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有个女孩擅长烘焙，便接过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简亭灵跟着顾左右而言他了几句，心里却有株小苗忍不下去，压了又压，它仍蠢蠢欲动，破土而出。

　　话题走到尾声，她一脸若有所思，微微侧过身，看向刚才最后说话的女孩。

　　“那个，刚刚不小心听见你们聊柯意之的话了，其实我还是想说一下。”

　　她的语气很和煦。

　　“柯意之没有不理别人过吧。”

　　“他一直是个很有礼貌的人。”

　　-

　　柯意之在去私人机场的路上。

　　车行至空旷处。眺望道路尽头，天地凝成一线。

　　线条是灰白色，一轮落日正往下沉，像一颗黄金锻造的橘子，璀璨而辉煌。

　　这缕辉光映进车内，混入柯意之蓬松而轻软的发丝，一片澄澈的暖金。

　　光芒氤氲，雕刻出清隽的轮廓，玉质般孤冷。

　　小瑞回头看了看后座的柯意之，心想这要是拍张照，网上那些向日葵还不得馋疯了。

　　柯意之没察觉到小瑞的动静。他戴着降噪耳机，一直在看手机屏幕。

　　“哥？”小瑞轻声叫他，没回音。

　　他猜隔音是不是开着，于是就发微信：[哥，没啥事就休息会吧，晚上又得熬。]

　　过了阵，收到回复：[嗯，在休息。]

　　柯意之回完，点掉对话框，重新回到视频界面。

　　视频只有半分钟。

　　标题：简亭灵独舞solo超清饭拍，30秒俘获你的心！

　　Up主：为灵咣咣撞大墙

　　简介：《破茧成蝶》宝藏酷girl简亭灵实力solo！跪求大家都来看呜呜呜，初学者短短一周就能练到这个水平真的超！励！志！

　　视频上，女孩跃动在斑斓的光点里，轻盈的衣料追不上她的舞步，在她身后如影随形，幻化成虹色的双翼。

　　风格先是纯欲，来自jazz的动作性.感大胆，光影在她双瞳中发酵成迷离的酒液，她便于这片灯红酒绿里轻轻舔舐唇角。

　　纯欲再转为甜酷，拽拽的hippop动作配上大开大合的劲舞力道，帅得女粉大呼掰弯。眼神里的狠劲一闪而过，如银色闪电，凛冽地撕裂天空。

　　最后是甜美系ending。她佯装人畜无害的功夫他再清楚不过，一对小鹿眼透着白雪般的无辜，纯净清甜如冰块方糖。迷蒙地轻眨双眼时，能让人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献给她。

　　点开评论区，里面热火朝天：[喜欢的话大家去破茧成蝶官网多多支持一下！]

　　[孩子为练这支舞几天没睡好觉了。头一晚更是练到凌晨熄灯，录像机断电，都没回去]

　　“熄灯”两字入眼，柯意之轻轻挑了下眉。清隽的凤眸下，因笑意而浮起两道卧蚕。

　　他退出评论区，又从头开始播放视频。看到某处暂停，按下截图键。过了会，又按了一下。

　　他今晚直飞巴黎。航线漫长，星辰寡淡，夜色冷清。

　　但在这个小小的视频上，有绮丽的光影，炫目的笑容，足够照亮这漫漫两万里。

　　-

　　春雪消融，时气渐暖，《破茧成蝶》的节目热度也一路飙升。

　　一个月过去，几次综合评定下来，简亭灵最终稳在B班的位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使每次上台前的练习强度都高得吐血，她的舞蹈和rap仍是实打实的短板，一时半刻根本补不全。

　　但她的人气，却大有冲击前三的势头。

　　超话广场每天都很热闹，粉丝团也建起来了。团长来宿舍门口探了好几次班，这天说要起统一的粉丝名，列了个单子给她选。

　　简亭灵一排排地看过去：“不太行，没我喜欢的。”

　　团长叫车厘子，是个高挑的女孩子，性格爷气。听她这么说，把单子揉成个团一扔：“那你喜欢什么？”

　　“犀牛。”简亭灵一本正经，“有个词叫灵犀对不对？你们叫犀牛，说明跟我心有灵犀，还孔武有力，面对什么困难都不会怕，勇猛地面对它。”

　　“……”

　　车厘子默默把纸团捡回来，展开铺平：“亭哥，还是这里头选吧。”

　　“为什么？”

　　“你粉丝大多是女粉，不乐意叫这么粗犷的名字。”

