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农家庭出身,相对会有优势。
“哦哦,这样。”柳书白又问,“那你又是怎么想签Lisa公司的呢?”
这是柴瑞找过来的,陶竹大概又给她讲了一边。
柳书白听得很认真,听完后连说带笑的给她讲了当李飒得知她签约了以后因为担惊受怕而引发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
陶竹听着也觉得有点好笑,弯唇跟着笑。
柳书白性格很大方,心态也年轻,跟她聊天的感觉,有点像是更没架子,年纪更大一点的蒋俞白在讲话、
而且她脸上的骨骼感很重,棱角分明,蒋俞白和她几乎是一套模子刻出来的。
这样的脸长在男生身上会有种清隽的英俊,但长在女性的脸上,难免有些女生男相。
在她的引导下,俩人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那天,聊了一整顿饭,中途都没有冷场的时候,一直吃到了八点多,柳书白开车送陶竹回学校。
直到陶竹下车,往校门里走,柳书白都没提及过蒋俞白半句话。
陶竹事先演练好的情节,一个都没用上。
她顶着凛冽的秋风往学校里走了几步,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又走回来。
柳书白开车调了个头,慢慢停在她面前。
她按下车窗:“怎么了?”
陶竹不太敢直视她,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阿姨,您约我出来,跟俞白哥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柳书白点了根烟,白色雾气散进黑夜里,她笑了下:“当然有啊。”
第54章 五柳先生
“你当我是八卦吧。”柳书白弹了弹烟灰, “我就是好奇,蒋俞白身喜欢的女孩什么样,跟其他好奇的人没两样, 当然了,我知道你能出来,肯定跟我是他亲妈有关系, 嘿嘿,你就当我是用我的身份作弊吧。”
说到后面, 柳书白耸了下肩,模样很俏皮。
她说,是“蒋俞白喜欢”,不是“跟在蒋俞白身边”。
陶竹七天在脑海里罗列了一百八十种可能会发生的场景,但一点没往这边想,她脱口而出:“那如果我不问, 你就不打算告诉我吗?让我随便怎么想?”
“不会的。”柳书白手臂抻直, 搭在车窗上, “蒋俞白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关联点,就算我不提,你也一定会提的,人都这样。”
还真是这样,如果是两个没那么熟的人见面,就算绕一百八十个弯, 最后也一定会聊到共同认识的那个人身上。
陶竹觉得这个观点还挺有意思, 笑着比了个大拇指。
从这一刻起,柳书白在陶竹心里就不再是蒋俞白母亲的这个身份, 而是柳书白自己。
一个中年离婚,净身出户, 而后又白手起家,投资了无数家上市公司的传奇女人。
“但该说不说的。”柳书白扔了烟,火星接触地面,撩起金色火点,“我是挺佩服你的了,能忍到这个时候,是个能成事的苗子。”
陶竹走过去踩灭了烟,听柳书白又说:“小姑娘,交个朋友?跟蒋俞白没关系的那种。”
陶竹的脚下碾着烟头,抬眼问:“那跟什么有关系?”
“跟,我觉得你会火,有关系吧。”柳书白直白地表明,“我很需要人脉的。”
陶竹看着她,眨了眨眼,把自己放到和她一样的位置,神情自若地回答:“那既然是朋友,就看时间,看缘分吧。”
柳书白一愣,随即笑道:“有点儿意思啊。”
天空被星光点缀,宛如银河铺展在头顶,还没到寝室门禁的时间,多得是闺蜜和情侣挽着手在校园里遛弯的人。
皎洁的月光碎下来,映照出大地的轮廓,宛如银色的海洋波涛荡漾在夜空中,照在操场上高喊“传球”的男生们的脸上。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青春模样。
陶竹往寝室走的路上,时不时雀跃地跳两步,脸上热腾腾的。
激动,开心,和一点点紧张后,交织成她复杂的情绪,她又走了几步,改变了路线。
从这个门进去,去燕大比回宿舍还快,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得和果果聊聊。
晚饭的时候她俩还在发消息,但这会儿打电话却没人接了,一般情况下程果睡的不会这么早,陶竹想她可能在洗澡什么的没看见,一边往她那边走,一边等她回电话。
但是,不知道是太巧,还是太不巧了,陶竹在燕大校门口就看见程果了,眼睛红红的。
而站在她对面的,是眼眶同样泛红的蒋禾。
蒋禾手里拿着一大捧鲜花,试图向前:“果果,曾经我做的不好,我是真的混蛋,但我喜欢你也是真的!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试试,行吗?”
程果却往后退了半步:“蒋禾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
蒋禾情绪忽然激动,鲜红的花瓣震掉了好几片:“我说值得就值得!”
程果忽然不说话了,看向蒋禾身后。
蒋禾回过头,看见一脸震惊的陶竹。
蒋禾一步并三步朝她走过来:“小桃儿,小桃儿算我求求你了,你帮我劝劝果果,行吗?”
