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俞白回的很快:你怎么知道是我?
确定真是他送的,陶竹也就放心拆了,边拆礼物她边回:因为上午在你书房看到了还没写字的纸。
蒋俞白收到她消息的时候刚好也在书房,他懒懒地撑着额角,掀起眼皮看了眼桌子上摆着的一沓烫金纸条,漫不经心吐出一个字。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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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来北京的第一个十一假期,陶竹沉浸在各种英语卷子里,过的十分充实,一直到七号下午,才是她第一次出门。
邹紫若听说她假期把卷子都写完了,约了她把卷子都带出来,在离天台壹号院最近的麦当劳抄作业。
假期最后一天,麦当劳的人不多,陶竹点了一杯小可乐,邹紫若点了个套餐,找了个没人的位置落座。
“你要对下英语吗?”邹紫若知道陶竹英语不好,抄数学卷子的时候拿出自己的英语作业给陶竹,这是她放假前一天就写好的作业,也是唯一写了的作业。
陶竹欣然同意,放下可乐。
邹紫若唰唰唰奋笔疾书,陶竹在旁边对的不紧不慢。
她重点对的是依然是完形填空,十道题,有三道她们的答案不一样,陶竹拿铅笔做了标注,重新把文章又读了一遍。
她的皮肤白的像瓷,毛孔细腻,纤细的手指夹着笔放在唇边,鬓角的碎发错落下来,心无旁骛的模样有种出尘惊艳的美。
旁边有人过来搭话,自称是top2院校的英专生:“是哪里不会吗?”
陶竹吓了一跳,忙摆手说没有。
那人见吓到陶竹连声道歉,说自己没有恶意,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说认识一下之类的话,被旁边盯着他看了好久的邹紫若以变态为名骂跑了。
邹紫若骂跑搭讪的人,回过头问陶竹:“怎么了?哪不会?”
遇到英语题,邹紫若已经默认陶竹是“不会”了,陶竹没纠正她,拿起铅笔在原文上划:“紫若你看这,这说的是‘她发现了我们的弱点,试图让我们_____’,结合后文我觉得应该选B顺从,而不是选C咨询,你觉得呢?”
邹紫若上次月考英语考了109分,陶竹才考86,听到陶竹这么分析她还没拿过卷子就先说“不可能是我错了吧”然后才看题,往下一看文章说后面用这个弱点威胁了文中主人公,那还真就应该选B。
那这……竟然还真是陶竹对了?!懵对的吧?
后面还有两道题,她俩对了一下,居然也是陶竹对的,邹紫若拿着两张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靠陶竹你假期干嘛了啊?你换了英国人的血了?”
陶竹噗嗤一笑,全当是在夸她,拿起冰可乐喝的滋滋有味。
邹紫若很震惊她英语上的进步,要不是需要补的作业太多了,她还能再震惊一会儿,但是面对那一沓卷子,她只能马不停蹄继续低头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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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假期是一个天气节点,假期之前还能零星看见几个还穿着短袖校服的同学,假期过后,所有人都换上了长袖。
从这个假期过后,一直到元旦都不再有长假,高二要学的内容很多,陶竹还比别人都多了一项英语口语的学习任务,被高考这座大山压着的日子过的就像是上了加速器一般快。
学校留的作业不算多,但她要自学的任务很多,睡觉的时间越来越晚,熬到十二点多成了家常便饭,等王雪平睡了她熟练地拿着书本和小台灯去外面的客厅学习。
王雪平虽然望女成凤,但为人父母,她也见不得陶竹这样透支身体学习,日常除了嘱咐她早点睡之外,也给她买了些补品,每天早晚让厨房做给她吃。
早上还好,但晚上王雪平会打断陶竹学习,借着送补品的名义和她聊东聊西,虽然陶竹明白她是为了让她放松,但是这样耽误了她学习的时间,让她压力更大了。
几次三番沟通无果,陶竹在元旦假期跟王雪平提出想要住宿的想法。
华附住宿的学生少,住宿费也便宜,王雪平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这两个月,陶竹从蒋俞白那里借了不少英语书和录音文件,他培养语感的教学方式对陶竹来说非常适用,因此她整理日常用品时,跟蒋俞白商量想把英语书和iPod带去学校。
得知她要住宿的时候,蒋俞白正在处理把蒋中朝从财富排行榜上撤下来的事儿,他家秉承财不外漏的观点,但这个榜上去容易,只要财力到位就行,下来可就难了,各种人脉打点,他年年这时候都得为这事儿愁几天,他回复完消息,问她:“住学校干嘛?家里地方不够你住了?”
