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度集中注意力太久,神经一直紧绷着,他感觉有点头昏脑涨。
盛厌:“嗯。”
杭景挠了挠头,一手拿起手机,另一手习惯性地从烟盒里勾了支烟,夹在指间。
顿了顿,他又想到盛厌不喜烟味,两人今天坐的无烟区,只得讪讪作罢,把烟放回烟盒,继续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缓解大脑疲劳。
倏忽间,杭景额角一跳。
“……厌哥。”
盛厌还在看球赛,模模糊糊听到一点声音,便将头戴式耳机扯开一边,随口问:“怎么?”
杭景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将手机屏幕拿给他看。
页面停留在宜光校园APP论坛。
第一条就足够夺人眼球。
【哇靠,隔壁班有人作弊被抓了,学校的督察组都来了!】
【真的假的啊?咱们学校还有人作弊?】
【千真万确,为了看是谁,我特地提前了20分钟交卷,去隔壁班门口扒窗扒了好久。居然是高二那个转学生!市一那个女生!】
盛厌表情微变,当即扔了耳机,将杭景的手机拿过来,继续往下翻。
【市一还需要作弊?】
【可能是作弊考出来的呢。听说现在很多学校教室都没监控的。】
【……】
后面没什么内容,大多都是那几个人在讨论。
毕竟,考试时间还没有结束,很多同学都在考场里,没能出来。
盛厌眉心跳动,垂眸,静静沉吟数秒。
倏而,又猛地起身离开。
见状,杭景连忙在他背后唤了一声:“诶!老大?就走了啊?……先把手机还给我啊!”
“咚。”
间隔几米,手机被精准地扔到了皮沙发上,在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看得人差点直呼“好球”。
盛厌动作潇洒流畅,显得少年人肆意又张扬。
只是,他眉峰不自觉拢起,步伐迈得略快,周身平白透出几分焦色。
杭景盯着他的背影瞧了一会儿,轻“啧”一声。
接着,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
盛厌盛家独子名头在外,哪怕不戴T班徽章,出入宜光如同无人之境,压根没人会阻拦。
这会儿,考试结束铃声已经敲响。
校园里颇有几分热闹,驱散了隆冬寒气。
盛厌脚步不停,穿过喧嚣,径直走向教师办公楼所在方位。
如果颜北栀是被督察组带走,那必然是去了教导处。
颜北栀是什么水平,盛厌看过她之前的试卷,也翻过她在宜光的作业练习,甚至自己还教过她题目,自是心如明镜。
她聪明,又足够努力,哪需要为了这种联考费心作弊,多半是被人陷害。
个中原因,盛厌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什么地方都会有一些黑暗面,更遑论宜光这种学校。
这里大部分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养得骄傲又嚣张,肆意妄为惯了。看不惯谁、不喜欢谁,哪怕表现得不明显,明里暗里的排挤总是少不了。
只是,颜北栀本是他罩着的人。
哪怕她没有参加圣诞舞会,哪怕他确实对她生气,却也不是旁人可以欺辱的对象。
思及此,盛厌眸色冷下来,薄唇微微抿着,气质陡然变得凌厉阴鸷。
再往前走一段。
教职工办公楼已然近在眼前。
倏地,前方出现一道单薄身影,从门口走出来,再不紧不慢地垮下台阶,朝这里缓步而来。
盛厌当即停下脚步,敛起神色,嘴角挂上散漫的邪气笑容,好整以暇地看向来人。
正是海城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颜北栀只穿了一身毛衣,在教学楼的空调房间里够用,到露天室外,显然难以抵御寒风。
不过短短几步路,她脸颊已经被吹得有点泛红,嘴唇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丝毫血色,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刮跑似的,脆弱又羸弱。
纵然如此,颜北栀并没有缩脖子,依旧是站得笔挺,淡漠眼神里透着坚韧。
这种神态,像是罂.粟。
对盛厌而言,是足以至瘾的效果。
很快,两人对上视线。
“……”
盛厌人挡在路中间,迫使颜北栀停下脚步,蹙起眉看他,思忖起他的来意。
他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毫无疑问。
想干什么?
总不会是来看她笑话的吧?
对峙片刻,盛厌先一步上前,靠近颜北栀些许。
这下,距离过近,近得令人不适。
颜北栀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但盛厌明显没打算让她退,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迫使她停在原地。
他手掌温热,眼睛则是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表情似笑非笑。
顿了顿,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受委屈了吗?”
“……”
“我会帮你。”
他语气胸有成竹。
当然,如果是盛厌开口,别说是盖掉一桩作弊未遂事件,哪怕是改了宜光的校规,也没人敢置喙。
大投资人家的少爷,说一不二。
在学校里,哪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呢?
闻言,颜北栀却是眼皮一跳,手臂甩了甩,将盛厌的桎梏甩开,“……用不着。”
“颜北栀。”
盛厌拧起眉。
颜北栀理了理袖口,垂下眸,并不看他,只是淡声说:“没做就是没做,这点小儿科的手段算什么?”
不久之前,在教导处,她已然将事情解释清楚,用不着任何人帮忙。
事实上,等颜北栀情绪平静下来,稍微想想,就能看出来这陷害有多漏洞百出。
纸条上压根不是她的字迹。虽然对方刻意模仿,但也难以模仿到十成十。仔细对比一下,端倪自然显现。
之前,老师已经将纸条拍下来存档。
她借来电脑屏幕,又看了一遍。
“……这里有一个三角函数公式,赵老师,这是您上课时候讲的简便公式。但是我是转学来的,还是习惯用复杂的推理方法,您批改过我的作业,应该记得我的习惯。您之前还找我说过,说在考场上这样推公式,浪费时间,写对不得分,万一写错步骤还要扣分。但是我还没能改过来。”
“我的考卷也在这里吧?第21题的第二小问,我就写了推理步骤。各位老师不信的话可以翻阅一下。”
“如果这是我做的小抄,那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写推理步骤呢?直接用小抄上的三角函数公式不就行了。”
“考前没有提前检查口袋,是我的错。我可以接受这门考试成绩作废,但不会接受‘作弊’的诬蔑。我没有作弊,也没有试图想要作弊过。”
“……”
证据实在有限,凭借一张字迹不相符的小抄,督察组老师也没法言之凿凿地给她定罪。
再加上教室有监控,镜头拍得很清楚,颜北栀已经提前完成考卷,但这段时间里,她一次都没有试图去碰过那个毛衣口袋。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纸条真是她自己放在口袋里的,顶多也只能算个“试图作弊”、或是“违反考场纪律”。
老师们又商量了片刻,还是让颜北栀先行离开。
临走前,颜北栀扭头,不卑不亢地问道:“各位老师,请问我明天还能参加英语考试吗?”
“可以的。”
“谢谢老师。”
……
走出办公室,颜北栀才意识到,自己后背覆着一层薄汗。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性格再冷静,到底是免不了紧张。
此刻,所有的紧张和愠怒,在盛厌若无其事的态度面前,尽数爆发出来。
她眼睛明亮如星,直直地看着盛厌。
怒火压在眼眸最深处,几不可见。
没等他回答,颜北栀又冷嗤一声,接着说道:“你们这些人,自以为是,都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所以对别人随心所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其实可笑又幼稚。”
“你们每个人都一样。”
这些人,享受着最好的生活和教育资源,却毫不珍惜,无所事事,无聊得要命。
可笑的是,无论她再怎么样抱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改变这种阶级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