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了自己最贵的一套西装,打上领带,皮鞋擦得油亮,再配上一副银丝眼镜,分明就是考究的学者。想他活了大半辈子,出门参加重要的学术会议他都没这么重视过。
他照了好几次镜子,还不忘梳梳自己本就不甚茂密的头发。
五点一到,老祁先生正襟危坐,恭候未来儿媳妇大驾。
“咱们整得这么正式,会不会吓坏人小姑娘啊?”祁海深神色犹疑,有些不确定。
就怕物极必反,吓到俞早。
邹筝睨了老伴一眼,语气悠悠,“放心吧,小姑娘心理强大,不会吓到的。”
今晚她即将迎接一个巨大的惊喜。比起那个,二老这点行为不过小打小闹。
厨房的菜烧得七七八八了,邹筝留了几道简单的菜没烧,怕烧得太早冷掉。
她摘掉围裙,坐在沙发上和老伴一起等。
老祁先生每过五分钟就要问上一句:“怎么还不来啊?”
邹筝开始还能应付两句。后面被问烦了,犀利的眼风直接甩过去,“闭嘴!”
祁海深:“……”
老祁先生瞬间就安静了。
祁家是有妻管严传统的,祁谨川以后八成也是个妻管严。
***
俞早掐着点出门,从小区北门走到南门,轻车熟路地找到5幢一单元。
和她家不同,5幢是步梯房,房龄更老,一共七层,邹阿姨家住5楼。
她前脚走进单元楼,后脚就碰到了刘美凤。她手里牵着一只博美正遛狗回来。
那博美毛色雪白,体态圆润,特别亲人,见到俞早就往她脚边凑,狗绳都拽不住。
还好俞早不怕狗,还能应付。若是换成怕狗人士,碰到这么热情的小狗,肯定吓都吓死了。
“安静点,小白!”刘美凤拽紧狗绳,把小狗拖回自己身边。
刘美凤一呵斥,小狗立马变乖,安静蹲她脚边。
刘美凤看着俞早,语气关切,“小俞,没吓到你吧?”
俞早摇摇头,“没事的,阿姨。”
刘美凤低头瞟一眼毛孩子,“这狗是我儿子养的,他这两天出差去了,送到我家来喂两天。”
俞早蹲下.身,撸了撸狗头,“它好可爱啊!”
刘美凤:“可爱有什么用?成天拆家,一点都不乖。”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俞早,小姑娘今天化了妆,穿得也漂亮,让人眼前一亮。
她小声问俞早:“小俞,你怎么在这里啊?”
说完她猛地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阿筝今天请你吃饭。”
俞早点点头,“是呀!”
刘美凤眯着眼睛笑,“阿筝厨艺好,你有口福了。”
“我也很期待呢!”这顿大餐俞早都期待好几天了。
两人一起爬楼,踩过一级级水泥台阶。
刘美凤:“我厨艺不好,就不献丑了。周一你和我儿子出去吃饭,让他带你去吃好吃的。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多聊聊。”
俞早连连点头。
祁谨川不让她见刘阿姨的儿子,她就不见了吗?怎么可能!
她早就跟刘阿姨约好了,怎么能放人家鸽子。
两人一狗一起爬到5楼。
刘美凤打开自家家门进屋。
最后还不忘叮嘱一句:“小俞,周一晚上七点,在咱们小区北门见,别忘了哈!”
俞早:“放心吧刘阿姨,忘不了。”
刘美凤乐呵呵地说:“等吃完晚饭上我家来玩,两对门这么近。”
大概是屋里人听到了外头的说话声,邹筝匆忙跑来开门。
门一开,两人对视,邹筝勾起唇角,和蔼轻笑,“囡囡,来了啊!”
这般熟稔,这般亲切,这般热情,毫无距离感,分明是把俞早当自己孩子了。
俞早回以微笑,“邹阿姨,我来蹭饭了!”
