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傻,只怕一听要做苦力,就缩在深圳不回来了。宁可给客户加班,也推说没空。”
楚煜从来是个只动口、不动手的主。他的殷勤有加,只在他事先评估不会影响自己、连累自己的前提下。
他其实算不上凤凰男,因为是爸妈盼了多年才有的儿子,从小家里尽可能把好吃的好玩的都优先给他。上面几个姐姐大他很多,一起宠着顾着他。虽然在农村长大,他实际上比小穗还要四体不勤。
但他口才好,特别是面对女孩子的时候。这么多年小穗得承认,他哄女孩的本事是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里最优秀的。
骨子里他是典型的精致利己主义,让他干苦力,他肯定一早躲开,小穗不敢指望自己有这影响力。
小舒叹气:“男人太精乖,倒逼得女人放弃纯良和善,也得学着精明起来。你说这种男人多坏?吃一堑长一智吧。”
“我正是深受其害,所以我想好了——下一个男人就照着楚毓这样的找。我是说,换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类型,最好一点都不和他沾边。”
“……怎么说的和玩闹似的。那你想好了吗,换个什么样的?”
“和楚毓彻头彻尾相反的,比如,体力好爱干活的,家里面特有钱富得流油的,好几年打光棍不碰女人一下的……特别是不能满嘴跑火车的,才算对味。”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上一段恋爱受打击太大,难免走极端,小舒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新目标,是这种风格吗?”
“是啊,起码看起来是。”小穗肯定的说。
隔壁那位那么爱健身,从不带女人回家。手里几套房子,市值少说上千万。人起码不是华而不实的那种类型,每天比996还忙,穿的不是黑就是白,和房产中介似的……虽然牌子肯定是中介公司老板那个级别的。
她笑嘻嘻的溜达到防盗门后面,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对面大门紧闭,一点声响没有,估计大好时光又去加班了。
她感慨,“他完美Match了我现阶段的择偶要求,就是人实在是油盐不进、刀枪不入,顽固至极。”
“……要放弃吗?”
“不,他这样,反而更馋我了。”
看到吃不到,遇到追不到,才会一直有遐想,有神秘感。Hard to get,也是要很高明才能玩得好的一招。
小舒很会找角度鼓励人:“这不也是和楚毓正相反的地方?楚毓太容易上手,结果怎么样,谁钓都上钩。我倒觉得你这次的目标选的很到位,别气馁,再接再厉啊!”
“嗯。”小穗夸口,“等着我吃到肉的捷报吧!”
第6章 他是你男朋友也不关我事
楚毓看到卡车司机打开后备箱的时候,脸色瞬间黑了一下。
几星期没见面,他对着小穗的时候,语气仍是温温的:“你没收拾啊,把原来房子的东西都打包了?这个懒人沙发用了好几年吧?这两大箱都是鞋子?旧鞋子、总放着不穿的,怎么没有扔……”
小穗听他念叨,指挥卡车师傅卸货到楼门口去,不要挡着楼下的行人。
“早知道我提前回来帮你收拾,该处理的就地处理,至少能比现在少掉一半的量。”
小穗头也不抬:“都是新家要用的,为什么要处理。”
“断舍离啊。这么多东西,又重又占地方。”
他拉开一个袋子,挑挑拣拣看了几眼,“不是我说你,这些衣服多少年没见你穿过一次,还没扔呢?留着有什么用!”
小穗拽过袋子,也不管他手上拎出来那一件,哧溜一声拉好拉链,提口气从车上搬下来。
“谁说的,我喜欢的东西,都有用。”
“你呀,总是什么破烂都舍不得扔。”
楚毓说得带几分无可奈何,伸手过来拍她后脑勺,被她微微闪身躲开:“你手很脏。”
是啊,她就爱留着破烂儿,曾经赢得过她的欢心,现在也觉得还有点用处。
一如他,她真正该断舍离的,才不是这些没多少意义的死物。
重量十足的大件都是师傅主动来搬,小穗细胳膊细腿的使不上力气。
楚毓更是束手束脚,看师傅戴着副厚手套来回小跑,生怕耽搁下一单的时间。室外零度的天气里,不一会就冒出满头大汗。
楚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巾,掸了掸羽绒服上蹭到的尘土。
“箱子忒沉,应该多叫几个工人来才对。这么多东西,一会儿怎么搬到电梯上去?”
小穗早考虑到了,从楼门内拉出提前从物业借来的拖车。看他干干净净的站在一边旁观,实在碍眼。
“让师傅卸车,你先用这个往电梯口拉吧。楼里暖和,别都在这挨冻了。”
楚毓探进车厢看了看,一时半会卸不完,慢吞吞地挽起袖子,接过了她手里的推车。
拉了几趟,楚毓一出来,见楼前空空如也,连卡车的影子也看不到了,问小穗。
“车呢,停别的地方去了?刚刚的师傅人呢?”
