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予压根不敢看他，“因?为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陆斯衍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在最后一秒又徒然绷紧。他木然，不知所措，温念予的话在耳旁回荡了三遍，他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你?说什么？”陆斯衍其实听清了，但还?是重复问了一遍，“我们不合适？”

　　温念予淡淡点?头，内心却隐隐要崩溃，“跟你?相处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我们不太合适继续发展下去?。”

　　陆斯衍内心翻涌起来，万万没想到自己大?老远赶过来，即使受了委屈也主动找温念予了，却得到这么一个结论。

　　他不理解。

　　他不接受。

　　陆斯衍质问道：“哪里不合适？”

　　温念予双手?抓紧裙摆，面上蒙着一层淡红，继续说着违心话：“我们可以做朋友，但不能做恋人。”

　　陆斯衍沉下脸，“温念予，你?把话说清楚。”

　　温念予鼻翼翕动，这么些天不联系，不解释，她尚能逃避一下，但现在面对面坐在一个沙发上，再也逃避不了。

　　该说的，还?是得趁早说清楚。

　　温念予转脸看着他，撞上他目光，有无尽的愧疚堵在心口，“就是，不要谈恋爱。”

　　陆斯衍凝视着温念予，眸色渐淡，满是失落，几分胆怯浮出，他问了句：“你?是认真的么？”

　　温念予答：“是。”

　　陆斯衍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定。”

　　“我们不要做恋人，”温念予缓缓提上一口气，“最好也不要再联系。”

　　这两句话给了陆斯衍当头一棒，砸得他头晕眼花，不知道如何应对。

　　一阵冷气裹挟着脊骨，他张了张嘴，磕绊地说：“为什么、不要再、联系？”

　　“就是不想联系，”温念予小心翼翼地看他，眼神像是受害者，说出来的话却叫人胸闷：“我以前就说过的，你?有点?烦，忘记了么？”

　　许久许久，陆斯衍都?没再说话，他给了自己足够的时间，来对今晚发生?的一切做出反应。

　　“我他妈草了，”陆斯衍低声咒骂，“温念予，你?真行。”

　　他气极反笑，“你?真他妈行。”

　　温念予咬了咬牙，伤人的话说尽：“如果你?觉得很亏，那我就跟你?睡一次吧。”

　　话落，她两颗眼泪滑落。

　　气氛冷到极致，陆斯衍狠狠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他起身要往门?口走，一刻都?不想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多?待。

　　外套忘了捡，陆斯衍径直走到门?口，伸手?开门?。

　　温念予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地掉，抓紧了裙摆才忍住没哭出声，“陆七七生?病了，我不想养了，你?把它也带走吧。”

　　陆斯衍身子顿住，不知道是不是温念予的错觉，他好像晃了晃，但很快又站稳了。

　　而后走到猫笼前，抱出那只小起司。

　　砰地一身，大?门?被人用力地关上。

　　温念予的哭声，没人听得见。

　　室外夜雾缱绻，冷风都?吹不散。

　　少许落叶散在柏油路上，陆斯衍背影高挑而单薄，在月光下那样孤寂，但他依然腰杆挺直，连头都?没低下去?半分。

　　陆七七被他单手?抱在怀里，也许是知道自己是被人赶出来的，它不敢再调皮，老实地窝在陆斯衍怀里，爪子勾扯着衣服布料。

　　漫无目的，陆斯衍沿路走了很久，鸣笛声让他回神，才想起来给刘叔打个电话。

　　一阵风吹来，他忽然觉得冷，原来是把外套落在温念予家?里了。

　　没几个小时就到十月了，换季的天，深夜的风吹得够叫人难受的。

　　疲惫袭来，他懒得再走了，随意在路边坐下，把猫圈在怀里护着。

　　小起司叫了两声，倒也没对陆斯衍认生?。陆斯衍抬手?在它脸上挠了挠，“可怜鬼。”

　　小起司继续叫，像是在回应他。

　　陆斯衍酸涩一笑，“很巧，我也是。”

　　猫不再叫了，窝在他怀里睡觉。

　　陆斯衍也没逗它了，安静等着刘叔来接。

　　大?概是没有人想让他今晚好过，好端端的天，在他坐路边等车这会?儿，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小雨。

　　“我草…”陆斯衍抬头望天，心情在这一刻糟糕到了极点?。

　　被温念予连人带猫赶出家?门?就算了，还?得受点?刮风淋雨之苦。

　　陆斯衍烦躁地啧了一声，环视一圈，附近没有公交站，也没有遮挡物，这雨要是真下大?了，他还?真没地儿躲。

　　草了。

　　这都?是什么鬼事儿啊。

　　陆斯衍不解，他的二十四岁，一定要在开头就过得这么滑稽么……

　　半个多?小时过去?，陆斯衍的情绪没能沉淀下来半点?，不甘的火苗反而越烧越烈。

　　终于，刘叔在他情绪爆发的前一刻，开车赶到了。陆斯衍的头发上沾了不少雨珠，身上棉薄的白T桖也印被打湿，冰凉感贴着前胸后背，怪难受的。

　　他正要坐进?车里，一眼看到车窗上还?挂着温念予系的粉色HelloKitty丝带，很多?年了，从没有一刻让陆斯衍这么火大?过。

　　他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丝带扯下来，甩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眼不见心不烦。

