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我,你能逍遥法外吗?”
李言喻表情平静:“你放心吧,我早有准备。退一万步来讲,能亲手把你弄死,就算坐牢也没关系。”
这就是她要的公道。
王志明努力让自己平静,四处瞟着身边有没有可反击的东西,但一切都很徒劳,都是绿化带,连块碎石都没有,这个恶妇早就清理干净了。
咔嗒一声,李言喻收起打火机,手机在兜里嗡嗡震动。她很烦,想了好一会儿,才脱下手套,翻出手机。
是周意。
把手机揣了回去,没有接。顿了一秒钟,她看向王志明,准备立刻点火,然而还是被打断了,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手机兀自响了三秒,李言喻叹了口气,接了起来。
“喂。”
“都快一点了,怎么还没回来?”
对面的声音疲惫低沉,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在脱衣服。
“快了,你先睡。”李言喻无心多说,只想尽快结束通话,要忙正事。
“我去接你?”
李言喻还没说话,王志明猝然出声,歇斯底里喊道:“救命!帮我报警,杀人了李言喻这个贱人要杀了我……”
空气静默了一瞬,周意如遭雷轰,海啸一般的恐慌登时袭来,他语气紧绷,低声问:“你在哪,你怎么样……”
李言喻直接挂掉电话,揣回兜里,抄起一旁的棒球棍,给了王志明两闷棍。打得他血流披面,终于不敢再言。
她回退两步,转了转脖子,露出个阴戾至极的表情,下定决心等下捣烂他这张臭嘴。然后拿出手机,回拨,等电话接通,她平复了一下气息,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你在哪儿?你要做什么,跟我商量一下好不好?”周意的语气不疾不徐,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呼呼风声和急促脚步声却出卖了他,他下楼了。
“我快好了,马上就回去,”李言喻语气笃定,看着王志明,“就这样。”
电话另一端却传来一声高喝:“李言喻!”
李言喻没出声儿,继续听着。
“我订了我们两个元旦去上海的机票,行程都规划好了……”周意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把每天要吃哪家餐厅都准确地说了出来,又低下声来,“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你也跟我商量商量好不好?”
他在憧憬未来,所有的计划里都有两个人,想要共度一生。
李言喻盯着王志明,皮笑肉不笑,但不得不承认,心里绷紧的那根弦松了。
“明年再去希腊,你不是想去科孚吗?”周意知道她在听,继续滔滔不绝,“不止科孚,还有圣托里尼,还有好多地方,你都陪我去。”
她没出声,电话那端忽然崩溃:“我求你行不行?”
他语气颤抖,“我不能再失去你。”
一时间,空气都沉寂下来。周围的动静不算小,但李言喻只能听见他说的那几个字。
如今做这一切好像都是为了有一段平静生活,但如果因为做这些,最终会永远失去平静生活的可能,好像不值得?
可她有什么办法?
李言喻垂下眼睑,盯着王志明碎在裤腿里的腿,他要是想再站起来,只能回炉重造了。
“嗯。”她还是听见自己果断应了一声,心里已经重新有了计较。
周意乘胜追击,“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很快就处理好。”
李言喻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关机,然后居高临下盯着王志明,唇角向下,像是嘲讽,又像是轻蔑。无论如何,眼前这一摊还是要好好料理。
李言喻一边戴手套,一边轻声命令:“张嘴。”
王志明骇然后挪,把牙关咬得紧紧的,却见眼前的恶魔一个字也没多说,戴好手套就朝他走来,棒球棍呼啸生风,带着惊人的力道,“砰”地一声砸向自己的腿骨。
“啊——”
王志明再次尖叫发抖,连忙求饶,“我张嘴,我张嘴。”
他哆哆嗦嗦在剧痛中张大嘴,一根巨大的棒球棍猛然捅进了他嘴里。喉咙里的呜咽还没发出来,那棒球棍就在口腔里疯狂捣砸。他的脑袋不受控地往后撞,喉咙干呕,口腔里鲜血直飙,无数屈辱、绝望袭上心头……
“害怕?这就是纠缠我多年的感受,滋味不错吧?”
李言喻看着棒球棍上全都是血,猛地抽回,又重重捣刺进去,带出淋漓鲜血。
王志明几乎要痛得昏死过去,匍匐在油污与血污里,一边流泪一边求饶,语不成句:“求求你、你饶了我,我以后就死得远远的,再也不碍你的眼。或者我什么都答应你。”
李言喻停住动作,盯着棒球棍,面无表情地说:“那你死了我最放心。”
她当然不信,王志明是个什么东西,她最清楚不过。
以前,王志明跟李琦发生龃龉,两人有时候吵架,有时候打架,李琦要是存了离婚的念头,他就跪地忏悔、写保证书,然后下一次继续家暴。
王志明见她似有松动,连忙坐起身,赌咒发誓道:“不、不不会,绝对不会。我这种人渣,要是直接死了岂不是便宜我了,你让我活着受罪多好!”
“有道理。”
李言喻把棒球棍往后一扔,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打火机,蓝色火焰在她手里跳动,目光望着虚空,似乎还在犹豫。
王志明继续扯着嗓子嚎:“让我活着赎罪!让我活着遭罪,我死不足惜,千万不要便宜了我……”
李言喻目光下落,平静地审视着他,良久说:“也是,你是该生不如死的活着,好好受些磋磨。”
王志明登时如蒙大赦,喜上眉梢,一张失血过多、满是污秽的脸都活泛了起来。
“对对对!你说得对!”
