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秒,她的手还没完全抽回,便又被视线正放在银幕上的人不轻不重地握了回去。
触碰的体温开始相融,温暖着,不凉不燥。
长达两个半小时的电影,邹风看得格外专心。
直到电影散场,影院的灯光重新亮起,夏思树被突如其来的灯光晃得微眯眼,乌发松散地落在肩头,手才终于被身旁的人放开。
夏思树起身将膝盖上的外套重新穿上,抬手将领口内的头发拉出来。
她就站在位置前,斜身侧还是邹风,后者坐在那静静看着,随后抬手,用手背拂过她身后边缘翻卷的裙边,稍微蹭过一小片女生细腻的肌肤。
直到出了电影院,置身在稍微有些暖煦的光线中,夏思树才觉得那股寒凉下去了些。
天色还未暗,光线偏移,太阳逐渐靠近高楼大厦的上方。
两人站在车流不息的路边等着车。
“五一的三天假,我得去趟苏州,你想去吗?”邹风视线从手机上抬起,忽地开口问她。
夏思树转过头,目光朝他看去。
她听过邹鸢的那通电话,知道他妈住在那边,在一处私人园林里。
“那边的螃蟹不错。”他提:“想去可以去试试。”
饮食文化的差异,他发现夏思树挺多东西都没试过,往往点餐的习惯就是只点一点点,然后每种尽量都试一下。
因为上个原因,夏思树思考片刻,抿了下唇,还是问:“是去你妈妈那里?”
去那的话,她跟着多少不合适。
“是。”邹风点头:“不过就拿个东西,你不去就找个地方等我,喝喝茶听听评弹,那边有家馆不错。”
夏思树这才点了头:“嗯。”
邹风看她:“那先买票订酒店?”
五一假期,客流量大,酒店容易被订满。
夏思树手插着衣兜,只点头。
“身份证呢?”她低着眼。
夏思树给他报。
大概是因为两周后有次短期出行,邹风回去的一路看都起来心情不错。
等到了校门口,明明他才是没穿校服被查的那个人,但在两个学生会成员面前,反倒他是难得看着好说话的角色。
晚修前面有十分钟的朗读时间,夏思树几乎是踩着点到的。
直到她坐下来好一会儿,邹风这才一身黑的不紧不慢从外头进来,额发稍扬,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里拎着刚从停车棚取的机车头盔。
今年寒假刚过去时,邹风就订了辆黑色机车,出行方式看心情决定。
因为上次他骑过来的晚上,是坐张叔的车回的颐和公馆,于是机车一直丢在联高这边。
晚修的铃声响起,班级内逐渐响起读书声,走廊上不时过去两个巡查的教务主任。
之后的事情夏思树记了挺久,记得邹风就坐在那,在一众联高制服里,鹤立鸡群地穿着件单衫,线条分明。
他手臂撑在桌面,面前像模像样地摊着一本语文书,垂着眼,像是心情特好似的,哼着歌,声音恰好被晚间的读书声盖住。
听出来是贾斯汀比伯的《Baby》。
夏思树停了手里的动作,偏了偏头,看向他。
注意到身旁斜睨过来的目光,邹风也停了停,抬眼看向她,面上还是那副矜贵公子哥的样,笑着问她是不是挺好听,紧接着抬头看了眼前头的钟表,告诉她朗读时间还剩五分钟,够她点首歌,他还没给女孩子唱过歌。
夏思树只浅浅地呼了口气,兀自收回视线。
好在也是朗读时间,他没听见她的心跳声。
第42章 咸甜
百日誓师动员会之后, 黑板的一角就被写上了距离高考还剩多少天的字眼,每天学委上去把前一天的数字擦掉,再写上新的天数。
在这样倒数的时间里, 整栋教学楼的氛围都日益紧张。
就如许洪方担心的,高考关头因为精神压力太大承受不住的不止一两例,只是这个人不是夏思树,而是另外一个。
事情的开始是江诗在大课间接热水回来的时候,忽地跟夏思树提了一嘴,觉得好几天都没见到班长人影了。
夏思树当时没在意, 直到又过了两天,放学前的那节自习课上,邹风忽地被喊去办公室。
班里的人议论纷纷。
“好像是班长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不愿意来学校。”江诗小声凑到夏思树跟前说着:“本来是跟这边请的病假, 但在家里还是每天照常上学,自己每天在外面晃一天,才回家。”
夏思树边听着江诗的叙述边往前排空着的座位看。
她对七班班长印象不是很深, 只记得是个性格较安静的女生,但做班级事务一直认真。
“听说已经去做心理辅导了。”江诗开口:“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差不多江诗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班级门口来了个学生,喊夏思树也去办公室一趟。
因为不知道班长具体哪天才会返校, 即便回来, 精力也不够分担在班务上。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班里唯一一个没高考压力的人——邹风。