刚才蒋禾说“曾经”,说明他们曾经有过什么,但是陶竹完全不知道。
可就算不知道,陶竹也不会现在问,她看向程果,了解她现在的想法。
程果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咬着下唇,朝陶竹摇了摇头。
陶竹得到指令,一把推开蒋禾:“求屁啊求!你这叫性骚扰!”说完,她气冲冲地拉着程果走了,头也不回。
秋风吹干眼泪,所有流过泪水的地方都很疼,程果走不动了,松开陶竹的手,在蒋禾看不到的地方,蹲在地上,哭的好大声。
风吹树叶沙沙响,陶竹半蹲着,抱住她,安慰她,把落在程果身上枯黄的落叶摘下去。
程果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对的。
她分明是喜欢的,可她不希望自己陷得更深了,蒋禾的花心从不遮掩,她不是不难过。
如果蒋禾也这么喜欢她,为她浪子回头,她又觉得自己配不上。
分开,到底是不是对两个人都好。
她想不通,但她觉得这样别扭的自己,更惹人讨厌了。
程果哭到寝室锁门,陶竹二话没说,打车带程果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今天蒋俞白和蒋中朝在一起,晚上会回九御,而不是这里。
两人洗漱完,一起躺在次卧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不约而同有种回到小时候,一起躺在程果家小平房的做梦的时候。
那时候的天花板没有这么白,抬头是被雨浸染过的黄褐色。
两个小女孩曾经躺在一张床上,互相交换梦想,小陶竹说想去北京打工,以后一个月赚3000块,每个月给果果邮寄50,3000对于山村长大的她们是个太遥远的数字,果果的梦想是去省会那边找爸妈,一个月赚1000,答应给陶竹每个月10块钱,不用考好成绩,一个月买三杯奶茶。
在小女孩眼里,没有通货膨胀,父母家人永远不会老,也没有纸迷金醉的名利场,根本想不到,那时候为了一个月50块和10块钱还要吵架的两个人,在长大之后,会站在名利场的最中间。
程果哭累了,两眼涣散地看着天花板,脱力地问:“小桃儿你说,课本是不是骗人的?”
陶竹:“为什么这么说呢?”
程果:“以前咱们学《五柳先生传》,课本上写的清清楚楚,不为五斗米折腰,老师也是这么教的,可我觉得这个社会全都变了,大家笑贫不笑娼,只要能获得得到更多钱,就是一件值得追捧的事。”
就像程果没有问陶竹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一样,陶竹也没有问她和蒋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陶竹能猜得到,在蒋禾身边,她一定受了委屈,而且看到了这个圈子周围人的嘴脸。
陶竹翻过身,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现在这样是不是对的,因为每个人的三观都有限制,我不能保证我的想法就一定是对的,但是——”
程果侧过头,看着她。
陶竹把头发撩到自己的耳后,露出一双明亮坚定的眼睛:“如果这个社会有你不喜欢的地方,那你更需要努力去拼搏,把社会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程果被短暂地打动,可想了想蒋禾又丧气:“怎么可能呢?”
陶竹:“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她曾经也没想过自己会赚到十万块钱,也没想过自己可以和柳书白做朋友。
但,这不代表,不可能。
两个小姑娘在床上絮絮叨叨聊了一晚上,时哭时笑,谁也没有听到,外面响起了开门声。
蒋俞白站在幽静的玄关,低头看到地上两双女孩子的鞋,无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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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这个学期对于陶竹来说过的太快了,视频接二连三地爆十万点赞,“京圈大小姐”的身份早已被没有记忆的互联网洗刷的一二干净,没人再提起那个虚假的身份,现在的她成了平台唯一一个水果大号,垂直领域广告单子接到排不过来。
签约公司大大小小的会议不断,总是需要顾及着她这个上学的人的时间,而陶竹看着自己日益增长的银行卡余额,也做了一个决定。
她决定把后面三年的学分合并到两年休完,提前毕业,专注钻研平台和热点,有时间开会,也有更多的时间剪辑和打磨视频,而不用听许多毫无实际用途的课浪费时间。
找学姐学长问选课经验,自己安排课表行程,对于别人来说用来休息放松约会的周末,对她来说成了加倍努力的时间。
北京太大了,陶竹甚至连从学校回天台壹号院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再回去,已经是大二的元旦,起因王雪平在电话里问她还有没有钱了,想找她借两万,但又吞吞吐吐说不出来原因。
元旦这天气温本来不低,但晚上毫无预兆地刮起了大风,陶竹一路顶着风走回家。
室内外温差太大,到温暖的房间里她整个人像是被风吹虚脱了,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慢吞吞地往卫生间走。
忽然,有道不容反抗的力量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身,低低的嗓音从头顶响起:“我们娇贵人儿啊,路都快走不稳了吧,嗯?”
陶竹本来还没反应,慢了一拍反应过来这是在家之后,才忽然整个人像应激反应一般,眼睛瞪的像铜铃,声音却不得不压低:“俞白哥你放手!这是在你家!”
蒋俞白本来就是想逗她,看她这个反应他笑的更恶劣,胸膛轻微震颤,磕着陶竹的后脖颈。
太亲密,偌大的宽敞客厅,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陶竹心惊肉跳担心有人回过来,偏偏被她听到了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
而且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可蒋俞白还是没撒手,陶竹想转一圈从他怀里转出来,没想到她刚转一百八十度,两人面对面时,他把她箍的更紧了。
她知道他爱逗她,可是这样的动作太亲密了,不管是谁看见了都解释不清。
脚步声更近了。
陶竹回过头,看见了许婉楼的高跟鞋。
蒋俞白仍然没有松手,单手拽过身侧厚重的窗帘,盖在两人身上。
昏黄氤氲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陶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紧张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屏住呼吸,紧贴着蒋俞白,一动都不敢动。
蒋俞白坐在大理石窗台上,两腿敞着,让她站在中间。他一手松散地环在她腰上,另只手拨弄着她僵硬的手指,笑了下:“怎么呢,我就这么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