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巧的是,昨晚的监控摄像全都没了。
负责人给出的解释是,几个来吃饭的人,不方便出现在监控里,所以昨晚的监控都是关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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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竹稍微一闲下来,就会陷入无止尽的痛苦和矛盾中,她逼迫自己,让自己忙的像疯起来了一样。
她不敢去问家里人,也不想见到蒋俞白,她用忙碌不断地麻木自己的神经,直到自己可以亲耳听到这个消息为止。
蒋俞白知道她的住址,因此她改变了自己的作息,甚至为了躲他,她会在忙到极限的时候,直接睡在工作室里。
在两天一夜没睡的周四,她中午撑不住了,为了不影响同事们工作,她选择回家睡,一觉睡到了晚上,睁开眼,深蓝色夜空月明星稀,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客厅走动的声音。
柔软的头发凌乱地绑在一起,陶竹面无表情地拉开房间门,看到是程果,提不精神来打招呼,趿拉着拖鞋,去到卫生间里洗脸,拿毛巾擦干时,看到了身边一脸担忧的程果。
在镜子里彼此对视了一眼,程果先开口:“你这两天怎么了?”
陶竹勉强扯了扯唇角,做出一个好像在笑的动作:“没事,我就是最近忙,有点累。”
程果摘下她头顶毛绒绒的鹅黄色洗脸巾,挂在挂钩上,回头问:“是不是跟俞白哥哥吵架了?”
陶竹不想多说这些话题,她离开卫生间:“没有。”
“小桃儿,我们都长大了了,你有你的隐私,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干涉,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看见他了。”
在陶竹回房间之前,程果追出来,声音里是满满的不忍。
最近她加班又严重了,五点就去上班,将亮未亮的天空下,蒋俞白孤身一人,看不出半点往日的神采,活像是从里面被打碎了,只剩下外面一个空壳。
如果不是这样,程果觉得,她大概也不会管别人的事。
她顿了顿,对着陶竹的背影说:“他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不知道多久没睡了,应该是在等你。”
纤瘦的背影抖了两下,陶竹扶着门框,慢慢蹲下去。
一开始是隐忍着,小声抽泣,后来压抑不住,崩溃地哭出声。
她也不舍得啊……
她也,不舍得啊!
程果蹲在陶竹身边,抱着她的身体,在半个小时里,说了很多话。
许多话,陶竹记不清了,但她还记得,程果说:“爱情真的是很不容易的,如果真的做了决定,不管是好的坏的,都该两个人一起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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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前天晚上,蒋俞白去找过黄隽洲,没跟任何人提前说,推开门就进去,走出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没人敢拦。
下流事被撞破,黄隽洲停下动作,面上没有一丝起伏,拍拍女人的屁股,坐下来清心寡欲地倒茶。
她裙子穿到一半,还没放下去,被男人的大手抓住了手腕。
他这人冷漠至此,别人不要的自尊,他不会非礼勿视帮忙捡起来,他只会踩的更狠。
他问她:那天陶竹陪她去卫生间的时候,她看见了什么。
女人惊慌失措的把裙子拽下去,眼睛里的惶恐也露出来了,她说什么都没看见,但蒋俞白一个字也没信。
蒋俞白知道这个圈子里的女人还没人敢动陶竹,因此他松开她,只问黄隽洲做了什么。
黄隽洲把茶放在他面前,淡淡地品着,说,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还假好心的让蒋俞白自己想想,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被人家发现了。
蒋俞白冷淡地垂着眼:“不跟我说实话是么?”
黄隽洲笑了笑:“是实话。”
蒋俞白走的时候,女人还在后怕,看着监控里他冷峻的背影,问道:“真的不告诉他吗?万一他不跟您合作了,怎么办?”
黄隽洲泰然自若地笑了下:“他有分寸,他不敢。”
“那如果他们没分开呢?您怎么办?”
黄隽洲解开刚系上的扣子,把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往下拽,悠然道:“如果这小姑娘能为了蒋俞白,连她爸爸都不要,好像说明她也挺值的信任的?”
对于曾经发生过的事,陶竹一无所知。
她哭过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里,拉开窗帘,看到碎了月光的地面,停着一辆黑色的SUV。
刚看清车里坐着的人,就猝不及防地与他对视。
她们租的房子在六楼,这么远的距离,陶竹以为自己看错了。程果给她倒了热水进来,她离开窗台的时候,电话响了。
他真的看到她了。
不知道是他不愿意戳破她拙劣的谎言,还是他真的信了,隔着电流声,也盖不过他连日未修的疲惫沙哑:“身体好些了吗?”