“快快快,进屋!一直在等你。”邹筝侧开身子,招呼俞早进屋。
俞早奉上礼物,“邹阿姨,一点心意,您别嫌弃。”
“嗐,你这孩子,尽瞎花钱,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话虽如此,可邹筝还是开开心心收下。
邹筝身侧站着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士,西装革履,鼻梁上架一副银丝眼镜,模样斯文,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医术高明的专家。
她主动向俞早介绍:“囡囡,这是我先生祁海深,你喊祁叔叔。”
俞早下意识问好:“祁叔叔好!”
祁海深笑容满面,“囡囡,欢迎你来家里做客!”
打完招呼,俞早才反应过来,轻声询问:“您的姓是整齐的齐吗?”
祁海深神色平静,“是祁连山的祁。”
祁连山的祁,那就是和祁谨川同姓。
俞早在心里直呼好巧。
可此刻她还是没将这两人联系起来。
她微微一笑,“我有个朋友跟您同姓呢!”
祁海深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邹筝,笑眯眯道:“是吗?那真巧!五百年前是一家。”
俞早:“祁这个姓不常见,没想到我一下子就遇到了两个。”
祁海深:“那就说明你和这个姓有缘。”
“谁说不是呢!”
邹筝及时将俞早拉到客厅喝茶。
茶几上摆满了零食和水果。
邹筝热情招待:“茶和饮料都有,囡囡你喝什么?”
俞早坐在沙发上小声说:“邹阿姨,我喝水就好。”
邹筝给俞早倒了杯热水。
她捧住玻璃杯,不动声色打量室内的环境。三室一厅,户型和俞早家不同,面积也比她家多出四十平。还是十多年前的装修风格,复古中式风,入眼皆是红木家具,沉静安然。白墙上悬挂两幅写意山水画,大气磅礴。青花瓷器点缀期间,古韵典雅。大有“谦谦君子,怀雅而居”的意思。
客厅陈设有序,干净整洁。俞早甚至觉得有些干净过了头。茶几玻璃都能当镜子使了。
她有理由怀疑家里是刚进行过大扫除。
她四下扫了两眼,并未如期见到邹阿姨的儿子。
她低头呡一口水,不紧不慢问:“邹阿姨,您儿子还没回来吗?”
邹筝往墙上看了一眼挂钟,告诉俞早:“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估摸着快到家了。”
听邹阿姨这么说,俞早也没太在意。
她随口一问:“您儿子叫什么呀?”
认识邹阿姨这么久,她都还不知道自己这位相亲对象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今年几岁,在哪里工作。只知道他也是个医生。
虽然邹阿姨总嚷嚷着要把自己儿子介绍给她。可她一直没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没详细问对方的个人信息。
“我儿子叫……”邹筝正打算回答,一串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她弯唇一笑,“应该是我儿子回来了。”
她侧头看着俞早,“囡囡,你去帮我开下门。”
俞早并未多想,答应下来。
走到门口,伸手拉开防盗门。
“吱呀”一声,耳朵跟着动了动。
头顶声控灯灰扑扑地亮在那里,昏黄淡薄的一片微光,勉强能照亮眼前这方小天地。
年轻男人突兀地立在门口,黑衣黑裤,颜色暗沉。一抹细瘦高挑的影子,白皙的面庞浸了一层灯光,光影细碎朦胧。
明暗交接,俞早的双眼本能地闪了一下,待看清那张脸时,她整个人愣在原地,脱口而出:“祁谨川,你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早前混沌不明的思绪,在这一刻突然扯出了一根清晰的线头,一切都串了起来。
她被动的意识到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她盯紧男人的脸,不可思议道:“你是邹阿姨的儿子?!”
当下她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
祁谨川,你死定了!
第39章 老婆婆 (39)
老婆婆(39)
年轻的男人置于灯下, 昏黄微光照亮他的整张脸,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水,一派泰然。嘴角浅浅上扬, 划起一抹清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