“那我现在就放了你怎么样?”
“好,好,你放了我。”
李言喻似笑非笑,微微俯身说,“知道你是在耍花招,拖延时间,不过我早有二十手准备,多的是方法,慢慢弄死你。”
匍匐在油污里的王志明,脸上未成型的笑容瞬间凝固。被看穿了意图,他有一瞬间的恼羞成怒,压低视线瞪着她。
“现在放了你,你转身就会报警,是不是?”李言喻直起身,拾起棒球棍,往外指了指,“不过,报完警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她一边思考一边说,“你会反咬一口,指控我蓄谋纵火烧你,你被打伤,还被泼了汽油,艰难逃脱才来报警。可是,我没有点火,就构不成纵火罪,而油桶你怎么解释呢?”
王志明垂下眼睑,似在思考。
“你在门口不仅有出入记录,还有监控,还有五六个保安看见你提着油桶流窜,意图不轨。更何况你屡次骚扰我的报案记录都在,你还刚刚败诉,作案动机太充分了……那我最多最多因为防卫过当,被治安拘留。”
王志明脸一阵青一阵白。
“而我出来之后,会送你一份大礼,”李言喻转着手里的棒球棍,“计划有两个,plan A简单粗暴了,找到你,然后弄死,一切了结。不管你是住长安街34号,还是南信街107号,房东脸上有没有痦子,几个月没交房租……”
“要找你,不难。”
王志明脸上虚假的痛苦与示弱缓缓褪去,终于露出真实的恐惧神情来。
“我重点要介绍的是plan B,”李言喻很满意他的反应,继续说,“王蔚要上初中了吧?还没落实学校,我还是会帮他的。”
王志明终于绷不住了,脸上的横肉都在颤,咧开一张鲶鱼大嘴,嘶吼道:“要杀要剐冲我来,你不要动我儿子,他什么错也没有!”
“你儿子无辜,那我呢?我也是别人的女儿,我就该死吗?何况,我什么时候说要弄你儿子了?”
“他好歹跟我还有点狗屁血缘,不到万不得已,肯定是不会的。当然,如果他奶奶因为常年高昂的医药负债,不忍心拖累家人,自己拔管自绝在医院里,他总要知道吧?”
“他奶奶的护工叫小张,每天中午会回家一个半小时吃饭休息,中间的时间那么长,病人很容易想不开就出事了,你说呢?”
李言喻缓缓笑开:“你妈还有糖尿病,每天要打胰岛素,糖尿病最怕什么?”
“让我想想,哦,是停电。”她笑得像个坏种。
胰岛素需要冷藏。
王志明嘴唇翕动,眼睛瞪得像铜铃,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也算作恶多端了,但跟眼前这个毒妇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说句题外话,”李言喻啧啧称奇,“你真是令我没想到,欠了一屁股网贷也不都是拿去赌了,竟然还给你妈住ICU,中华孝子哈哈。”
没等王志明给出反应,李言喻又说:“他奶奶死了,要是还不见你人的话,王蔚在学校有没有可能和不三不四的同学玩火纵火,最后自焚而死啊?或者因为学习不好,在天台跳楼自尽?现在的小孩心理问题真多。”
王志明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奋力地捶地,大概是扯着了伤口,痛得“嘶嘶”抽泣,边哭边说:“你好毒的心!你这个毒妇!”
“嗯谢谢。”她对这个称呼很受用。
“听完这些,”李言喻自顾自地说,眉目间都是狠戾,“你大概率想着要和我同归于尽,那最省事了,不把你凌迟弄死,就算我白研究这几个月了。”
“你知道吗?凌迟是国粹,讲究多。书上说要‘先断其肢,乃绝其亢’。知道什么意思吗文盲?意思就是先打断四肢,再割开喉咙,免得你挣扎叫喊。”
她伸手,虎口卡在半空,虚虚比划着。
“一般是从前胸开始割,然后才是手臂、大腿。技术好的话,是用小刀脔割,也有把人裹在渔网里,然后片那些突出的肉。还有更精细的,一次就割指甲盖大小,几千刀得割好几天,你才会死……”
“你那个出租房临近菜市场,又腥又臭,啥血腥味都盖得住,然后买几米布把房子里一围……我渔网都买好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亢奋大笑。
空气里忽然升起一股尿骚味,李言喻目光下移,看见王志明两股战战,腿间淋漓,竟是吓得失禁了。
“我不会、绝不报警!!我发誓立马死得远远的,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王志明撑着坐起来,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以头抢地,尿液血液和汽油沾满他额头,恶臭至极。
“是吗?”
李言喻用棒球棍捶他的后脑勺,意兴阑珊道:“那多没意思,我舍命陪你玩,你就是个这样玩不起的孬种啊?”
“我是孬种我是孬种我是孬种……”王志明继续磕头,一下接一下,不停。
一轮弦月高悬,四下里亮飒飒的,就像窥伺这一幕的好奇的眼睛。
李言喻捡起棒球棍,返身再给了王志明两棍,然后摸出湿巾擦掉上面的血,和电棍一起,装进黑绒布袋里。
王志明生生领受,这下连惨嚎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多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我就会学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把你妈每天切一块儿,给你送来。电视剧是假的,我可是说真的哦。”
“谁也不说,我死也不说。”
王志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李言喻拔腿就走,“别让我再见到你了王志明,下次一见到你,就是你的死期。”
她衣袂带风,离开的背影利索飒然,让这件看起来不正义不道德的事情,变成了一场对不公现实的复仇,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勃勃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