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醉成这样了?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有下一步动作。
他怕会不会是这宝贝疙瘩跟蒋俞白闹了别扭,上他的场子这喝闷酒来了,他拍马屁不要紧,就怕拍在马蹄子上,那马可不是个善茬儿,踢人一脚得要半条命。
可他转念又一想,他俩要真出了什么大事,蒋俞白那个草包弟弟估计也不敢带她出来玩。
就这么的,陈浮扔下满满一屋子来捧场的朋友,出去给蒋俞白打了个电话。
当时已经晚上十点多,蒋俞白洗了澡准备睡了,知道陈浮今晚酒吧开业,但他懒得过去,看到他的电话就给刮了。
但禁不住没到半分钟陈浮又给他打了一个。
出什么事了么?
蒋俞白接起来了。
第34章 棉麻长裙
电话通了, 陈浮克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喂,蒋哥,你猜今天谁过来给我捧场来了?”
无聊。
蒋俞白没兴趣玩猜谜的游戏, 垂着眼皮一个字没说就要挂电话。
陈浮像是有预感,在被挂断的前一秒高声喊:“蒋哥,是那个小妹妹!”
喝多了吧, 他哪来的妹妹。
蒋俞白的手指落在挂断键上,差一秒就要挂了这通电话的时候心下一动, 把电话又接起来,嗓音低沉:“陶竹?”
“对对对,就是她。”陈浮没记住小高中的名字,但知道能从蒋俞白嘴里说出来的只能是她,为了得到蒋俞白的注意,他有意把措辞夸大了些, “都醉成一滩烂泥了, 对了蒋哥, 我看阿禾也在这……”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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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次抿了一口莫吉托头昏昏沉沉的感觉不同,这次陶竹头晕目眩,看桌上的西瓜都在原地转圈,很像小时候某次吃菌子中毒了感觉。
于是她知道,她喝醉了。
陶竹拽了拽程果, 让她陪着一起去厕所, 在喧闹的音响下,她要贴着程果的耳朵大声喊, 才能让程果听见她讲话:“我说!等一下回去!他们那些人再给我们递酒,我们不要喝啦!”
程果喊回去:“知道啦!”
陶竹上厕所快, 上完厕所在外面等程果的时候,竟然看见蒋禾站在女厕所外面,她喝了点酒,怂人胆子被壮大了些,眯着眼睛问:“你干嘛来了?”
她声音不大,但说的话简单,靠口型就能分辨。
舞池闪烁的霓虹灯光,照的蒋禾那张脸跟个摄人心魄的妖孽似的,他喊道:“接你们啊。”
情绪被酒精放大,陶竹的话里带了点警告的意味,踮着脚喊:“你!最!好!是!”
蒋禾倏地一笑,他看着陶竹这样,好像明白为什么蒋俞白总喜欢逗她了。
他也想摸摸这小猫炸毛的头顶,但是被她瞪着眼睛躲过去了。
程果从洗手间里出来,正看见蒋禾伸着手这一幕,以为他俩在闹,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扰,结果一头雾水地被陶竹架着带回座位上了。
但她们没想到,等待她们的是另一场腥风血雨。
蒋禾身边的朋友们都是明眼人,酒敬的更勤,陶竹知道程果不喜欢异性的触碰,为了保护程果,自己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说好了不喝酒,但初次认识到这种场合,陶竹不懂迂回,在一声声“这杯酒反正抬起来了,反正你俩其中一个人得喝完”和“哎妹妹你和他的为什么不喝我的?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那边陈浮挂了电话,他后怕地搓了搓后脖颈,回酒吧本来想去提醒蒋禾一下,但等他回去,就看见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喝到烂醉。
年轻人都是生脸,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应该是平时花蒋禾的钱,今天沾着蒋禾的光才能进来,他们三三两两地围着蒋禾,说着恭维蒋禾的话,离得远陈浮听不清,但就从表情来说,可比他恭维的能力差远了。
视线再一瞥,被他们带进来的两个女生歪歪斜斜地醉倒在卡座上,一语成谶的陈浮头皮发麻,眼睛不看逃离现场,去招呼各路朋友,装出一副忙到不行的样子。
“真的,别的,别的咱们都不说,就说阿禾你对朋友,真真是义气。”一个染着亚麻金头发的男生正贴着蒋禾讲话,酒气熏天地“推心置腹”,余光视线里感觉他们卡座里多出来了一个男的,抱起来了卡座上的女生,像是要带走,他一下子站起来,指着那高大的男人说,“那男的,你干嘛呢?!”
