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倦松,却又无法遮掩的魅力。
他道:“想请孟老爷子出山一趟,劳烦帮我太太看看。”
万秘立马心知具体是什么事,表示:“要说中医,苏老爷子这方面应该更是精通,他的针灸医术无人可及,如若是请,应当请他老人家会更妥帖,为什么……”
段淮叙答:“有一些原因,不便让家人知道。”
万秘点头:“了解。”
冬日的夜向来很长,而这夜幕要到最起码早上七点才会结束。
段淮叙回去时苏恩幼还在睡,他暂时把钥匙、手表等等硬物随手放置在客厅橱柜边,接着很轻地去把卧室窗帘拉好,声音很轻,没有吵醒她。
等穿好睡袍上床时,少女还穿着那身玉桂狗的睡衣抱着枕头以蜷缩的姿势窝在大床他那一边。
室内本就很热,但,有她的被窝更暖。
那也是第一次忙到深夜了回家等候他的不只是孤寒寂寞,冷色调的屋子。有热粥,有暖气,而他爱的人就好好躺在他身旁。
段淮叙也说不清那一刻他的心情,只是很微妙。
他看着苏恩幼的脸,轻轻伸手帮她捋好头发,接着把她怀里的抱枕抽了出来,然后关灯,把人抱到怀里,让她姿势可以安心放松些,下颚轻抵着她发丝,同样闭目浅眠。
-
苏恩幼醒来时卧室里只有她一人。
但她清楚地记得,昨晚半夜段淮叙好像回来过,也有过休息,只是刚好她昨晚做梦了,浑浑噩噩的一大堆场面各种变幻,搞得她也不知道身处的是现实还是梦境。
只记得他好像抱了她,后来那一觉她睡得异常安稳暖和。
早晨睁眼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因为被子里只剩了她一个人。
雪到昨天后半夜就没下了,今日天光大亮,外面的雪也相对地融化了一些。
苏恩幼一大早起来喝了点米糊,也没什么事做,就简单披着大衣去外面走了走,酒店内草坪空地有人在清理积雪了,外面道路冰块早有专人铲除干净。彼时除了房顶、树梢上面还有一些雪,别处也差不多回归了正常。
她简单在酒店赏了下景,又去餐厅吃了点东西,之后回到酒店房间,段淮叙还没回。
苏恩幼没什么事做,窝到沙发里拿平板看了下东西。
微信昨晚有人加她,苏恩幼当时没在意,简单同意过后就没看。
今天再拿起来才发现对方给她发了消息。
黑色德牧的头像,id叫1911。
看了消息苏恩幼才知那是安嘉熙,几乎都不用辨认,说话语气就瞬间知道是他。
[苏恩幼,你到底在干什么?]
[把我大号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就这么两句,可苏恩幼有种冥冥的第六感。
说起安嘉熙,她思路难免有些停滞,上次见后她把他微信拉进了黑名单,也彻底当自己朋友圈再没有他。这些天他也试图找过,苏恩幼都没理,电话短信全部拉黑。
没想到,他换了个新号来加她。
看她半天没回,他以为她是心虚。
[他们说你结婚了,朋友圈还屏蔽我?怎么,结婚了都不邀请一下前男友,不让我去坐坐?]
[你好厉害。]
[苏恩幼,我希望我们作为成年人,处理事情方式不要太幼稚ok?你拉黑,不理我,这就可以了?]
苏恩幼也不知道可以怎么说他。
好像终于有了个能找她的途径,他打字速度很快,说话几乎是满屏。
她很想说,说她幼稚,那么当初,干那么多幼稚事情的人是谁?
当然,她现在也不想再说这些。
苏恩幼打字回了:[我没有不回消息,而是说好了,都分手了好聚好散,不要打扰前任这才是成年人最成熟的做法OK?]
安嘉熙那边应该是笑了一下。
以她了解他的程度,没回消息但上方有输入中,应该确实在笑。
但冷笑还是失笑,那就无从得知了。
[好,好,苏恩幼,你厉害,我真是记住你了。]
[我这辈子记住你了。]
都是骄傲的人,也不可能低头,段嘉熙同样桀骜不驯惯了的,怎么可能来哄她。事实上,死缠烂打这么多天能开小号来找她已经是这位少爷能低下头做的事了。
之后,苏恩幼心里还是杂乱无比。
她把聊天记录转发给了姐妹群。
连馥表示:[怎么了,你还是会为他心乱?]
