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倚风回头,看向要收礼物的人,问:“你觉得呢?”
“我倒是对这只更有兴趣。”
看清他指的方向,柜姐眼前一亮:“先生您真有眼光,这款是我们品牌首席设计师的年度作品,据说是为了他去世妻子而设计,表盘上的暗纹是玫瑰,而且根据光线和角度的不同,分为含苞待放和盛开,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时绰看了眼自己手腕上戴的,眸光沉下来。
真巧,是玫瑰啊。
第63章 占春光
从专柜出来后, 顾倚风还是没有选择回到车上。
给外公打完电话报备后,她扭头看向时绰,表情乖巧, 只是眼神依旧飘忽不定, 心虚挂满了整张脸。
故意板着脸,语气生硬:“外公说晚上家里没人,让我不用回去了,时总, 管饭吗?”
时绰莞尔:“管, 当然管。”
没有着急去吃东西,顾倚风心血来潮, 想去江边吹风。
时绰自然陪着, 视线黏在她身上,怎么都挪不开。
好不容易有个回神的空档, 他却反而皱了皱眉, 快走两步扶住她的肩, 提醒道:“小心。”
站在栏杆里面的顾倚风回头看他, 他们挨得很近很近, 近到男人衣服上的木质香气萦绕在她鼻尖前, 久久不散。
很淡的气息, 与世面上常年的男士香水差别很大,她更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有符合他气质的清冽矜贵, 哪怕不看脸, 也能脑补出一整套的西装革履。
但仔细想, 他好像很少在她面前穿过庄重严肃的西装三件套,更多时候都是一件款式简单的衬衫, 有黑有白,再搭配一些最简单的配件,将气质展现到最养眼的地步。
天生的衣架子不只是形容身材好,形象也不只是看脸,还有一些更玄乎的,看不见摸不着,但非常重要的东西在左右。
顾倚风知道,时绰从来都不缺这一项。
不自然地收回目光,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摔不下去的。”
“没听说过‘淹死的都是会水’?”他语气肃穆,冷不丁地冒出来几个字,堵得顾倚风哑口无言。
她哼了声,不再看他。
软绵绵的调调,有着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娇嗔气。
时绰最听不了她这样,心肠软成了稀巴烂。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他们占了个不错的位置,一抬头,正好能看到东方明珠塔。
钢铁森林中的星辰不计其数,为这座不夜城增添了浓厚的时代感。
大桥用以霓虹和白炽作点缀,于厚重的夜色中更显璀璨。
望着江景与夜色,水涛浪花一阵阵拍过,风声,水声,接踵而至。
顾倚风的脑袋静得可怕,可胸口中又不间断地在奏响着什么不知名的曲调。
她别扭半天,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还是道:“时绰,对不起。”
她声音很小,简短的五个字一溜烟就结束了,险些湮灭在风中。
眸光暗了暗,时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话没说完,他半张脸就被她捂住。
死死捂住她的嘴,顾倚风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原本还拖拖拉拉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一股脑地全都喷涌出来:“我先说!”
她连忙道:“我之前应该听你的解释,而不是一个劲儿地指责你,还把你拉黑了,对不起。”
说完,她慢吞吞地放下手。
可一双手还没收回最开始放置的位置,竟就在半空中被他陡然截胡。
顾倚风一愣,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一时间喉间发涩,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时绰不疾不徐,目色却格外地烫:“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的问题。毕竟这件事因我而起。”
月光静静流淌,江面波光粼粼。
五光十色的灯影照耀在上面,是一道不输十里晴光好的风景。
安静了好一会儿,顾倚风咬着下唇,嘟囔道:“你干嘛这么惯着我呀?明明就是我的错,你还非得自己揽过去,就不怕将来我被惯坏了,真觉得所以的事都是你的问题?”