陶竹在蒋俞白怀里醉成一滩水,细胳膊细腿儿晃晃漾漾的,他咬了咬后槽牙,一个字没说,转身要走。
这可是蒋禾的妹妹,他们灌点酒也就罢了,这要是真弄丢了出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金毛追上去要把他拦下来,语气凶狠:“跟他妈你说话呢!”
男人的脸在昏昧的灯光下晦暗不明,头也没回,吐出一个字。
“滚。”
金毛平时跟着蒋禾在一帮小富二代面前呼风喝雨惯了,忘了还有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被这男人劈头盖脸地骂了,面子上过不去,硬撑着站起来,手搁在蒋俞白肩膀上:“你他妈是真不懂规矩啊?”
不用蒋俞白有动作,黑衣保镖从暗处涌入,魁梧的男人二话没说把他放在蒋俞白身上的手拿开,反钳住他的胳膊,看向蒋俞白,等待他的发落。
酒吧里的音乐太吵了,像是往耳朵里塞重金属,蒋禾大脑被酒精持续麻痹,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身边好像有人起了冲突,他本来不想管,但感觉事儿要闹大,他不得已废了好大的劲慢吞吞睁开眼。
在看清眼前人的瞬间,他酒全醒了。
蒋禾站起来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下,把保镖钳住的手拉出来,一副想要大事化小的样子唯唯诺诺地提醒了句:“说话客气点,他玩的风生水起的时候,你都还不知道在哪穿开裆裤呢。”
从有保镖过来金毛就已经吓傻了,这也大概是金毛第一次看见蒋禾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自己的靠山都怕成这样,他嚣张的气焰被彻底浇灭,缩着背问:“阿禾,这位是?”
蒋禾都快哭了,用口型说了句:“我哥。”
我的天,是蒋家大公子。
怪不得他几个保镖的神情摆明了只要男人一句话,闹出人命都照做的样子。
金毛脸色在霓虹灯下都能看得出来吓得煞白,他跑到蒋俞白面前,直直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蒋禾拦都没拦住,就见他拿起桌上的两个shot杯,自己全干了:“哥哥,哥哥我错了,您大人可千万别计小人过,我给您赔罪了,您要是不解气,我再打!”
这阵势把本来想躲事的陈浮都给吓过来了,他游手好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家里老头松了口让他开个酒吧,要这再闹出人命来,他以后更没法从家里老头那拿到什么了,而且,今儿惹到的还不是别人,可是蒋俞白啊!以后在圈子里还混不混了!
陈浮被保镖围在外头,急的直后悔当初装修的时候没开两条地道好直接绕到里头,不然现在也就不至于只能跺着脚外在外头大喊:“蒋哥您这是怎么茬儿啊,多大的事儿啊不值得您生气,您好好的看着,这事儿我来解决,保管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您看行吗!”
