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无话。
似乎刚刚建立起来的熟悉关系，因为两周的分离又生疏起来。
盛昭随口问道：“录制辛苦吗？”
“不算辛苦，比动作戏简单很多。”没有危险，也不会受伤，唯一的缺点就是脑力活动进行太多，头发掉了一大把。
“我从小学习就不算好，体育才是NO.1。”杜桑说完，才发现这句话亲密了。
盛昭沉默了片刻，杜桑听见了他淡而低的笑声。
“现在还后悔参加吗？”
“不了，我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后悔。”
盛昭又一阵沉默，又问了句：“想让它播出来？”
“当然啦，不播的话，我这段时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演员很多时候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就连他也不例外。
“我知道啊，但美好的愿望总要有……”说完，她又是一怔，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不合适。
电话那边的背景又嘈杂起来，盛昭在挂断电话前，对她说了规程：“下个月8号回来。”
8这个数字，总让她想起来那本被圈出来的日历。
不知不觉，到下个月8号，两人居然已经结婚两个月。
杜桑仍然觉得是梦，不真切，也不适应。
盛昭回了片场，杨助递来一杯水，盛昭接过后，浅描淡写询问：“星光悦负责的综艺项目一般什么时候报审？”
杨助回忆了一下：“最新一批应该是这个月底。”
“内容定了吗？”
杨助顿了顿：“这个我需要去核实一下。”
盛昭：“联系一下那边负责人，把《乱套剧本》一起报上去。”
星光悦综艺项目众多，但名额有限，通常只有流量大、热度高或者董事会极度看中的那几部常驻综艺才有特殊通道。只要综艺内容没有错误，审核不难过，通常过了公司这一关，播出就没什么困难了。
即使已经知道杜桑已是盛夫人，但她带给杨助的惊讶，总是能刷新他的认知。
就像一扇精致而封闭的门，有一天被一双温柔的手，不费摧毁之力地打开。
他真的很想问，杜桑到底为什么会得到老板的青睐。
盛昭淡淡抬眸看他。
杨助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余光沉闷，空气中飘散着炽热而腥甜的草木气息。
杯中水划过盛昭的脖颈，他停下动作，才慢悠悠地回：“那你倒是说说，她到底哪点不值得我青睐？”
第21章 二一
盛昭是盛家的第三个儿子, 盛家老爷子风流成性，40余岁娶了人生第二个老婆，老来得子。
然而盛昭的母亲红颜薄命, 在他出生的当天便死在了产房中。
从小到大，盛昭几乎是盛家的几个仆人带大的。
盛昭向来恩怨分明, 铭记于心。
因此对于杜成兵, 他从不会有半分不敬, 包括那只比他小几岁的女儿。
性格足够温柔，身材足够优秀，生活足够自律，厨艺足够顶尖, 胆子也足够大。
请问哪一点，不足以让人青睐？
盛昭颇为平淡地将水杯递给杨助：“多观察世界的多样性，你会发现简单的人很少，能有那么一个，就足够了。”
导演在远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盛昭抬手示意, 大步走去。
杨助跟在他后面，知道自己开口问的这话, 终究是失了礼仪和水准。
……
翻月第一天, 杜桑的微信群聊天就炸了。
她在震动声被吵醒，连续好几天对话小红点闪得她双眼发疼。
综艺对接工作组激动地@了五位演员：好消息！！好消息！《乱套剧本》通过了报审！官方审核已过，下周就能按计划播出！
啊？
杜桑一阵茫然，懵懵地看着这段话，有种还在梦中的感觉。
对接小l：啊啊啊我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报审了, 以前公司都不会有名额的！
对接小l：说明我们的好日子来了！
对接小l：大红大紫的好日子来了！
工作人员似乎很激动，一个接连一个的刷屏。
满屏喝彩, 杜桑应接不暇，电话在这时窜了进来，是郑肃云。
“喂？”杜桑从床上坐起来，将绸缎一般的黑发从头顶撩过。
“我知道啦桑桑，恭喜你，有档综艺终于要上了！”郑肃云高兴地说。
“还没上呢，你的消息这么快？”几乎和综艺内部工作组同步了，杜桑从床上走下，“是从曾清岚那里得到的消息吗？”
电话里忽然没了声音，郑肃云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开口：“……也，不算是，是公司挂出的通知……毕竟，宁瑞好像也参与半个出品……”
