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竹打开微信,面无表情地回头:“你妈。”
第53章 净身出户
陶竹是半个月前加上的柳书白微信的, 说来她俩认识的方式挺奇特,明明有那么多中间人,但柳书白一个都没找, 她用自己的账号给陶竹的短视频账号发了私信自我介绍和联系方式,然后陶竹去加的。
陶竹当时就没明白,柳书白怎么就知道她会看微信呢?万一她不看呢, 就这么错过了?
又或者是,万一她看了, 但是不想加怎么办?通过别人吗?那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
陶竹想不明白,也没机会验证,因为虽然她签了公司,但为了避免遗漏合作消息,她还是确实有看私信的习惯,也加了柳书白的微信。
加完第二天晚上柳书白才通过, 两人打了声招呼后戛然而止, 至于再有后续, 就是今天了。
蒋俞白瞥了一眼她手机上的头像,还真是柳书白,他也没想到:“她找的你?”
陶竹:“嗯。”
想来也是,陶竹也不可能去主动找柳书白,但柳书白就是一心搞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他也不觉得柳书白能像是人家那种出面干涉什么“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人, 她柳书白就不是那种操心的人。
她要是操心的人, 当初就不会净身出户,连他这个话还不会说的儿子都不要了。
因此蒋俞白也不明白柳书白找陶竹做什么。
不明白就直接问:“她找你干嘛?”
陶竹把聊天界面给他看, 柳书白问的是,假期有没有时间, 约她一起吃个饭。
“你有时间吗?”蒋俞白笑了下,“我有点好奇你俩说什么。”
看来蒋俞白是有意要陪她一起去了,陶竹确认了下自己的机票,是放假当晚回去,假期结束的前一天中午回来,唯一可以和柳书白约的时间就是最后一天晚上。
“哦,那天不行。”蒋俞白想也没想,“那天我得跟蒋中朝去见个人,这个推不掉。”
他的表情很自然,也没多遗憾的情绪,陶竹也不敢提她恐惧之类的。
直到坐上飞机,陶竹还在想他的表情和语气。
在他明知道她要一个人去见他生母,且不知道原因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担心,好像不管听到什么样的话,受到什么样的对待,都是她应得的。
心里刚委屈,陶竹一恍惚,想到当初是她选择要跟着蒋俞白的,现在得到这样的待遇,大概也是罪有应得。
总不能指望着,他为了她,改变行程吧。
大概是高空让她缺氧,才会又幻想,跟她待在家里的蒋俞白,是全部的蒋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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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假期因为想着要和柳书白见面,陶竹在脑海里里预演了许多种见面会发生的场景,并根据自己设定的场景思考了自己该说的话。
脑内小剧场从假期的第一天,演到假期最后一天,只除了生日当天。
生日这天太忙了,忙着收获来自家人的祝福。
繁春的秋天是五光十色的季节,秋风把树叶从深绿吹成了火红、橙黄和深紫色,仿佛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清冷的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水果香气。
在这样的季节里,陶竹在被窝里听到陶九推门回家的声音,他问准备在客厅的奶奶:“妈?小桃儿呢?还没起?”
家里最爱管陶竹的就是陶九,正窝在被窝里玩手机的陶竹把手机放下,从房间里探出来:“起啦!”
话音未落,两人都愣住了。
陶九刚买回来,本想当做惊喜的蛋糕,就这么的猝不及防出现在陶竹眼前。
陶九赶紧把蛋糕塞进冰箱里,关上冰箱门:“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出来了!”
假期回来,陶竹心里放松,虽然起得早,但是躺床上玩手机要玩到中午才起来,今天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见陶九的声音就蹦跶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陶竹慢吞吞地走到冰箱前,疑惑地问,“是有人……哦哦哦!我生日!”
她想打开冰箱门把蛋糕拿出来,但是都已经被拆穿了的陶九还死鸭子嘴硬,拦着她不让她拿,说着“哎呀不是给你的,是给果果他们家带回来的”,陶竹当然不信,父女俩纠缠在一起,互相挠咯吱窝,笑声快传进果园。
最后,还是在奶奶的帮助下,陶竹成功拿到自己的蛋糕。
她嘚瑟地念出蛋糕上的“祝小桃儿十九岁生日快乐”,耀武扬威地看着陶九,等看他怎么狡辩。
陶九挠了挠头,尴尬道:“这不本来想给你个惊喜!”
“好啦好了,就是你爸爸本来想晚上给你过,他亲自下厨给你多做几个菜的。”奶奶对解释道,然后转过脸安慰陶九,“好了嘛,又不是啥子大事情,先吃就吃咯噻。”
陶九还在懊恼,奶奶已经进厨房做饭了,陶竹跟着进去帮忙,没多久,陶九也进来了。
等到爷爷从果园回来,陶竹的十九岁生日宴正式开始。
窗帘拉紧,房间暗的非常有仪式感,陶竹双手握紧,闭着眼在生日歌里许了愿,然后睁开眼,吹灭摇曳的蜡烛。
爷爷去拉窗帘,边走边问:“小桃儿许了什么愿啊?”
“哎爸你不懂,他们小孩子这种许愿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陶九解释完,冲陶竹跑过去一个“看我机不机智”的眼神,“我说的没错吧?”