小穗一摊手:“他们按小时算钱,我看剩下的活也不多,他说来不及,我就让他走了。”
“不、多?”楚毓反问,指指摞了一片空地的箱子,“那这些,怎么办?”
“慢慢运呗。你不是说今天不加班?我今天也没别的事,一下午肯定能搬完。”
楚毓双臂叉腰,欲说还休的呼呼直喘粗气,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小穗指挥他先搬重的几个箱子,轻的她一会顺手拿上去。
她正虚扶着推车,看楚毓歪七扭八地卖力气,眼角一挑,余光里楼前有人过来。
熟悉的紧身衣,熟悉的跑鞋,是周望川从小区花园那边回来了。
他是真不怕冷啊,到底对跑步是有多痴迷?光她都撞见好几次了。
小穗偷瞄回来,又看了一眼楚毓。没想到大白天会巧遇周望川,心里不自觉的有点慌乱。
前男友和新目标意外同框,不会……翻车吧?
箱子堵在楼道一进门的地方,眼看周望川越走越近,小穗硬着头皮转身,简短的打了个招呼:“嗨。”
周望川摘下蓝牙耳机,拿在手里冲她点头,就要和她擦身而过。
楚毓不知哪根筋抽了,也冲周望川打了个招呼,起身热络地凑过去。
“这位,是认识的邻居?您好您好!以后小穗住到咱们小区,麻烦大家多关照了!”
说话间转头和小穗确认,小穗尴尬地扯扯嘴角,闷头不出声。
楚毓比她更会自来熟那一套,从裤兜里掏出一盒软包装、平常他都舍不得抽的香烟,捏出一支作势递给他。
“您这是刚锻炼回来?一看就是练家子,这身材,练得太有型了!”
他高高竖起大拇指,“您这份自律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这天儿还能风雨无阻的坚持下来。”
小穗看他说个没完,从背后轻轻推了楚毓一下,示意他别多事。
周望川脚下停住,瞧了瞧楚毓,又瞟了一眼手头看似忙不开身的小穗。
楚毓自觉有戏,问:“哥们,我们今天刚搬过来,家当太多,你看你这会有空吗?帮忙搭把手?”
周望川抬步就走:“没空。”
毫不留情的回答,留下后背汗湿、浸透了一大半上衣的冷淡背影。
“诶,这人怎么……没有一点助人为乐的同情心啊。举手之劳而已,太自私了吧!”
人还没拐弯,楚毓带着怨气,小声地骂骂咧咧。
距离不远,不知道楚毓的话被他听到没有。小穗在心里给他默默地点了个赞。
幸好,他不是什么没原则的热心肠。这种情况下,酷就对了。
就这么几个箱子,小穗和楚毓两个人有手有脚的,还觍着脸求别人施加援手?
要是她,她也不帮。
不过朱先生来回来去看他们的眼神,实在怪怪的——总觉得他似有深意,不会是看出了点什么吧?
整整一下午才搬完,临近傍晚,小穗面对占满一客厅的家什,慢条斯理地继续挨个拆箱。
楚毓到最后累得连话都不想再说一句,借口有事,自己先走了。
明明是丫鬟的命,却偏偏有一身公主病。这话以前小舒评价过他,说放在楚毓身上特别合适。
小穗现在想起来还发笑。平常相处时不会有什么感觉,一有大事,他时不时地躲避掉链子,她才深觉确是如此。
以前每周末,都是小穗去他的出租屋帮他收拾家务。但凡有可能,他是一点家务活都不干的。
现在她好久不去了,猪窝就猪窝,和她没关系。
等卧室的箱子收拾妥当,小穗歇了一会,心思又被痒痒地勾了起来。
换了件干净衣服,重新挽起头发,去隔壁敲门:“您忙么?耽误一分钟就好。”
开门时,周望川穿着一身深色短袖家居服,拖鞋里光着一双脚,十分耐寒的样子。
“什么事?”
“您家有剪刀吗?”
小穗缩头缩脑地笑,“我表哥这人特粗心,不知道把剪刀给我收到哪个箱子了。您这有吗,借我先用一下?”
周望川回身,从玄关的抽屉里拿给她一把:“不用还了。”
“谢谢。”
小穗却不走,圆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起来还有话要说,却没斟酌好怎么合宜地表达。
周望川往她身后指了指:“箱子不要放在楼道里,有安全隐患。”
“嗯,我给物业打电话了,他们一会儿过来回收。”
“还有事?”
小穗瞥了眼他的脸色,解释:“我表哥这人脑子有坑,你大人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
周望川想起那个男孩口中恨恨的扣帽子,她说的“有坑”倒是贴切,也带着同样恨恨的语调,只是对象是别人,而不是他。
他不以为意,缓声道:“无所谓。”
人言可畏,在他这个年纪顶多一笑置之。在别人有能力自力更生时果断拒绝,早就是他的必修课。
本就是素昧平生,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他没有义务,而且有自己理智说不的权力。
周望川正这么想着,小穗忽然说:“情分和本分,我分得清楚。你不用管他说什么,他是PUA惯犯,人品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