“够肯定是够。”陶竹说,“就是学校的学习氛围更浓厚,而且我朋友也住校,俩人陪着也有伴。”
“朋友?”蒋俞白抓住重点,跟个操心的老父亲似的,“这么快就有新朋友了,知根知底吗?就朋友?”
陶竹不惯着他佯装老成,翻了个白眼:“大哥,我转学快一学期了好吧,有个朋友还不正常吗?”
“哦,对。”蒋俞白被拆穿了也不尴尬,他平时忙,对他来说两三个月就是一转眼,“那行吧,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照顾到,那现在跟我说说,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女、同、学。”陶竹无语,“而且你也认识。”
蒋俞白:“我认识?”
“嗯。”陶竹说,“就邹紫若啊。”
蒋俞白一脸好笑的表情:“我还认识周芷若?我灭绝啊?”
刚说几句就又没正形,陶竹把话题扯回来:“俞白哥我跟你说正事呢。”
蒋俞白平时忙的不行,跟其他人接触也累,她这一住校,他就更无聊了,本来想多逗逗她,但这会儿来了个重要电话,他把iPod和书推给她,又重新从书架里翻了几本,用口型无声说:拿走吧。
陶竹小声说了谢谢,抱着书离开。
“哎——”陶竹刚走下台阶,楼上蒋俞白已经打完电话,出来叫她。
陶竹抬头,往上看。
“刚我还有话没说完。”蒋俞白俯身倚在栏杆上,线条流畅的劲瘦小臂闲闲地搭着,懒散的模样看上去又痞又帅,意有所指地说,“我说,有男生好朋友的时候,记得跟哥哥我说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弯弯的眉眼专注地看着她,抱着书的陶竹心跳就那么硬生生地空了一拍。
“知……道了。”她仰着脖子说完,低头看见面前的人,愣在原地。
见她不动,蒋俞白的视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王雪平拿着抹布,样子也有点尴尬。
青春期少年少女都有这个阶段,父母担心孩子早恋,但在未见苗头时又不敢先捅破这层玻璃纸,怕孩子多想。
没想到蒋俞白这混口一说,正好就让她俩撞上了。
他闯的祸他自己解决,劝道:“平姐不用太担心,现在小孩儿吃得好长得好,都挺早熟的,咱们小桃儿长得这么好看,早恋也正常。”
这话王雪平怎么听怎么别扭,但她向来守规矩,是蒋俞白说的话,她不认同也硬着头皮答应。
可陶竹就跟被踩到了她尾巴似的,好看的柳叶眉凝成一团,仰头怒道:“你胡说!”
王雪平就怕她这样没大没小,愤怒和担心盖过了尴尬,把右手上的抹布腾到左手,瞪着眼睛拍她后背:“陶竹你怎么说话呢!”
蒋俞白在楼上微微皱了下眉,刚要说话,被从瑜伽室出来的许婉楼抢了先,她拉住王雪平,笑着说:“这有什么的呀?他们闹闹多好,要不然Laurence平时多死气沉沉的。”
许婉楼穿了套灰粉色瑜伽服,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刚做完保养的她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少女,蒋俞白习惯了她这隔一段时间就会返老返童的脸,唇角勾出一道桀骜不屑的弧度,转身回了书房。
有了许婉楼帮腔,王雪平才没再说什么。
假期最后一天,她帮陶竹收拾了些日常用品和换洗的衣服,又给她拿了住宿费和生活费,然后没忘给陶九打电话聊陶竹的近况。
她说陶竹学习进步了很多,又说担心陶竹学的太累,天南地北地聊了半个多小时,全是报喜不报忧的话。
陶竹被王雪平夸的不好意思,红着耳根拿着浴巾去卫生间洗澡。
等她离开,王雪平才挂电话。
所以,陶竹没看见,在王雪平手机显示屏上,实际上并没有通话记录,一分钟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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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四季如春的繁春小城,北京的四季分明得多,树木枝头从枝繁叶茂急转直下,变得光秃秃。
清晨起来学习时,还总能看见学校操场边的树木上还没来得及清理掉的冰晶。
尽管教室里暖气十足,但习惯了繁春冬天二十多度气温的陶竹还是不习惯,穿着厚厚的高领毛衣完成了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
全部考完是周五,邹紫若收拾好书包,照例来找陶竹:“晚上可能要下雪,今儿别再学了,早点走吧,回家学。”
邹紫若和陶竹在同一间宿舍,她俩又是坐同一趟公交车,只不过前后差了几站的区别,因此她俩周五经常一起回家。
可是今天陶竹很反常,没刷题,也没收拾书包,她趴在座位上,脸色惨白:“紫若……你能借我点钱吗?”