陶竹:“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我的可以说诶。”
陶九挨了爷爷好一顿揶揄,什么你还没有我懂年轻人啦,什么不与时俱进啦,之类的。
奶奶笑着看他俩拌嘴,好奇问陶竹:“那你许什么啦?”
陶竹:“我许的愿望是,希望爷爷奶奶身体健康,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爷爷和陶九的拌嘴声停下来了,奶奶笑的合不拢嘴,都应着她的话说好。
爷爷在饭桌上发誓,要为了陶竹的愿望戒烟。
温馨的氛围弥漫在秋天的小村庄里,陶竹耍宝般一直在笑。
直到,奶奶忽然问:“对啦,小桃儿在北京,有没有谈恋爱哇?”
陶竹脑子里冒出“蒋俞白”三个字,但她没说,也不能说。
笑容僵在了脸上。
陶九听不得这个,眉毛都要竖起来:“谈恋爱,谈什么恋爱?几岁啊就让你孙女谈恋爱?她现在大学这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要我看退休了再说吧,退休了再结婚,正好用退休金养小孩,我看正合适。”
爷爷被这出格的言论惊到被饭里呛到,顺过气来笑着啐他是乌鸦嘴。
饭间,谁都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但吃过午饭跟奶奶一起收拾厨房的时候,奶奶又问了一次:“在北京,身边有没有差不多大的男生呀?”
“有啊。”陶竹假装没听出奶奶话里的意思,挤了洗涤灵,真话里掺了几分试探,“奶奶,你还记不记得,好多年前,有个大老板的儿子,住在咱们家里过的那个?”
“记得啊。”奶奶擦着灶台,评价道,“那可真是个大少爷,你以后可不能找这样的对象哦。”
听奶奶的认真严肃的语气,她好像不仅记得蒋俞白,而且印象还很深刻的样子。
陶竹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为什么呀?”
“当时我跟你爷爷两个人伺候他一个,都害怕伺候不好,你要是找一个那样的,你是去给人家当老婆了,还是去给人家当保姆了呀?”奶奶说完问,“不会在北京都是他那样的人吧?”
陶竹:“……不会。”
奶奶:“那就好,咱们就找个普通人,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要我说,最好是在省会那边,发展好,离家又近,你看看你们同学有没有那边的人,不是本地人也行,最后愿意生活在那边的就行。”
陶竹:“知道了。”
她借着冲水哗啦啦的声音,吸了口气之后仰起头。
身份的差距太大了,就算奶奶这样并不能完全了解蒋俞白身份的人,从旁观者的角度,都能看出来他们的区别。
更何况别人。
更何况,蒋俞白自己。
……
七天的假期转瞬即逝,家里离机场有一段距离,又因为需要提前值机的缘故,陶竹早上睡醒吃完饭就被陶九送到了机场。
从机场回来,绕远路可以经过市区,陶九摸了摸兜,证件都带了,想了想,坐地铁去了医院。
肚子不舒服这事已经快俩月了,一开始本来以为是吃坏了过两天就能好,但没想到越来越难受。
陶九在医院挂号面诊拍片子,得到的结论是肠癌。
陶九拿过病历单的时候,手都在抖,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面对这样的患者反应医生看到的不少,见怪不怪地说:“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其他医院再看一下。”
“不,不是,没有那个意思。”陶九颤着声音问,“我问问……这个病,治疗大概多少钱啊?”
对于这样听劝的患者,医生的态度也会相对和缓许多:“这个说不好,我这边是建议你先住院观察一下,然后具体化验,根据你的情况给你出治疗方案。”
陶九犹豫了一下:“那……不治会怎么样?”
“这可是癌症!你说不治会怎么样?”
癌症啊……
那,会死吧?
陶九拿着自己的病历单,沿着医院白花花的走廊,颤颤巍巍地往外走。
他抬起头,看了看头顶温暖的太阳。
像发着金光的明珠一样,只是,不知道还能看多久了。
他收起自己的病例,并没有跟父母说,自然也没有告诉妻儿,陶竹自然也不知道。
此时此刻,她正坐在北京坊的烤鸭店里,惶恐不安地等着柳书白打完电话。
静谧的餐厅,身边用餐的人讲话轻言轻语,虽然高端,却也没私人会所那般令人拘谨。
鹅肝、大黄鱼、金汤奶白菜一道道上来,陶竹看着那些菜从冒着白烟到被空调风吹出一层薄膜,柳书白终于回来了。
她拉开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菜是不是都凉了?我不是说了吗,上菜你先吃啊,等我我都没靠谱的点儿。”
陶竹心想你客气一下,我哪能真照做。
柳书白叫来服务员,让他们把菜热一热,喝了口水润嗓子,看着陶竹笑了下:“你别紧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这人可随性了。”
陶竹紧张地“嗯”了一声:“好,不紧张。”
“我约你来就是想跟你学习一下。”柳书白是烟嗓,声音沙哑,“你怎么想做这个号的啊?”
无非是想通过自媒体赚钱,而其他例如美妆萌宠这样的赛道饱和了,而且她又没有筹备的经费,就找了水果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