悻悻地又端起马克杯,佯装淡定地开始喝甜牛奶。
啧,怎么忘了这狗男人在时家的地位,怎么可能会有人追着他管闲事!
几番商议下,顾倚风回魔都的机票订在了大年二十七。
看到飞机落地的时间,她忍不住感慨:“虽然没上班,但居然有一种休年假的错觉。”
一旁的时绰哑然,不疾不徐道:“年假可没这么有弹性。”
临走前,顾倚风终于送出了那条领带。
一拖再拖,好时机一次又一次地错过,最后只能赶在临上飞机前的最后一个小时。
有些仓促,还埋着不言而喻的敷衍。
因为还要赴别的约,时绰便安排宋温送她去机场。
她穿了件老鼠灰的大衣,雾霾蓝的围巾圈在脖颈,藏住半个下颌。
可能是马上要回家,她的眼睛很亮很漂亮,嘴角的笑意就没消散过。
“不抱一下吗?”
赶在她打开车门的前一秒,时绰适时出声,话音一落,朝她更靠近一步。
手上的动作一顿,顾倚风看向他,忍不住笑出声:“你是小学生吗,怎么还要离别抱抱呀?”
旁边的宋温很有眼力见儿,火速钻进驾驶座,生怕瞅见什么。
注意到小助理的举动,顾倚风乐了:“你看看你,把宋助理都吓着了!”
时绰懒洋洋地哼了声气音,也不再等她的答案,不间断地迈出三四步,一抬手,掌心搂过她的腰侧。
淡淡的柑橘香气钻进鼻子里,身前是拥了满怀的温香软玉,时绰的心神开始乱晃:“那你呢,也被我吓着了?”
不自觉地环住他,顾倚风抬眸,狐狸眼盈着笑意,还有半分狡黠,看不见的蓬松大尾巴晃呀晃:“你猜呀。”
说完,她强势地去拉男人的后脑,逼迫他的脸不得不跟自己贴很近。
任由她的小动作,时绰不动声色地倾首。
唇瓣微凉,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侧脸。
蜻蜓点水,触及便逃离。
她的笑容更为灿烂,还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倒真有几分幼儿园老师哄小孩的架势:“乖乖等我回来喔。”
时绰莞尔,笑意很淡,却也很浓:“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消息。”
坐飞机从京市到魔都只有不到三个小时,几乎是睡一觉就抵达了。
刚走出出站口,顾倚风一眼就看见自家鹤立鸡群的弟弟。
接过行李箱,顾倚霜跟她并肩走着:“我这位姐夫可真是有心,人虽然没来,礼物倒是比你还先到魔都。”
顾倚风偏头:“他只跟我说准备了礼物,倒是没具体说送了什么。”
干巴巴地“呵呵”两声,顾倚霜罗列道:“他给爸爸准备了一套限量版的鱼竿,给妈妈则是一件成色顶级的翡翠项链,外公的就比较稀罕了,是一盆兰花,我不太懂花的品种,但看得出来,外公很喜欢。其他还是大大小小的一堆东西,我没认真看。”
心底生出一丝愉悦,顾倚风承认,她很喜欢这种家里人被他认真对待的感觉。
像是被当成珍宝一样,连摆放的盒子都精挑细选,日日清扫浮沉。
“那你呢?他给你准备的什么?”
扶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紧了紧,他挑眉:“你知道‘亚历山大园’吗?他给了我一块这个旗下,位于魔都的地皮。”
顾倚风愣住了。
她没想到时绰这么大手笔。
两人出了机场,坐上那辆颜色骚包的玛莎拉蒂。
中途顾倚风还接了个电话。
是季成羡打来的。
有个圈子里的发小过生日,得知她回来了,马不停蹄地催着约时间,还嚷嚷着如果她不来就把高中时期的黑历史群发。
顾大小姐没辙,回家简单收拾了一圈就又出门了。
川流不息的车辆在高架桥上汇聚,不计其数的光点宛若星子,与不远处的霓虹灯相得益彰,幻化为人间的银河。
魔都“不夜城”的诨号上上世纪就有的了,光阴流转,此时更甚。
生日派对安排在沪圈一家很有名的酒吧,整间都被包下来,被邀请的人不少,大部分还都带了男伴、女伴。
舞池的音乐刺激又带感,DJ是个带着大墨镜的拽姐,打碟的手炫技般快。
“倚风!这边这边!”