邹紫若吓了一跳,蹲下来问:“你怎么了?”
陶竹把头埋在臂弯里,又过了好久,才把头抬起来,小声说:“痛经。”
南方人不习惯骤冷的气温,身体先起了反应,疼得她考试的时候手指头都在发抖。
邹紫若不放心:“那你借钱干什么?要不然我们送你回去吧?”
陶竹现在疼的厉害,腿脚发软,根本走不了,不太想麻烦别人,正好这时候贾湾过来找邹紫若,他没注意到陶竹趴在桌子上,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桌角,震得陶竹脑袋嗡嗡响:“走啊,咱一块回家。”
刚考完试,大家兴奋难忍,班里同学热热闹闹起哄:“哟,屁哥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啊!”
贾湾恼羞成怒拍着桌子:“给老子闭嘴啊!”
陶竹被贾湾拍了几下头都要被震掉了,捂着肚子坐起来,虚弱道:“不用了……我想先歇会儿,你们先走吧。”
邹紫若看贾湾这不着调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趁陈明不在班里,拿手机给陶竹转了二十块钱,嘱咐了她几句,背着书包跟贾湾一起走了。
周五大家走的都早,陶竹一个人趴在座位上,不知道是睡了一小觉还是疼晕过去了,再一睁眼,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偌大的教室空空荡荡的,只有走廊里时不时传来几声不明朗的脚步声。
陶竹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感觉自己好点了,背上书包,到校门口打车。
就走了这么几步,肚子里的挖掘机又开始工作了,她撑到上车,把书包一抱,整个人又陷入了昏死的状态。
学校到家的距离不远,坐公交车20分钟左右,她估摸着十五分钟后睁开眼,却觉得眼前的景色很陌生,但这时候软件里显示车费已经花到16块钱了。
手机里算上找邹紫若借的20块钱,也就只剩下32,她用尽所以力气盯着计价,到30块零2毛的时候,喊了停。
司机眉头一皱:“确定吗?这可还没到地方呢。”
陶竹不好意思说她手机里没钱了,看着外面陌生的建筑,解释说:“嗯……我同学家在这边,我有事先找下我同学。”
司机没再说话,又绕了一圈,停在拐弯处,车费不多不少刚好32块钱,陶竹支付过去,无意中看见司机的表情不太好。
下了车,等司机开走后陶竹蹲在路边,打开手机地图,发现这里离家竟然还有4公里,走路要走一个多小时。
肚子又开始一抽一抽的誊,陶竹的嘴巴已经疼的看不出半分血色,偏偏这时,天气预报里的大雪如约而至。
陶竹试图站起来,眼前却是大片大片的黑色,她踉跄了几步,给王雪平打了电话。
王雪平没接,应该是在忙。
钝痛一阵一阵在小腹蔓延开来,像一把利刃穿过身体,刺激着神经末梢疼痛感,陶竹已经疼的受不了了,又蹲在地上,发出几声微吟,冰天雪地里,她疼的额头泛起薄薄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拿出手机,解锁时手心上的汗给屏幕罩了一层雾,硬撑着,给蒋俞白发了条消息:俞白哥,你在忙吗?
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每当无助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总会是他。
蒋俞白回:在家,怎么了?
陶竹咬唇:你能不能先转给我一百块钱,等下到家我让我妈还给你。
陶竹没等到他同意或者拒绝,蒋俞白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