指腹在她肌细腻的肌肤上摩挲几下,时绰幽幽道:“你不会。”
她的皮肤实在是太嫩,都没敢怎么使劲儿就隐约瞧见一层红,虽然转瞬即逝,但也让人不自觉感慨。
没再折腾她,他继续道:“因为你是顾倚风,所以我知道你不会。”
“或许你有感性化、情绪化的一面,但这份情绪化的时效却不长,而且永远不会丧失理性,这样的顾倚风,令我难以自拔。”
定定地看着他,顾倚风觉得自己要溺毙在狗男人的目光里了。
明明是这么冷冷清清的一双眼,但此时此刻,她仿佛看到了不计其数的情丝软绸,深邃的眼睛好像自带柔光,再强悍的硬度都被悄然击溃。
熟悉的躁动感涌现,刹那间,就将她的四肢百骸瞬间征服。
不等开口,她又看见自己的手被他如视珍宝般捧起,缓缓送到了他唇边。
紧接着,轻轻的吻便落下。
过分轻柔的动作被她看在眼里,顾倚风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酥酥麻麻的,让她险些连像此刻这样站立的力气都消失无踪。
他真的像有魔力一样。
“姣姣,我不知道现在说这样的话合不合适,可我又觉得,如果不说,我会很难受。”
言语间,又是一吻。
与刚刚的指尖吻不同,这一次,降在手背,而且位置很巧,如果换做是他的手,恰恰是在青色鱼尾疤的正中间。
顾倚风抿唇,心跳更快了,五脏六腑都在叫嚣呐喊,无声的沸腾震耳欲聋,这种精神失控的感觉令她几乎疯掉。
但,她又很想继续疯下去。
时绰看着她,嘴角噙笑,弧度微不可察:“你知道吗,如果一个孩子从来没有吃过糖,那他不会渴求甜蜜,可如果他尝过了,就不甘心只吃酸苦辣了,他已经离不开甜了。”
“当时在办公室,我听到你提离婚时特别难受,我害怕你真的丢下我,我简直不敢想没有你的几十年该怎么度过,那种心脏被狠狠揪扯的感觉,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我以前总觉得‘爱’这个字眼矫情又沉重,我不敢提,怕自己不够格,也怕给你带来负担,可我骗不了自己。”
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顾倚风,我爱你。”
下一秒,第三个吻也落下了。
在无名指。
是她戴婚戒的位置。
“只爱你。”
顾倚风看着他,连星辰大海此刻都成了三流背景板。
他认真又虔诚,气质依旧矜贵淡然,颇有几分复兴时期神明雕像的意味,但就是这样的他,她认定,自己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非常稀罕的卑怯。
骄傲如他,原来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吗?
顾倚风兀地笑了。
也是这一笑,鼻子也猛地一酸,她启唇,似呢喃道:“时绰,我可以抱抱你吗?”
时绰颔首,主动张开双臂:“随时都可以。这是顾倚风的特权。”
话音刚落,她便重重扑进他怀里。
酸涩的眼眶终于兜不住,泪珠落下,洇在男人的胸口前。
她听到了。
他刚刚说的是顾倚风,而不是时太太。
眼泪愈加汹涌,顾倚风也顾不上自己此刻是否狼狈,反正是娇蛮得很,一边哭一边骂:“混蛋时绰,你干嘛要这么好呀,好得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你甩脸子、耍横了!”
时绰无奈,只好一边抚她的背一边说,另一只手则是拦在她腰侧,就跟生怕大小姐一个不高兴跑掉似的。
他道:“你随时可以对我耍横,无理取闹也没关系,我有把你哄好的自信。”
顾倚风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永远都可以吗?”
泪痕斑驳,可却丝毫不影响精致的妆容,反而晕得她眼尾殷红,脸颊也泛着别样勾魂的色泽。
深棕色的瞳仁倒映着细碎的光点,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永远都可以。”
说着,他眸光沉下来,垂首吻去她眼角,温柔得不像话。
“时绰会永远属于顾倚风,所以,别担心,多相信我一些。”
第64章 占春光
顾倚风和时绰回京市是在两天后。
临走前, 专柜的人还把已经刻好字的定制款腕表送过来。
光线追踪而下,沿着玫瑰盛放的纹路熠熠生辉,而表盘的背后, 则是一串英语。
不是什么浪漫至上的情话, 翻译过来非常浅显。
甚至还有几分俗气。
但他很满意。
Welcome to the landing.
欢迎降落。
刚上飞机,顾倚风立刻就戴戴上眼罩,二话不说就准备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