顾倚风摆了摆手,绕过人群,把礼物送到寿星手里:“你们真够可以的,我刚下飞机就被喊过来了,连时差都不让倒。”
接过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寿星甜甜一笑:“我举报,都是季成羡的主意!”
被出卖的季二少当即道:“我当初提议的时候你们可都是赞同票,现在倒是把黑锅甩给我了?”
围坐一圈的人嘻嘻哈哈笑起来,气氛放松,一句赛过一句地热络。
身处熟悉的环境中,顾倚风的心情也不自觉松弛下来。
她端着杯烈性的长岛冰茶,小口小口地喝着,玻璃杯底加了冰块,中和了浓厚的酒精味,神经被一阵阵抚慰,混着独特的刺激口感。
这时候,有好事人群被怂恿着开口问:“对了倚风,你这次回来没带你老公一起啊?”
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顾倚风自觉略过:“他又不是魔都人,过年了没必要拖他回来。”
朋友贱兮兮地挑眉:“那万一人家想跟你回来呢?”
男人先前的话萦绕在脑海中,耳根熏起一阵不自然的红,顾倚风佯装淡定:“我不喜欢太黏人的,有点边界感更好。”
眼瞅朋友还想继续八卦,顾倚风连忙说了句“头晕去醒个酒”,借此逃之夭夭。
走到外面,清爽又裹着寒意的风吹过来,的确事半功倍地将胸口里的闷热吹散。
她一转头,看见正叼着根烟,按动打火机的季成羡。
后者不疾不徐地点上火,小小的光点骤然亮起,他忽得道:“谢泉回国了。”
顾倚风点点头,没多大反应:“我知道,之前在一次饭局上遇见了。”
季成羡:“如何,与青春期的白月光重逢,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瞪他一眼,顾倚风阻断了后者妄图看好戏的意图。
又吸了口烟,季成羡无端地笑出声。
轻叹一声:“谢泉这人可真有意思,当初对你爱答不理,现在一回国反而开始问你的近况,也不知道是立哪门子的深情人设。”
顾倚风没吭声,摸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心不在焉地划走几条软件推送,她抿唇。
“谢泉”这个名字,对她来讲,太过特殊。
当初外婆去世没多久,她经常跑到市郊的那座庄园玩,会一边哭一边翻看跟外婆有关的东西,她怕自己也会像外婆那样,忘了重要的人。
而每一次把她接回去的,都是谢泉。
在她的印象里,“温柔”一直都是对谢泉最好的解释,他会辅导她做功课,会教给她各种为人相处的道理,许许多多,数不胜数。
这些种种,对于那个正处于脆弱时期的顾倚风来说,实在太过致命。
那年,她才刚触摸到青春期的门槛,就喜欢上了他。
少女的暗恋难以形容,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就是每一天早上都迫切地想要看见他,是每个周末都找他帮自己讲题。
还用一些当初以为天衣无缝,现在看简直蠢爆了的理由跟他单独见面。
她自以为藏得很严实,但殊不知,这一切都格外笨拙。
至少,连季成羡和顾倚霜都看得出来。
再后来,谢泉要出国留学了,顾倚风难受了一晚上,偷偷把情书放到他的外套口袋里,期待能看到他的回应。
可妄想的答案并没有出现,只有一句依旧温柔,却也刺骨的“绝情笔”:
哥哥也很喜欢姣姣这个妹妹。
也。
喜欢。
妹妹。
那天晚上,她哭到半宿。
那年,少女的暗恋不再妄图就春光下酒,锁在黄金笼子里的雀也再也没有机会振翅。
那对引以为傲的羽翼被人用温柔的手法残忍掰断
直到许多年后,经年积灰的锁被打开,有另一只手将它托出。悉心照料,并且给予了它一对新的翅膀。
更大,更漂亮。
让它可以飞得更高。
第52章 惹风情
午夜十二点整, 顾倚风的手机响了。
她喝得迷迷糊糊,连备注是谁都没看直接就接通,大着舌头道:“歪?”
听筒那边的人明显顿了一下, 几秒后才传来一声淡然的笑:“喝醉了?”
顾倚风努努嘴, 已经听出来是谁了:“仙女怎么可能喝醉!仙女酒量好着呢!”
“是是是,我家仙女最能喝了。”时绰无奈地叹口气,语调慵懒:“不是让你下飞机给我发消息吗?嗯?”
他嗓音磁性,低低的, 特别好听。
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她捏着手机,脸颊卷了层红晕, 说不清是因为酒精还是别的什么, 没底气极了:“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