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的铃声响起,周南荀马上拿起手机看,是同事群发的祝福消息,眸光一瞬暗了,扣上手机没回。
又一声响,他无精打采地拿起。
橙子:【周队新年快乐!】
紧抿的唇角勾起,手在屏幕上快速打字:baby也新年快乐。
写完删掉前面的称呼,改成澄宝,想想又删掉,最终发过去一句【你也新年快乐】
徐澄没回,直接打过来视频。
周南荀盯着手机屏幕的视频邀约,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像个没经验的毛头小子,控制不住不断加速的心跳。
手指隔着屏幕微微有段距离,迟迟不敢往下按,瞥见屏幕里映出的脸,长出短短一圈青色胡茬,他忙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拿剃须刀,胡茬刮干净,又洗遍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没了颓废感,才出去接视频。
走到客厅,起手手机,铃声不响了,像过山车坐到一半,突然停电不走,上不去下不来,悬在半空受煎熬。
他没再犹豫,解锁回拨回去。
视频接通,徐澄梳着喜庆的哪吒头,俏皮又可爱,一张小脸干净清纯,挂着甜甜的笑。
周南荀压着翻滚的巨浪,面色平静说:“吃饺子没?”
徐澄调转视频方向,给他看满桌丰盛的菜肴,再调转回来,握着手机往卧室走,“刘姨做了非常丰富的年夜饭,我爸昨天飞过来,陪我一起过节。”
从一闪而过的房间背景,能看出是间很豪华的房子,有亲人陪伴,有优越的环境,她状态不错,周南荀放下心,“学校怎么样?适应吗?”
徐澄进房间,关上门,手机放床头立着,她趴床上,手托腮,翘着腿和他聊天,“成年后,我一直独自在外面读书,对陌生环境适应很快,周队放心吧。”
“好。”周南荀应着。
徐澄听见周南荀那边传来的鞭炮声,说:“这点在国内正是吃年夜饭的时间,你吃饭没?”
周南荀:“吃过了。”
“都有什么,给我看看?”徐澄知道周南荀一个人活得糙,不信他的话。
“.......”周南荀答不出。
徐澄弯着的眼睛,转瞬泛红,掉下眼泪,“你怎么连一碗饺子,也不知道给自己准备?”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无法实打实哄她,周南荀有些慌,忙说:“我马上去买。”
“周南荀,对自己好一点。”徐澄还哭着。
他套上衣服,拿起手机出门,到楼下,给她看小区里小孩推的雪人,“丑不丑?”
那雪人头和身子都是正方形的,徐澄一下被逗笑,半哭半笑说:“每次气完就来逗我,讨厌死了。”
周南荀不置可否,“嗯,惹老婆生气的人最讨厌。”
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怔。
徐澄以为他们现在的关系,周南荀不会再喊她这些亲昵的称呼。
而周南荀确实不会喊,这声老婆完全是潜意识蹦出来的。
时间仿佛静止了,视频里两人沉默地看着对方。
骤然一声响,周南荀身后的夜空亮起一簇烟花。
徐澄望向夜空的烟花。
在杂乱的爆竹声中,周南荀低低道:“我很想你 。”
徐澄倏然收回视线,称心一笑,“这次我听见了哦。”
周南荀:“......”
徐澄敛了笑,隔着屏幕看他眼睛,“周南荀,我也想你。”
第60章 杀人回忆(四)
有了李庆来和李思言在一起的照片, 周南荀再次把李庆来叫到警局。
提起李思言,李庆来一口咬定他们不认识,周南荀拿出有他们五官的照片, 李庆来才承认和李思言有过一段网恋。
周南荀倾斜身依靠着椅背, 手臂搭在椅背后,大喇喇地坐李庆来对面,身穿便装,眸色松散, 唇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手从桌面的文件里抽出, 一摞印满李思言和网恋对象的聊天记录的纸,扔到李庆来面前,眸色一瞬变得冷淡狠厉,“你说,你们分手后李思言走了, 为什么聊天记录一句没提过分手?她也没对亲戚朋友说过这件事,火车、飞机也没有她的乘车记录。”周南荀嗓音自带威严,“拿我们当傻子?”
李庆来捏紧纸张, 下意识吞咽一口唾沫,“我们当面说的分手, 聊天记录当然没有。”
周南荀嗤笑, “那分手后, 她的手机为什么在你手里?”
“没在我这。”李庆来狡辩。
周南荀又丢去一段监控视频, “按照你说的时间, 5月份李思言已经走了, 那约徐澄出来见面的人是谁?监控中跟踪徐澄的人又是谁?”
“这我怎么知道?”李庆来还是不承认,“因为我和李思言网恋过, 人死了,你们就把矛头指向我,未免太武断了?说我杀人请拿出证据,你们警察不都是用DNA做证据吗?我的血你们随便抽,现在是我的血对不上,开始散发思维胡思乱想?查案可不能靠想象?”
老陈急得想起来骂人,周南荀在桌下扯他一下,老陈忍着气没动,吼道:“李思言从那么远跑来风絮和你奔现,没多久人死在这,和你没关,难道和我们有关?”
