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一束最为盛大的烟花, 直直朝他们头顶上空窜来。
简亭灵自幼就对声音敏感, 听见这一连串簌簌的响声,联想到滚烫又灼热的流焰, 下意识缩起肩膀。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
柯意之抬起臂弯, 用力一带, 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按进了怀里。
刹那间,天地都安静下来。
再听不到令人心慌的烟花响,只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
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平静,抱她抱得这样用力。
呼吸灼灼,烧在她颈侧。
他的体温染上夏季夜风的气息,一寸一寸,沁上她脸颊薄透的皮肤。
与此同时,天边的烟花升至最高点,一朵金橙色的向日葵照亮了整片夜空。
她听见他在耳畔轻声道:
“你的心愿,已经实现了。”
你写下的那束光,真的降落在了我的世界里。
烟花太吵,简亭灵没太听清他的意思,疑惑地歪过头:“什么?”
柯意之无奈,舌尖抵了下唇角,几乎有点怀疑她是故意的。
他低低地自言自语:“非要我说矫情的?”
简亭灵眼里疑惑更浓,像一只初次看见月亮的小鹿。
她再接再厉,又问一遍:“什——”
后半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一个更用力的怀抱,堵回了喉咙里。
“这样,听得清吗?”
他离她近得不能再近,唇瓣在她耳侧若有似无地摩挲,蹭过那层薄薄的皮肤,抿上她柔软的耳骨。
音色清冷如玉质,带着沉沉的温。
简亭灵感觉脑回路都快被烧断了,在他怀里艰难地点点头。
额前薄发蹭过他的衣料,发出窸窣的响。
“那好,简亭灵。”
金橙色焰屑流光四散,将夜色映照得比白昼更亮。他垂眸看她,一字一句,叫她的名字。
云珀一中和记忆里的模样没有半分差别。在这座天台上,他们曾初遇,而后又离别。
简亭灵看着眼前的柯意之,忽然有些分不清,和自己说话的,到底是五年后的他,还是五年前的,那个少年。
大概都不重要。
因为,无论哪个他,都将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藏了太久太久。
都将她这个人,惦记了太多太多年。
“你才是,让我本能向往的,那轮太阳。”
“你才是我的光。”
-
第二次来青云山庄,简亭灵已称得上轻车熟路。
夏夜景致和萧瑟冬夜不同,如水夜色泼进庭院里,叶片上溅起翠生生的花。
推开门站在玄关处,灯还未按亮。简亭灵截过柯意之在墙边摸索开关的手,握在手心里。
而后踮起脚,去吻他的唇。
亲吻渐趋灼热,发狠般厮磨。
呼吸声汹涌如潮汐,汇聚在一起,分不清源头是谁。
视野蓦地颠倒,她被打横抱起来。
迷蒙之间,见月见星。
月是他冷白眉骨,星是沉沉凤眸,眸间跳动隐忍焰光。
她退无可退,后背抵着浸透他气息的整片海洋。
“意、意之。”
她心跳剧烈得像几欲破壳而出的鸟,声音不知为何染上一点哭腔:“我喜欢你。”
他抚过她肩头,轻吻她眼尾,“我也喜欢灵儿。”
她摇摇头,觉得心里的感受又深又沉,什么言语都显得轻飘,又道:“我爱你。”
耳畔的呼吸声又沉下来一层,温暖了她的四肢百骸。
他额前黑发濡湿,声音低哑,像断了弦的提琴。
“我也爱你。”
-
天际泛起一线清光,晨鸟啁啾啼啭。
简亭灵被柯意之抱进浴室,一阵水声后,才被重新抱出来。
总之,她全程紧紧捂住脸,连一根眼睫毛也没露。
等终于回到床上,这才松了口气。
疲惫感袭来,意识渐渐变得朦胧。
将睡未睡之际。
柯意之忽然穿过她指缝,轻轻戳了下她的脸。
“啊!”
简亭灵咕噜噜滚到另一边:“干什么!”
他轻笑了声,声音又沉又暖,带着些许尚未完全褪去的暧.昧感。
“饿不饿,吃点东西再睡?”
“不饿。”简亭灵把头埋进枕头里,顿了顿,小声刺他,“我又不费力气。”
“你既然会唱歌,就应该知道——”
他坏笑一下:“发出声音,也费力气。”
她都快臊得受不住了,他居然没事人一样。真是伤敌不成自损八百。
简亭灵顿时翻身坐起,凶巴巴地挥出拳头,锤在他肩膀上。
这下,她红透的脸盘完全露了出来。在剔透晨光下,像颗甜美的苹果。
最后还是一起吃早餐。
她腿软走不动路,刚下床,脚就拐了一下。
本来想装作无事发生,但被柯意之看见,他居然又将她直接抱下了楼。
简亭灵脸更红了,不只是因为羞怯,还因为羞愧。她下定决心,再不在他面前显露出一丝软弱。
毕竟她可是,以一拳能打俩闻名的,一中亭哥。
早餐是咖啡配吐司,柯意之亲手做的。
怕她害羞,他就没叫管家和保姆阿姨过来。
简亭灵穿了件他的衬衫,卷起过长的袖口,捧着咖啡小口喝。
夏日清朗,和风入室。
她看见对面的男人衣冠笔挺,衬衫穿得一丝不苟。凤眸漆黑,泪痣浅淡,又恢复了青天白日下,那副又正经又禁欲的模样。
他端起面前的黑咖啡,腕上钻表光芒冷冽。那杯子原本是上好的瓷器,却被他白玉般的修长手指衬得俗了几分。
简亭灵默默出了一会神。
“怎么了?”他问。
她赶紧摇摇头,吞了一大口吐司。
她肯定不会承认,刚刚其实在想——
那样一双屡屡被手控列入盘点,在世人眼里只会拿话筒、弹钢琴的手。
原来也会在迷离的夜色里,染上沉沉的欲.念,动作发狠,欺负得她双眸湿润。
她想起自己昨夜,一遍遍地重复着那句“我喜欢你。”
他也就一遍一遍,不耐其烦地安抚着她。
“嗯,我知道。灵儿,我也喜欢你。”
“你不知道。”
她忽然就有点着急了,迷迷糊糊地呓语,感觉自己的声音都黏糯得陌生。
“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
“……”
“虽然没有你喜欢我那么久,但也没有、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晚。”
一瞬间,时间似乎都静止下来。
他心跳声乱了节奏,一拍强过一拍,像海浪拍打礁石,强烈而悠远。
浪花就是海洋递往远方的信件。
说不清过了多久,他才哑着声音问她。
“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