蒋俞白眼皮都没抬一下,保镖身子脚步一挪,陈浮俩眼一黑,视线彻底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对扇巴掌和哀求声充耳不闻,不像是要追他们责的样子,却也没说就此了事。抱着怀里的姑娘,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直到陶竹皱着眉打了个嗝,他才停下来,搀着人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就在这吐了一地。
还没消化的松饼和嚼的稀烂的西瓜化成汁水,伴随着酒精的臭气,一路跟着扇自己巴掌过来的金毛被溅了一腿。
他想帮忙一起拍女生后背,但被蒋俞白抬了下手臂,拦下来了。
他摆明了态度,这姑娘不准除了他以外的人碰,保镖一声不吭把金毛往外拽了几步。
在蒋俞白抬手的时候,两人的手臂有短暂不到一秒的触碰,金毛能感受到蒋俞白小臂扎实的肌肉,刚才如果蒋俞白自己动手,他都未必打得过。
只是蒋俞白不屑罢了。
金毛觉得呕吐物恶心,但周围的保镖都不动,他更是一动都不敢动。
等她吐完了,他才拿了不知道是谁递过来的纸盒,让蒋俞白抽了纸给她擦嘴。
这样外人看来精心照顾的一幕,在蒋禾看来愈发惊心动魄。
陶竹已经醉到没意识了,吐出来的东西溅到周围人一圈,离她最近的蒋俞白自然也没能幸免,但男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要知道,蒋俞白是爱干净到衣服上沾了一滴奶茶都能把衣服扔了重新买一件的人。
上一次被他这么照顾的人……蒋禾仔细回想,意外地发现,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蒋俞白这么照顾一个人。
这一想,他更觉得后背发凉了。
蒋禾跟在保镖外面,跟金毛一起把蒋俞白送到外头,金毛好死不死地竟然试图跟蒋俞白套近乎:“哥哥,咱们下回有空一起玩啊!”
蒋俞白本来都要上车了,听见这话漠然地抬起头,金毛对上他冷淡的眼神,差点把自己舌头都咬断。
“玩的都是我玩剩下的。”
说话的是金毛,但蒋俞白确实看着蒋禾说的话,他声音不大,他们却听得清清楚楚。
“我玩什么。”
一句没有任何情绪的问句,蒋禾没听懂,却觉得毛骨悚然,连带着金毛一起,在初秋的夜风里打了个寒颤。
怀里软软的那滩水在这时忽然醒了,她的手抓着蒋俞白胸口的衬衫,攥成一团褶皱,傻里傻气地忽然仰起头,莫名其妙地加入了这场对话。
“嘿嘿。”她另一只手指着蒋俞白的脸,眼神是醉倒不省人事的迷离,“那玩你。”
蒋禾:“……”
金毛:“……”
这是她说的跟我们可没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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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竹上了车就安静了,头靠在蒋俞白的肩膀上,呼吸匀称。
月亮洒在的银辉点缀在少女白皙的脸上,衬的唇色潋滟,嘴唇软嘟嘟的。
蒋俞白鲜少和女生靠的这么近,此刻有些心猿意马。
“蒋总,咱们是回天台壹号院吗?”
“九御。”
“好的,蒋总。”
她这次和上次的浅尝辄止不同,醉的厉害,谁家当父母的不心疼孩子,蒋俞白知道她这副样子不能让王雪平看见。
他今晚也没打算多说,一切都等明天早上,酒这东西,从来都是谁难受谁知道。
但谁知道,到了九御,下了车凉风一吹,陶竹忽然耍起了酒疯。
从下车的那一刻她就在疯跑乱抓,蒋俞白一个没留神她人就跑远了,幸好她是往家的方向跑,蒋俞白也就没太在意。
等他交代玩让司机别乱说话之后回头一眼——
陶竹抓到院子里的树,双手摇晃:“果果呢?”
环绕着院子的感应灯被她一嗓子集体嚎亮。
她遮住眼睛默默说了声“太好了天亮了”,又去摇晃下一棵人:“果果呢?你看见果果了吗?”
“果果大概这么高。”她带着哭腔,比划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跟我差不多身材,你也没有看到果果吗?”
蒋俞白:“……”
这棵人也没回应,陶竹跌坐在白天浇完水,还湿漉漉的草丛里,抱着头哭喊道:“果果会不会被坏人抓走了啊!”
蒋俞白快走了几步,一手把人从草里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