“这位小弟刚毕业没多久吧?”李庆来望着老陈不掩嘲讽。
周南荀没搭理他,“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你要我们放弃对你的怀疑也简单,拿出你们分手以及李思言确实离开了风絮的证据。”
李庆来没答周南荀的话,“周队想指证我杀人,请拿出证据,别的我有权保持沉默。”
周南荀与李庆来周旋整24小时,李庆来软硬不吃,死不承认李思言的死和他有关。
时间一到,人放出去后,几个人一筹莫展,没有方向。
乔语:“老大,现在怎么办?”
一天一夜也没休息,周南荀略有疲惫,想抽支烟缓解下,考虑到有女孩在场又收回去,把玩着打火机说:“死不承认可以用间接证据来定罪,但证据链和逻辑链必须完整,我们现在掌握的还不够充足。”
他看向情绪最低落的乔语和老陈,“不用失落,法律不可能因为他不张嘴就不定罪,只要他做过就逃不掉。”
听到这话,乔语和老陈踏实了。
新一年的春天,周南荀都在忙着找李家的第四个人孩子,户籍没有只能询问李家的亲戚朋友,知道这孩子的人不少,但问下来无一不说,那第四个孩子出生没多久就去世。
周南荀走访过很多人,始终找不到李家第四个孩子的线索,一度怀疑是不是推断出现错误。
迷茫时,他冷静下来重新梳理,这么多年,李江还记得弟弟,并且经常喊,说明这人一定活着,而且经常见李江。
断定这点,周南徐去了养老院,几个月没见,李江还是老样子,捧着他心爱的玩具枪和院里的老人玩闹,见周南荀过来,玩具枪.口对准他打,嘴里嚷嚷着,“走开、走。”
护工喊他过来和周南荀聊天,李江不去,指着周南荀说:“他.......坏人......要打......”
“他是警察,不是坏人。”护工解释李江不听,双手推周南荀离开,护工喊来人带走李江,对周南荀解释说,“他最近经常这样,您不用往心里去。”
上次见面李江还好好的,突然这么大抵触,周南荀觉得不对劲,问护工,“李江侄子这段时间有来接他回家?”
“你们上次走后,李江被接回家待一天,之后他家人没再来过。”
“李江回来后,还有提过弟弟的事吗?”
“说弟走,想弟,这两句说的比较多。”
周南荀心头一凉,“麻烦您能帮我问问李江,弟弟去哪里?”
护工见他神色凝重,立刻跑过去问,好一会儿回来说:“李江说不明白,只说走。”
李江的情况周南荀了解,没再麻烦护工,从养老院出来,跳动的心脏不断下沉,这个连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已经走了。
无法确定身份,又不在风絮,怎么查?怎么追?
留下的人,有嫌疑没证据,有直接证据的人走了无法追。
回看一切,恍然发现是巨大的圈套。
两个案子的关键都在那个消失的人身上,只要找到他一切迎刃而解,可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茫茫人海去哪里找?
看不见希望的迷茫,如洪水般涌来,顷刻间吞没周南荀。
宋季寒望着独自在角落打游戏的人,叹了又叹。
从早晨到晚上,周南荀不说话不吃饭,对着机器玩家打一天游戏。
宋季寒喊不动人,问不出具体原因,又不忍心看朋友这样,自然想到以前周南荀情绪低落在这打游戏,徐澄一个电话,马上回家的事,宋季寒和徐澄没加微信,他发消息问钟晴:【现在徐澄那边是早晨?】
钟晴:【对呀】
宋季寒:【让她给周南荀打个电话】
钟晴:【???】
宋季寒拍下一段周南荀打游戏的视频给钟晴发过去,【不知怎么了,饭不吃,话不说】
钟晴马上把和宋季寒的聊天记录,给徐澄转过去。
分开这小半年,徐澄和周南荀默契地不联系对方,聊天详情停在春节那天的视频对话。
还在睡觉的徐澄,看见钟晴的消息猛然清醒,没有任何犹豫,马上联系周南荀,怕他情绪不好,不愿视频,她打了语音电话。
“没上课?”周南荀声音平静,听不出异常。
“还没到时间。”徐澄躺在被子里和他聊天,半年来两人生活毫无交集,她又远在国外,直接问原因,以周南荀的性格不会说,她若无其事地闲聊,“你在干嘛?”
“刚下班。”
徐澄知道他说谎,没急着拆穿,“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电话那端,一阵良久的沉默,接着是推门和汽车鸣笛声,徐澄能想象出,周南荀离开吵闹的电玩城,去外面找安静地方打电话的样子,他腿长,脊背永远挺得笔直,走路带风,无需过多装饰,最自然的本色就能吸引许多目光。
她想周南荀了。
“宋季寒让你给我打电话的?”周南荀嗓音发沉。
什么都瞒不住他,徐澄说:“案子不顺利?是李思言的案子?还是二十年前的?”
周南荀又沉默。
徐澄不想他太累,说:“其实六七年更久一点,我也可以等,旧案重查本身难度就大,慢慢来。”
“徐澄。”
低醇的声音,搅乱心弦,徐澄带着暗喜“嗯”了声。
“我们算了。”
徐澄握着电话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