　　上车后，陆斯衍拿了件干衣服把猫包裹住。

　　他没说要去?哪里，刘叔也就没启动车辆。见陆斯衍一根接一根不停地抽烟，他忍不住问了句：“小陆，你?今晚怎么了？”

　　陆斯衍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眉眼在白雾中模糊不清，“我和我的猫，都?被温念予甩了。”

第57章 白月光57

　　凌晨一点半, 司机刘叔把陆斯衍送到小区门口。

　　他扭头看着陆斯衍，见他?闭着眼小憩，呼吸平稳, 但眉头稍敛着，摆明着情绪不好, 头发?也还湿漉漉的, 但总算是没滴水了。

　　刘叔视线往下挪，陆斯衍身上白色的长袖T桖, 已经被?体温捂得半干, 估计难受得够呛。

　　缓了片刻, 车窗外小雨已经停下, 刘叔压着不忍, 小声叫他?：“小陆, 到楼下了。”

　　陆斯衍压根也没?睡着，就是在消化温念予那?些伤人的话。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 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两?个人的关系，怎么又变成陌生人了。

　　难道他?在温念予心里, 真的就是一个不用认真对?待，想哄就哄想甩就甩的人么？

　　陆斯衍滚动?一下喉结，发?觉喉咙开始疼了，没?太在意?，“大晚上?的, 麻烦您了。”

　　“不麻烦。”刘叔满眼都是心疼，他?在陆斯衍很小的时候就进了陆家, 一直都是给陆斯衍开车的，直到现在。

　　完全可以说, 他?参与了陆斯衍的大部分成长时光。

　　从小到大骄傲矜贵，在哪儿都横着走，从没?吃过半点苦的少爷，怎么一碰上?温念予，就像软肋被?人扎了刺，次次溃不成军。

　　车内的紫色氛围灯打在陆斯衍脸上?，血色都淡去几分，以前没?敢问出口的话，刘叔在此?刻犹豫着问了：“刘叔多嘴一句，你跟温小姐，是怎么回事？”

　　陆斯衍睁开眼睛，没?露出什么情绪，眼里拉了几条血丝，看?着颓丧，“刘叔，你对?温念予的印象怎么样？”

　　刘叔考虑片刻，实话实说：“虽然只见过几次，但觉得她是个有趣，开朗，好相处的人。”

　　答完，沉默相对?须臾，陆斯衍笑了，只是嘴角挂着讽刺，“她只跟别人好相处。”

　　他?抬手捏了捏脖子，动?作慵懒，语气?松垮垮的，“在我面前，她可坏了。”

　　什么伤人的话都说，什么伤人的事都做。

　　前有放他?鸽子，现有赶他?出门，还把他?送的小奶猫给养病了，这些事换了任何人，陆斯衍都能做到跟对?方老死不相往来。

　　可偏偏是温念予。

　　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他?对?温念予耍不了狠，刚刚在楼上?使了点儿坏，也是觉得心里委屈，换着方式撒撒娇罢了。

　　刘叔能看?懂他?眼底的忧惧，纵然担心，但到底身?份不够亲近，也没?敢再多问：“可能温小姐，也有自己的考虑吧。”

　　陆斯衍压着嗓子自嘲：“所以，我从没?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有任何情况，我都是被?抛弃的那?个。”

　　察觉到陆斯衍的状态不好，刘叔想让他?尽快上?楼休息，委婉说了句：“你今年才二十四岁，人生路璀璨，往前走，一定会有为你开的花。”

　　刘叔话里的意?思，陆斯衍很明白。

　　只是那?个在他?的青春里如蔷薇花绽放般，纯洁又鲜艳，他?用了五年都没?能淡忘，甚至越来越思念，越来越深刻的人，哪是那?么容易被?代?替的。

　　而他?心里那?份对?初恋的执着，又哪是那?么容易释怀的。

　　陆斯衍理一理情绪，动?身?，抱着睡着的小起司，开门下车。

　　雨停了，风是冷的，吹在半干的T桖上?凉嗖嗖，他?低咳两?声，脑袋都麻木了。

　　陆斯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开了灯，动?作机械地换鞋，墙上?的镜子映出一张脸，耷拉着眼皮，似虚脱后的无力，嘴唇也干燥。

　　屋子里又暖又闷，黑灰色陈设让本来就没?人气?的客厅更冷清了。

　　陆斯衍脱掉身?上?的T桖，走到沙发?边扯了件卫衣套上?。

　　这件卫衣是温念予那?天穿过的，他?没?洗，就这么一直搭在沙发?上?，方便他?躺沙发?上?玩游戏的时候，顺手抓过来闻一闻。

　　那?几天嗅到温念予的香味，他?心里还挺心猿意?马，活像个思春期的少年，暗里美?滋滋。

　　这会儿闻到这甜腻的味道，他?只觉得委屈，不甘，再没?有半点好情绪。

　　但也没?脱下来，就这么穿着，走到了角落里的大猫笼前蹲下，凑近仔细看?了看?。

　　陆旺旺和陆仙贝在笼子里睡觉，他?如果长时间不在家，会叫人来喂猫，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