“这样。”杜桑走进了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
“不管怎样，我是真的为你开心，播出来后可以增加你的知名度，我会诚心为你宣传的，放心，这对你签约宁瑞绝对有利。”郑肃云把玩着手腕编织绳，音调轻快洋溢，“不过你上次怎么会在宁瑞的电梯里？就是因为这档综艺对接来的吧？这段时间我忙着拍戏没来得及联系你，下周我拍戏结束了，一起吃饭庆祝一下吧！”
郑肃云看似问了很多问题，但其实每一个问题在他心中都有个标准答案，根本不给她回复的时间。
一槌定音，总之就是开心，然后下周吃饭。
杜桑想起来，郑肃云这场戏似乎和盛昭在一起，那他拍完戏也就意味着盛昭拍完戏。
“不行哦，我下周有事。”杜桑婉拒。
“是这样……”郑肃云尾音下浮，遗憾地叹了口气，“是有工作？”
“唔，差不多吧。”杜桑含糊一声，打开水龙头。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郑肃云挂断电话，转而点开通讯录拨通了另一则熟悉的号码，迎面遇上了靠在椅子上合眼休息的盛昭，他恭敬地喊了一声盛老师后，坐在了他旁边的休息区。
“喂？”那边出现没睡醒的女声。
“下周有空出来聚餐吗？”郑肃云问。
“无。”沈非月打着呵欠，想也没想拒绝，“忙着编辑竞聘。”
郑肃云默了默：“你和桑桑最近都挺忙。”
一旁的盛昭听见这个名字，懒洋洋地掀开薄眼皮，朝他的方向撇来。
杨助面无表情，心里的八卦之魂却像个窜天猴一般，上蹦下跳。
沈非月嗤笑一声：“怎么的，就允许你忙是吧？世界都围着你转呢？我们都不闲，都不用工作是吧。”
郑肃云不管多少次还是听不惯她的嘲讽，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请你们吃个饭，怎么就这么难？”
沈非月懂了：“这是从桑桑那里吃瘪，想从我这边曲线救国？以为只要我同意了，她就会跟着来是吗？”
这段时间，郑肃云因为同一件事吃瘪了太多次，工作的繁忙，舆论的压力，还有朋友的疏离让他此刻染上了几分烦躁。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没有错到不可原谅吧？
“你和桑桑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们就算不接受她也不用远离我吧？我也没有对不起你们，我就做了一件事，对大家都有好处，为我自己考虑，为你们考虑也有错吗？”
沈非月这暴脾气，可没有杜桑那种隐忍的温柔，几乎瞬间被他这话点燃火。
“艹你md郑肃云，原来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哪呢？你他妈自从遇到曾清岚后嘴里没一句真话，还没觉得自己做错呢？”
“我们挡你仕途了吗？我们让你不去宁瑞了吗？怎么我们必须为了你，还得强迫自己去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啊？你这人要不要太自私。”沈非月叭叭叭，键盘敲多了嘴里就像含了机关枪。
“郑肃云，你也不是小孩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当你选择了另一条路，注定就会失去一些东西的。”
两个都要？
做梦呢。
谁也没有必要理解谁，谁也不会陪伴谁一辈子。
沈非月挂了他电话，郑肃云听着忙音，脑中也陷入了空白。
对面的盛昭没再合眼，膝盖上放着一本书，低头阅读。
他怕自己吵醒了盛老师，连忙道歉两声。
盛昭头也不抬，没有对他的道歉产生回应，倒是对他电话内容产生了兴趣：“和朋友吵架了？”
“啊……对。”郑肃云尴尬地挠了下头，再次让盛昭注意到手腕的编织绳。
郑肃云在拍戏的时候会取下手绳，但一旦结束，总会立刻戴上，无一例外。
“不过已经和好了，原本也不是大事，哄一哄就好了。”郑肃云顾着自己面子，也不想让盛昭认为他工作不认真。
盛昭笑了笑，抬起眼时，瞳孔藏着几分意味不明，几分轻嘲。
“那巧了，我家中有个小朋友，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可能有小脾气，”盛昭撑着脑袋，若有所思请教，“你教教我，怎么哄？”
杨助：“……”
老板你这样子说，真的好吗？
郑肃云也愣了愣，不过更多的是能与盛昭交流愉悦。他将盛昭口中的小朋友，自顾自理解为年龄很小的小孩，于是连忙坐直了身体：“买礼物啊，买零食也可以！如果是小朋友的话，也可能会很喜欢亲亲抱抱举高高！”
杨助：“……”
这位朋友你建议得挺好，下次不许再建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