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修)
因为刚搬新家, 家里还什么都没有,一次火也还没开过,所以邵轻宴也不知道该给黎粲做什么夜宵。
他望了眼窗外还算璀璨的夜色, 问:“你想出去吃吗?”
“不想。”黎粲干脆道。
“可是我家只有泡面。”
“我家有食材。”黎粲看着他。
邵轻宴明白了。
“我数据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截止。”
“那你就半个小时之后再自己爬上来吧。”
黎粲半点没有心软,打开他家的大门,示意他给自己刷电梯,她要回家。
邵轻宴照做了。
电梯门在他眼前打开,又在他面前缓缓合上。
他转身,开始迅速思索起自己刚才印在脑海里的那组数据, 打算早点做完,早点爬到三十三楼, 去给黎粲做夜宵。
但是“叮”的一声。
在他快要关上家门的刹那,电梯又在他身后打开了。
邵轻宴回头,只看见站在电梯里面色铁青的黎粲, 抱胸很是不爽地看着自己。
“我还没见过低楼层的夜景,你就半小时是吗?你家阳台借我待待吧。”
“……”
邵轻宴站在门边上, 有些诧异地看着黎粲又从电梯里走出来, 掠过自己,迳自走向自己家的阳台。
邵轻宴家的阳台上,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把孤零零被吊起来的藤椅, 放在角落里,对着江岸的光线。
还不是他放的, 是业主早就自己置办好的。
但是因为实在不想和他待在同一片空间里,黎粲进了屋之后, 几乎没做什么停留,就直接从横厅穿了过去, 把自己关在了门外。
她打开手机的计时器,打算等半个小时一到,就浑不客气地催邵轻宴和自己上楼。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邵轻宴在她关上阳台门后,并没有直接去工作,而是回到屋里拿了一条毛毯,递到了她的面前。
“外面冷,披上吧。”他说。
黎粲晃在寒风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仿佛在思忖,他这种举动有什么含义。
除了老好人之外,她想不到别的解释。
“不想披。”
这样一想,她就干脆宁愿自己冻着,也不要接受邵轻宴的好意。
邵轻宴就这么拿着毛毯,在她面前站了两分钟。
见她真的没有要接的打算,他终于好像也等不下去,把毛毯直接摊开,盖在了她的身上。
“不管什么时候,生别人的气都不要让自己难受。”
他说完话,也不再在黎粲面前逗留,直接转身进了屋,顺便帮她把阳台的门又再度合上了。
黎粲就这么隔着明净的落地窗户,回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相比起五年多前,现在的邵轻宴,办公已经需要眼镜。
他从笔记本边上捞起那副刚才开门的时候拿下来的银制细框眼镜,又重新坐回到书桌前,开启办公模式。
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他清晰完美的下颔,好像被人静心雕刻过一样,和五年前看来,一点差别也没有。
眼镜反射出来的银光,带着微凛的锋芒,在黎粲眼里,又为他的学霸人设多加了一重斯文败类的滤镜。
她不禁有点失神,想起从前自己陪着邵轻宴在图书馆度过的那些时日。
黎粲平时的娱乐活动很多,想要学什么,都会直接请专门的家教上门,像邵轻宴这样不论什么东西都是自己去图书馆查资料的,她实在没有体验过。
但是没体验过,不代表她不理解邵轻宴。
穷人家的孩子,不就是这样吗?
在她十八岁最快乐的那段时间里,她陪着邵轻宴去过不少次图书馆。
每次看到他学的很认真的时候,她都忍不住跟他捣蛋,要么在桌底下偷偷踢他的脚,要么故意趴在桌子上,朝他的书吹风,每次都把他惹得不得不看她,然后她就高兴了。
第一次和邵轻宴轻吻,是在毕业典礼的晚上。
但是和邵轻宴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亲吻,是在市图书馆里。
他被她逗得烦了,然后喊她不要吵他。
她却说她想去吃饭了。
邵轻宴只能不得不先结束学习,陪她去吃饭。
黎粲每次和邵轻宴吃饭的时候,已经习惯jsg不去挑那些对他来说价位很贵的西图澜娅餐厅,就算一定要吃,她也会提前跟他说好,是她请客,让他不要有负担。
那时候的黎粲,真的是满心欢喜,觉得自己陷入了世界上最甜蜜的恋爱里。
以至于后来听到邵轻宴说分手的时候,她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那天市图书馆里,黎粲又闹脾气,非要他陪着自己走楼梯。
从五楼走到一楼,其实花不了多久。
但是黎粲拉着邵轻宴的手,在刚刚走到五楼和四楼的拐角的时候,就忍不住又朝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和邵轻宴,从前从未体验过深吻。
但是那一次,邵轻宴把书包丢在地上,把她摁在墙上,是真的快要把她的呼吸都掠夺光了。
五楼到一楼的距离,两个人走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
……
八楼的江景没有三十三楼的开阔,但是看着也还不错。
时至午夜,江岸对面还是五光十色的喧嚣,好像为了庆祝这个元旦,每个人每栋楼,都是卯足了劲在发光发热。
黎粲拢紧自己身上的毛毯,终于等到邵轻宴来喊自己。
“走吧。”他说。
黎粲抬头。
他的眼镜已经摘下来了,冷色调阴翳的灯光下,隐隐可以看见鼻翼两侧微红的压衡。
她之前没有注意,现在看来,真的是很明显。
很想掐一下。
但她好歹是忍住了。
“走吧。”她也起身,掀起毯子抱进屋里,扔在邵轻宴的沙发上。
两个人一起坐电梯到三十三层。
黎粲家的冰箱,因为有保姆阿姨每天补充的缘故,所以还算是充实。
但是邵轻宴找了一圈,最后只是从冰箱里拿了一个鸡蛋,还有一个番茄。
他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挂面。
红彤彤又布满黄灿灿的一碗面条摆在黎粲的面前,提醒她可以吃了。
“为什么没有肉?”黎粲刁钻地问道。
“太晚了,现在吃肉消化不好。”
“邵轻宴,你就是自己在牛肉面里吃不到肉,所以也不给我吃肉。”
黎粲直接反驳他道。
邵轻宴顿了下,知道她在说自己刚才那碗红烧牛肉泡面。
“你吃泡面怎么不怕消化不好?”她仰着脸问。
邵轻宴沉吟片刻,回答:“习惯了。”
然后他又说:“你要是不想吃,我去再给你加点肉。”
“算了。”黎粲听到这里,才总算撇撇嘴,然后好似勉为其难地接受,把碗往自己面前拉了拉。
她坐在桌边,说:“这一碗太多了,你跟我一起吃吧。”
“我吃过了,不饿了……”
“那就只能倒掉了。”
黎粲很无所谓地说。
她自顾自拿了一只小碗,开始从大的面碗里一点一点地夹东西,放到自己的小碗里,然后就着小碗吃了起来。
这画面很是熟悉。
邵轻宴想起,他和黎粲第一次吃夜宵,其实也是这样的局面。
他站在饭桌前,又没有想多久,坐了下来。
一顿夜宵,两个人吃的都很安静。
时隔多年再见,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他们互相好像都已经没什么话说。
至少在黎粲眼里,他们是这样的。
每一次。
每一次都是她主动去找他,他们才会有交集,他们才会可能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