苏恩幼:[也不是心乱吧,只是有点烦。]
这种烦,说不出来,也说不上来。
说是为了谁,也不算。
可要不是,但又确确实实的烦。
像是实在憋不住。
苏恩幼:[你说这么久了,他可以很淡定也可以选择接受,但他过那么久再来不接受这算什么?那消失不说话的大半年又算什么,得到的时候没有那么珍惜,不当一回事,失去了又觉得不想放手,又搞得仿佛是别人辜负了他。]
对,就是这种莫须有的仿佛是她辜负了别人一样的感觉,令她觉得很烦。
事情都是随时间变化的,她可以说几个月前她能为了他还在心乱,但人不是一直伫立原地的,他现在再来这番样子,才真叫人烦。
连馥:[安嘉熙是那样的,到底是段家的人。有那个狂的资本。]
事到如今,苏恩幼也不怎么想说起他。
只是说起段家。
苏恩幼自然想到段淮叙,都姓段,可这两个人的行事风格却截然不同。
连馥又说:[也别难过了,想想你的事业。刚刚老师在群里发布了一个活动,说是剧院里边评奖,评年度小花旦呢。这热闹你不凑凑?]
苏恩幼也应了:[我没凑热闹,照片都没发上去。]
每年团里那边总会推活动出来,各剧团推人出来评选,根据年限演出和成就进行评分,最终分等级拿奖,年终了有个小称号拿。
对此,苏恩幼往年不太看得上,拿她话说,这相当于是走个形式。
也不像那种国家级正式的奖,就院里自己自娱自乐的活动,选出来也没有什么实质意义,就逢年过节发发朋友圈可能让亲朋好友瞧着觉得厉害图一乐。
连馥:[什么没有啊,我刚刚看了眼有你啊,京剧小花旦苏恩幼,46号。投票都有几十张了。]
苏恩幼诶了声,认真去翻看,才发现还真有。
大抵是老师给她挂上去的,她是46号,名称京小花旦,只是没有特别宣传推广,现在拉票很低,几乎都要排行倒数了,另一个和她同院的演员,她认识,此时都已经一两百票,快名列前茅了。
苏恩幼:[我靠,那我得抢抢。]
她刷了一会儿链接,各路人马发过去,也发了朋友圈找姐妹点,只是圈子熟人有限,捣鼓了半天也没见数据涨动。
过于全神贯注,以至于套间门开的时候她还有些意外,段淮叙刚从外面回,身穿一款运动套装,黑发微湿,泛着热气,她看见了,有些意外:“你刚刚去干嘛了?”
段淮叙看她一眼:“刚晨跑回。”
苏恩幼还有点惊讶,看看外边:“外面还在化雪,这么冷的天……”
段淮叙说:“楼上有健身房,室内跑的。”
苏恩幼:“哦。”
没多说,段淮叙进去洗澡,只听得几阵水声,苏恩幼还在沙发上窝着刷东西,男人拿毛巾擦着头发出来,她也不免端正了一点坐姿,假模假样地在屏幕上敲了两下,又看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说:“你的微信里有多少人?”
段淮叙看她:“怎么。”
苏恩幼:“我工作方面有个链接,需要人进去帮我点赞,现在人数较少,你帮我发个朋友圈宣传一下?”
段淮叙想了想:“有是有,只不过,可能大多都比较忙。”
他微信上面认识的朋友大多是些上市公司老总,再就是大学时候那些同龄的人,大家应当都对这些事不太感兴趣。
“那算了。”
他却把手机给了她,说:“自己操作。”
苏恩幼接过手机看了看,这还是她第一次碰段淮叙的手机,他私人方面的。一般情况没有人有资格添加他私人号,段淮叙的工作号有其他人处理,他的私人空间一般都非常隐秘。
可是自己却直接拿到了他一切权限,这种感觉还有些奇妙。
她简单翻看了一下他微信,都是男性,女性也有,女性商业伙伴之类,公事公办。
她上滑,一眼看到置顶的那个。
有些眼熟,心头跳跳两下。
那是她的微信号。
和他微信列表截然不同的画风,苏恩幼的头像是一个手绘漫画图,类似美少女战士那样的可爱风。这也是她私人上喜欢的风格,但他这样的商务男士,认识的人或者其他朋友,皆是自己的工作照或者风景大地,很成人,风格也很中年。
突然冒出来一个这样的,像怀旧风里蹦出来一个库洛米。
总之,突兀得不行。
苏恩幼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幼稚。
可是最反差的,还是他把这样的自己置顶到最上面。
备注的id是:妻子。
她有一瞬像被什么击中,脖子不自觉地往衣领里缩了一下,忽然有那么一点点羞赧。
这么久以来,虽然她出于目的或者其他有喊过他老公,但,段淮叙还从没有用这个称呼喊过自己。
就像是发现了一个人最隐秘的心事。
他最真实的心里想法。
她忽然觉得,像他这样三十岁的男人,在有些事上还挺认真。那种感觉还蛮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