　　简亭灵撇嘴：“剩下的都娘兮兮的。”

　　“这都是大家一起投票选出来的。”车厘子努力安利，“你看这个，还有这个，这俩得票最高。”

　　“灵……灵丹妙药？”简亭灵瞳孔地震，“这么个破名也能投成第一？”

　　“亭哥你都能冲前三，这有啥不能第一。”

　　简亭灵：“……您其实是我黑粉吧？”

　　车厘子：“嘿嘿（黑黑）。”

　　最后简亭灵还是让了步：“那我随手指一个。”

　　素白的手指一扬，落在“灵芝”两个字上。

　　她若无其事地垂下眸：“我看这个还顺眼一点。”

　　“行。”车厘子很利索地拿红笔画了个圆圈，“那我就打道回府了姐，应援色跟标语咱下回再商量。”

　　简亭灵点头：“开车小心。”

　　等话题早已偏了十万八千里，简亭灵估摸着没什么不自然的地方，这才敢抬眸看她。

　　却不料，目光相接的一瞬，正对上车厘子了然的笑意。

　　似乎一瞬便被看破了私心。

　　简亭灵像被烫到般一惊，下意识舔了舔唇，打算给自己找补几句。

　　“姐，不用多说，我都懂的。”

　　车厘子体贴一笑：“灵芝能扶正固本，补血益气，跟灵丹妙药一样，都是对我们的美好祝愿啊！”

　　简亭灵：“……你怎么这么溜？学啥的？”

　　“中医！”车厘子稍顿，又微妙地补了句，“兼柯.学十级大师！”

　　简亭灵随口问道：“柯南的柯？”

　　“当然是美人柯的柯。”

　　车厘子丢下这么一句，人就跑远了，徒留远方飘来一声“嘻嘻”。

　　作者有话说：

　　儿童节到啦！希望大家都能开心快乐，无忧无虑~

第23章 见意

　　惊蛰这天, 节目组放了假。大家各回各家，简亭灵也回到自己小小的出租屋里。

　　她本来想回家一趟，但假期只有一天, 去明城即使坐高铁来回也要六个小时，太折腾，不划算。

　　也有参赛的伙伴叫她一起出去吃饭，不过她戒火锅已经很多年, 又实在手痒想练琴，于是一一婉拒。

　　最后落了个一人清净。

　　熹微的春意从玻璃外渗进来, 交织琴声一同流淌。

　　惊蛰前后雷雨正多发, 云珀又气候湿润, 清晨刚下过一阵雨。甘霖清冽, 将嫩绿的柳芽洗濯得清新鲜亮。

　　绿意映进屋里，铺着灰白方格桌布的台面上, 一只小电锅正汩汩冒泡，溢出淡淡的清甜。

　　简亭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拔下插头，掀开锅盖。

　　晶莹的梨块微微发软, 冰糖已经化尽，糖水清澈透明。她盛几勺到碗里, 将窗户打开一个小缝, 等吹凉再喝。

　　惊蛰吃梨是她母亲那边的习俗, 以前总叫家里的阿姨做。

　　她对风俗不感兴趣, 但任何对嗓子好的吃食，她都会勤勉一试。

　　迷蒙的水汽从窗缝渗进来, 简亭灵站在窗前, 稍微出了回神。

　　她又哼起歌, 德彪西的《月光》里她最爱的一段。嘴里哼着，耳边就响起那宁谧流淌的琴声。

　　她这么爱音乐如命的人，从不怕去禁止带手机的场合。她脑内自带一个播放器。

　　简亭灵盘算着，上午练了琴，收拾了房间，下午可以去超市买点鸡骨架，回来炖汤喝。

　　晚上尽量挤时间录一首翻弹，发到视频平台上。毕竟很多关注者都在等。

　　那首歌的谱她上节目前就扒完了，但一直没空弹。

　　她在视频平台上有个账号，叫做“房间里的犀牛”，一直没公布真名，发一些翻弹或原创的曲子。

　　很久以前也发过翻唱，那时她的嗓子还没差到现在这个地步。

　　总感觉声带这东西，跟自己的心情状况关系也很大。

　　所以，这一两年才恶化得尤为厉害。

　　简亭灵一勺勺吃完了冰糖炖梨，伸了个懒腰，舒畅地长呼一口气。

　　难得的岁月静好呀。

　　手机忽然响了响。

　　宁静被骤然打破，简亭灵有点受惊吓，踱步走去床头。

　　还没拿到手机，又连着响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