陶竹忍着眼泪,不敢再走回去,她怕自己看到他会心软,会舍不得,看着夜空说:“好……好多了。”
“那要不要下楼一起吃晚饭?”他的声音比夜色还温柔,“我还没吃。”
泪痕洇过了新抽出来的纸巾,陶竹问:“俞白哥,我能不能……等一下,再给你回复。”
“好,不急。”
对她,他永远温柔又有耐心。
挂了蒋俞白的电话,陶竹擦了眼泪,拨通了陶九的电话。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勇敢了,可是没想到,在等待电话拨通的时候,她手都在发抖。
像是薛定谔的猫,如果不打开盒子,永远不知道猫的生死。
她不敢打这通电话,因为不拨通,她还可以骗自己,是黄隽洲在骗她,一旦拨通,她知道,没有其他结果。
她正在,亲手结束自己的感情。
电话接通了,陶九的声音听上去已经睡了,惺忪问道:“喂,小桃儿?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爸……爸爸。”陶竹硬着头皮,“我想问问你……当初,你出事时候的细节。”
电话那头安静了十秒,呼吸声起伏不断,反复摩擦的声音,证明陶九在坐起来。
“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他问。
“对,是。”已经下定了决心,陶竹就不再藏着掖着,她吸了吸鼻涕,“是跟蒋中朝有关系,对不对?”
伴随着长长的呼气声,陶九开了口:“你都知道了啊。”
陶竹的心在这一瞬间,跌落谷底。
她攥着手机,走回到窗台前,用力地看着蒋俞白,隔着六层楼的距离,和他对视。
再看一眼吧,可能,就是最后一眼了。
陶九问:“听你的声音好像不开心,是蒋俞白的爸爸因为这事说了你什么吗?”
一句话,让陶竹忽然意识到,事情是有隐情的,但是或许跟她了解到的不一样。
如果,真的是陶九替他顶了罪,那陶九根本就不可能猜,蒋中朝说她,他有的只能是愧疚。
几天的昼夜颠倒,让她点心脏承受不了太大点刺激,陶竹扶着窗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爸爸,你能不能把事情完整的告诉我?求求你了。”
第92章 不可语冰
八年前的夏天, 蒋中朝参加重要晚宴,彼时陶九开车,路上撞到了横躺在马路中的人。
司机开车专注, 风吹草动都能感觉到,自然也感觉到轱辘底下有异动,但当时的那场晚宴对蒋中朝来说确实重要, 他没想到是撞了人,还以为撞到什么物件, 边打着电话,边让陶九开走,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一个念头,酿成大祸。
警察赶到时,蒋中朝是紧张的,因为如果不是他开口让陶九开车走, 按照陶九本身的意愿, 他是想下车查看的。
可是, 陶九一口揽下了所有罪责,只字未提蒋中朝。
陶竹脱口而出:“为什么?”
“还是小孩儿性子了不是。”陶九咳了一声,不困了,拿着手机到院子里,在满院果香中,跟她娓娓道来, “我进去了就我一个人的事, 如果他进去了,我跟你妈还能挣到这么多钱吗?还有他手底下那么多要吃饭的人怎么办?”
能在高层人物身边当几年司机的, 没有一个是不聪明的,陶竹察言观色的能力, 也都是遗传的陶九。
他几乎是在警察找上门的一瞬间,理清的利弊。
如果他不认罪,他跟蒋中朝的责任一人一半,王雪平就得重新找工作,等他出来了,这辈子也就废了。
如果他全揽下来,罪责全是他的,就能赌一把蒋中朝的良心。
这场豪赌,陶九赢了。
蒋中朝帮陶竹解决了学校,让陶竹受到了更好的教育,也让她们娘俩有地方住。
至于陶竹和蒋俞白的发展,则完全脱离了陶九的掌控。
不得不说陶九是聪明的,牺牲了他一个人,换来了许多人的安居乐业。作为得益者,陶竹不去评价他做法的好与坏。
她只确认:“所以……他没有逼你给他顶罪?”
“怎么能说是顶罪?”陶九占了便宜,不会说别人家半个字不好,“事情确实是我做的,以后你不要讲这样的话。”
王雪平大概是半夜醒了,发现身边没人,开始叫人,声音顺着电话传到陶竹耳朵里。
她挂了电话,衣服跟鞋都没来得及换,飞奔到楼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陶竹打开车门,跨坐在蒋俞白身上,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
熟悉的味道,结实的肌理。
近到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可陶竹还是觉得,太远了。
她微微扬头,主动吻了他,把自己的舌尖送进去,唇齿交缠。
蒋俞白茫然的被动承受,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躁动。
黑暗的夜空下挂着一轮弯月,映着她湿漉漉的眼角。
等她亲够了,像是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了,蒋俞白拇指擦拭她眼角的泪珠,低低地问道:“怎么了?”
还是委屈,还是后怕,陶竹又一把抱住他,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俞白哥,我好想你。”
“嗯,嗯。”蒋俞白唇瓣浅浅的弯着,抱着她,在她耳边厮磨,“我也是,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