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叶书扬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又犯了什么病, 她实在是搞不明白,现在也不想搞明白了。
管他的, 反正她不会再低头了!
曲珞要逛的小吃街恰好位于大学城的后方,此时又是饭点, 因此狭窄的街道上热闹非凡也异常嘈杂。
路边摆放着的座位几乎都坐满了。
她买完小吃后, 一时找不到位置,最后只好和别人拼桌。
“阿池,我说你也太胆小了, 两顿打就给你吓成这样。”右后方蓦然传来一道带着嘲讽的笑声,曲珞恍惚觉得有些熟悉, 不免把注意力转移了一些过去,“对付那种人硬刚干什么。”
另一个人轻嗤出声:“孬货,你和他俩对一个试试。”
曲珞听出来了, 接话的人是池淮洲……
牙齿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
“我试什么试, 话又不是我说的。”那人笑得意味深长, “不过那女的长啥样,有照片吗?”
“我没事存那婊子照片干嘛。”说到这,池淮洲猝然顿了顿,视线一转,话音变得模模糊糊的,曲珞只听出来后半句,“但是……不是有她的Q.Q吗,看下空间不就得了。”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他们那群人用黄毛的智能机登上了Q.Q空间。
黄毛看着手机里的低像素自拍照,轻啧了一声:“这妞儿长得是真漂亮,难怪你只在背后瞎嘀咕了她几句,那两狗崽子就非要打你,她这是把他俩的魂儿都勾走了吧。”
“我看看。”另一人接过手机,“欸真别说,是我的菜,叫啥名?”
他把照片缩小,看了一眼备注:“曲珞?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曲珞闻声一怔,手中的竹签滑落在桌面上。
耳畔嗡嗡的,似尖锐的蜂鸣声,传入耳膜的声音也不甚清晰。
“不过这妞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你看哪个漂亮妞不眼熟。”
……
“我不嫌弃,打一炮喽。”
“怎么,你不怕柯烬那小子了?”
“有什么好怕的,说了别硬刚,对他当然是要……”
曲珞的手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怔然地支在半空中。
思绪飘忽流转,她猛然想起叶书扬当时提到的打架原因。
现在看来,打脏球、球场摩擦似乎并不是最主要的缘由。
最主要的,应该就是池淮洲嘴贱,讲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
联想到他之前在走廊上说的那些恶俗的黄色谣言,曲珞差不多也能猜出来他嘴贱的内容是什么了。
几个男生肆意嘲讽的笑声仍在耳际。
内心翻涌而上的恶心感让她头皮发麻。
要把这件事告诉叶书扬吗?
也许没必要。
先不说在他们这种“冷战”的状态下,她压根就不想主动跟他讲话;再者,池淮洲那群人刚才顶多也就是在口嗨她,虽然恶心到让她起了层鸡皮疙瘩,但还没严重到造她黄谣的地步。
说起这个,曲珞倏地想起池淮洲被打后的惨状,以及最近他每次在学校里碰见她都躲得厉害,便不自觉地平静了下来。
上次的那一顿打确实有效,也很解他当初造蓁蓁黄谣的恨。
只是,那一次的处分才刚撤下。
没必要在这种节骨眼上,让叶书扬再因此背上一个更严重的处分。
不值得,因为他有比他们更好的未来和前程。
和他们扯上关系,不值得的。
算了,她就当听了一声狗吠吧,反正也不痛不痒的。
更何况,他们已经扯开了刚才的话题,谈话的内容早就变成一些令人作呕的黄色笑话。
曲珞皱着眉,随意地吃了几口。
正打算起身离开时,右后方传来凳子刮蹭地面的摩擦声以及塑料袋窸窣作响的声音。
她收拾了一半的手蓦然一僵,而后脑袋往下埋了埋。
等他们走了再说吧。
可天不遂人愿。
没过几秒,斜侧方骤然传来一声吊儿郎当的嗓音:“美女,挺巧啊。”
刺耳且尖锐的蜂鸣声刺透耳膜。
曲珞的呼吸瞬间窒了窒,她没敢抬头。
心口泛上嫌恶的气流,一团一团的,将她的胸腔堵得严严实实。
那团气流和耳畔的话音一样,令人不耐且反胃。
“什么啊,你见着个人就勾搭。”那人顿了顿,“呦,运气真好嘿,一个人呐,妹妹。”
“怎么不说话呢,害什么羞啊。”
嘈杂的、嗡嗡作响的声音混杂着马路上的车流声一起,急速地朝她挤占、奔涌过来。
曲珞惶然地闭了闭眼。
她当下有且仅有的一个念头就是——跑。
于是趁着他们仍在说一些下流话的时候,曲珞飞速地转身就跑。
心脏怦怦直跳,她没忍住往后看了一眼。
周围人群又杂又乱,再加上天色很黑,霓虹灯闪烁错杂,因此她不确定那群人有没有追上来。
可她不敢放慢速度,只堪堪收回视线。
一扭头,却和一辆右拐的车猝不及防地撞上了。
-
曲珞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鼻尖弥漫着刺激的消毒水味,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多个部位都传来隐约的刺痛感。
病房内站着许多人,有她的父母、好友以及医生。
耳畔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关切的询问声:“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干哑得厉害,于是只迷糊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听见一道声音,有些模糊:“轻微脑震荡……全身多处擦伤,情况不算严重……”
不严重啊,不严重就好。
曲珞闭了闭眼,困意再次袭来。
于是,在她被扶着坐起来,喂了一口水,点头、摇头地含混地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便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
病房内只开了盏光线微弱的小台灯。
此时的屋内与中午相比,空旷了许多。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叶书扬陪着她。
他单手撑着下颌,手肘搭在沙发边缘,眼睛轻阖着,神态放松又无害。
搞什么,明天不是周二么。
他怎么还在这。
叶书扬总不会打算陪护她一晚上吧。
这样想着,曲珞无意识地动了动身体,寂静的空间里顿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听闻病床上的动静后,一旁浅眠的叶书扬倏忽睁开眼,望向她,声线嘶哑:“曲珞?”
叫了她一声后,他又沉默下来,上下唇轻碰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他变得茫然无措,所有的行为仿佛都在遵循本能,也只能顺从本心。
没有人知道,在听见车祸二字的那一瞬间,他仿若一只被抽空了力气与神思的玩偶,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就连淹没心口的悔恨都是后知后觉般漫上来的。
他这段时间做得有点过分了,他不该这样疏远她的。
怎么就被嫉妒和害怕牵扯着往前走了呢。
如果他们没有冷战,她就不会一个人去小吃街,进而发生车祸了。
思绪蓦然暂停,叶书扬没敢继续往下想别的后果。
过了好半晌,他才想起似的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饿不饿?”
曲珞撇撇嘴,赌气般地翻了个身,背朝向他,一时没应声。
她还惦记着他俩冷战的事,所以此刻做不到心平气和地跟他讲话。
而他也就此缄默着,身后一时没了动静。
沉寂的病房里只能听见清浅交错的呼吸声。
要不是没听见房门的开合声,她几乎要怀疑叶书扬是不是已经走了。
又过了许久。
曲珞实在没忍住,或者应该说,她受不了这种比冷战还难熬的氛围,于是在紧了紧手指的同时,她还轻哼了一声。
不满的、委屈的、略带控诉的、需要安慰的意思。
下一秒,床褥上便落下一道身影:“身上的伤口还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