就成了最合适的班长人选。
国际部的这个时间已经不怎么来校了, 他算个独苗。
可惜他本人不怎么愿意沾这种差事, 学生会会长都不想当, 更何况班长。
就这样站在办公室,许洪方说了二十分钟, 也没见邹风那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有些松动。
而最后的解决的方法是,让夏思树来当这个班长,他当副班长,但这段时间的所有班务他负责。
因为班长和副班长许多职务都有重合,所以班内一直没设。
这条是邹风自己提到,算是各让一步,于是许洪方把夏思树喊了过来。
知道这件事后,夏思树站在办公室桌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回去想一想。
当时距离下课没几分钟,两人一起回到教室时,教室内议论声静了一瞬。
接近傍晚的橘色日光从窗外投射进来,沿着过道径直走回座位。
夏思树抽出座椅坐下,踩着桌位下方的横杠,垂眼掏出手机,指尖在键盘上点击了个问号,给他发过去:【?】
旁边的人也在看着手机,回得很快:【给班主任打工不行,但给你打工可以。】
夏思树垂眼看着这条消息,另一只手拨着的细发落在脖颈耳后,一时没回复。
直到下课铃打响。
“毕业典礼的时候,班长和副班长会一起坐在嘉宾席。”邹风收了手机,直接说着:“十年后大家拖家带口地参加同学聚会,第一个想到的也会是我,和你。”
教室内是放学后的嘈杂,桌椅书本的碰撞摩擦声和大声说话的音量搅和在一起。
橘红色的日光洒在指尖和肩头,夏思树没开口说话,只从身后的椅背上拿过斜挎包,垂下眼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直到班级内不剩下几个人,夏思树握着包带,从座位上站起。
“那到时候我怎么称呼你女朋友?”夏思树垂了下睫毛,觉得自己应该没机会参加十年后的同学聚会,也有些可惜:“还得喊嫂子。”
这会已经到了张叔来接她的点,说完,她拿上包,离开座位,打算从邹风身后绕过去。
教室外是红色的夕阳,光线晕黄橘红,风从走廊和半开的窗涌入。
邹风还是往后倚在座位上,敞着腿的姿势,只是在人快要路过他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桌上未收起的书页窸窸窣窣,她的裙摆被风吹得轻荡,暧昧地拂过他的手臂。
班级内只剩下的几个人,都停着手里的动作,回头看着这一幕。
而邹风只是看她,笑着说:“万一到时候我身边是你呢?”
就是他俩呢。
夏思树回过头,对上他侵略感有些强的视线,弯了下嘴角,声音也轻:“那你真挺有本事的,哥哥。”
两人之间那种暧昧拉丝又光明正大带劲的禁忌感,那天把前排的一个女生看得脸红了好一会儿。
—
过了三月后,天气升温得快,到了五月的时候,树叶子已经长得碧绿。
这座城市像是没有春天和秋天,五月初的天气,已经可以穿上T恤和吊带。
那天过后,夏思树被邹风拉到了年级班委群内,每天都能出来新的消息。
因为高考只在一个月后,时间的关系,许多毕业典礼的事情现在就要开始计划,负责的教师也会征求大家的意见,但夏思树从未在这个群内说过话,偶尔邹风的回复,也只是一个“嗯”。
连负责教师在办公室也要说,觉得七班的那两个班干部一个比一个高冷。
假期虽然是出去放松,但夏思树还是带上了习题册和试卷。
从南城到苏州的车程不过两个半小时,相比要去车站还要拎着箱子打车的繁琐流程,邹风给她发了消息,第二天开车到公馆接她。
夏思树穿了件吊带和牛仔裤,披散着发,化了淡妆,睫毛被刷得根根分明,褐色的眼睛微眯着看向前方,外面是一件长度及腿弯的米色薄开衫。
她垂眼看着手机,等着邹风过来,站在梧桐树枝丫下,皮肤被斑驳的阳光照耀泛着细腻的光泽。
她比绝大多数同龄女孩看起来都是要早熟的,不仅是心智的方面,还有异性之间的那种感觉,一方面是身高和长相,另一方面源自成长经历。
好比她十二岁的时候,在学校的厕所撞见过高年级的男生和女生,在她的隔壁隔间里边说着一些下流的话,边弄出一些声响。
直到那辆AMG开过来,夏思树才从屏幕上抬起了眼。
上午的点,抵达苏州也不过刚过中午。
堵了一段路,夏思树借机问邹风他们先去哪?
苏州除了螃蟹,也有苏式点心,小面。
夏思树的生活习惯有些敷衍,即便是现在卡里放了六位数的零花钱,也习惯在饿肚子的时候吃点面包打发了,这一趟来,邹风好像就是为了带她吃些东西。
“先去听个评弹?”邹风问:“那边有苏式点心,饿了可以先吃点,结束后旁边有家做螃蟹的,蟹粉小笼包什么的都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