心翼翼，将声音压的极低，“这里不方便。”

　　姜迎剔看她，瞧出她眼里的恐惧和跃跃欲试，眼尾轻挑，“嗯？”

　　周琪抿唇，“待会儿包完饺子，去我卧室谈行吗？”

　　姜迎疏离接话，“可以。”

　　周家佣人多，包饺子不过二十分钟。

　　包完饺子，姜迎去洗手，周琪紧随其后，寸步不离的跟着。

　　周琪是温室中长大的花朵，虽说参与过陆曼的一些事，但到底没什么城府。

　　她把所有的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姜迎不用猜，都瞧得一清二楚。

　　几分钟后，姜迎出现在周琪卧室。

　　周琪站在一进门的位置，双手交织在身前，显得异常紧张，“二嫂。”

　　姜迎低头，撩起腕间的袖口看时间，“十分钟，太久的话，我怕你二哥会找我。”

　　提到周易，周琪脸色变了变，将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姜迎，“还聊吗？”

　　周琪抬眼跟姜迎对视，硬着头皮道，“二嫂，你跟我二哥最后会把我妈和我们赶出周家吗？”

　　姜迎神情不辩喜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琪红着眼道，“你不用瞒着我，我都已经知道了。”

　　姜迎扯动嘴角笑笑，“周琪，你是这个家最单纯的人。”

　　周琪，“……”

　　姜迎，“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姜迎说完，迈步离开。

　　周琪一把拽住姜迎的袖口道，“我那次让你看杨志明的尸体，只是想吓唬你，我……”

　　姜迎淡淡地道，“我知道。”

　　周琪又说，“我只是想让我哥坐稳周氏总裁的位置，我没想让你们谁死。”

　　姜迎，“嗯。”

　　姜迎话落，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开门离开。

　　看着房门关上，周琪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琪觉得自己此刻头皮发麻，整个人浑浑噩噩。

　　在周琪根深蒂固的思想里，周易是周家的私生子，他的存在原本就肮脏见不得光。

　　周家一直供他吃供他喝，陆曼还一直对他疼爱有加，是他自己不知好歹。

　　陆曼曾对她说过，周易心狠手辣，所以他们才要跟他争家产，因为担心如果周家落在周易手里，他们一家子会被扫地出门。

　　陆曼还说过，等到周延继承了周氏，也依然会让周易管理周氏传媒，不会把他逼到绝路。

　　那个时候她还想，自己母亲真的是心地善良。

　　可如今，事实跟她这么多年来接收到的信息完全不同。

　　姜迎从周琪卧室刚出来，揣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姜迎掏出手机，是邵夏发来的拜年微信。

　　很朴实的信息内容，一看就不是复制黏贴。

　　【姜经理，祝你新的一年工作顺利，跟周总早生贵子。】

　　姜迎盯着手机屏不由得莞尔，回复：谢谢，愿你前程似锦。

　　给邵夏回完信息，姜迎刚准备把手机揣回兜里，于政的电话打了进来。

　　姜迎按下接听，边说话，边往卧室走，“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