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酥酥心里针扎一样痛,没说话,只是默默垂下了眼睫,默认。
费疑舟低低叹了口气,薄唇印上她的脸颊,柔声道:“那如果我告诉你,那些图片都是合成的呢?”
殷酥酥:“……”
殷酥酥人都傻了:“合成的?”
“没错。”费疑舟平静地说,“你身体的所有细节我全都了如指掌。我当时看完那些图片,心里就存疑,后面让何生找了专业人士仔细核验,确实都是合成的。”
这一次,殷酥酥足足沉默了十秒钟,才不可置信地出声:“你说真的,不是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费疑舟好气无奈又心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你是不是自己都没有仔细去看过那些照片,就先入为主,以为真的是自己?”
听见这话,殷酥酥心头骤然长松一口气,感到无与伦比的欢喜和轻松,破涕为笑道:“我、我这两天都吓坏了。我们都以为,这些照片是当时我被绑架的时段里被拍下的,根本都没有人去仔细检查是真是假……”
费疑舟挑眉:“那你还不接我电话?”
殷酥酥愧疚又郁闷,双手抱住他脖子,撒娇似的道:“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对不起老公,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请你原谅我。”
“下不为例。”费疑舟轻声道,“以后遇到任何事,我们都共同面对,不许再说离婚。”
殷酥酥吻了吻他的唇,“嗯,下不为例。”
费疑舟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说:“让你的经纪公司发声明吧,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
*
历经了两日的身心俱疲和巨大的精神折磨,殷酥酥在费疑舟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凌晨两点多,梁静带着专业人士出具的各类报告发布了声明,再一次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费疑舟将怀里的姑娘放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后,独身离开了房间。
避人耳目来到另一个房间,他弯腰坐在了椅子上,点燃一根烟,面无表情地抽着。
不多时,房门被人从外头敲响。
费疑舟垂眸掸了掸烟灰,道:“进来。”
门开,西装革履的何建勤提步入内,垂着眸说:“先生,外面来了一个客人,说要见见你,送你一份礼物交个朋友。”
费疑舟:“是谁?”
何建勤回答:“对方说他是梅家的人,姓余。”
*
凌晨的矜水镇街景萧瑟,空无一人,只有一轮半弦月悬在夜空中,成了整个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源。
费家大公子在何建勤与陈志生的陪同下来到矜水湖畔,微抬眼帘,看见不远处的湖边站着几道高个儿人影,清一色的黑衣黑裤,气场冷峻。
为首那人长了一副出挑至极的容貌,眉眼冷淡漫不经心,手里把玩着两枚白玉珠,浑身上下皆透着一种消沉又散漫的风流劲,懒倦倦,仿佛事事没所谓,处处不走心。
看见费疑舟的刹那,余烈扬眉浅笑,淡淡地说:“费先生,久仰大名。”
费疑舟脸上神色淡漠,也疏离一笑:“你好,余先生。”
“这么晚来找您,希望没有打扰大公子休息。”余烈说完,侧眸冷冷给底下人递了个眼色,另外几人颔首,很快便大步走向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打开后备箱,从里头抬出一个正在扭动的粗布麻袋给拎起来,重重扔到了余烈脚边。
何建勤蹙眉,问:“余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两名壮汉打开了布袋子,里头竟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双手双脚都被捆住,眉峰出横过一枚刀疤,五官英俊周正,眸光却极是凶悍。
卢峻目眦欲裂地瞪着余烈,眼神几乎在余烈身上剜出十个血窟窿。
余烈朝卢峻轻蔑一笑,复又朝费疑舟道:“大公子,这厮叫卢峻,是个职业杀手,我听说他和数日前殷酥酥小姐被绑架的事有点儿关系,你可以问问他是什么情况。”
费疑舟神色极冷,淡淡瞥了眼地上的杀手,目光重新回到余烈身上,没有语气地问:“为什么帮我?”
“交朋友,当然要有诚意。”余烈轻轻一弯唇,“一个不入流的杂碎换一个费大公子这样的朋友,天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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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生将卢峻重新绑了起来,直接驱车去了警察局。
夜色更深,余烈面无表情地目送费疑舟等人离去,饶有兴味地眯了眯眼睛。
底下人不解,问道:“老大,卢峻怎么也是梅老身边的红人,您就这样把他交给费家,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余烈把玩着白玉珠,风轻云淡地说:“这可是卖费疑舟一个天大的人情,帮他清理门户,从今往后,他会记着咱们梅家的好。一个卢峻,死了也是贱命一条。”
第74章 Chapter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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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北郊, 一座占地数千平的私家庄园坐落于北山山腰,正值隆冬时节,满目山景银装素裹, 匍匐于庄园脚下, 蜿蜒在山林之间的河流清澈见底,仿佛从白雪中穿行而过的绿色玉带。
午后微风吹过,丝丝飞雪混入其中,柳絮般飘扬。
费清屿坐在玻璃花房内,神色淡淡, 安静地欣赏着远处的雪景山色,时不时端起手边的清茶轻抿一口。不多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外头传入。
费清屿熟悉这阵脚步声,不必回头, 也知道来者是何许人。
对方悄无声息, 忽然于他身后站定, 促狭地伸出双手, 将他的双眼给遮住。
费清屿唇畔很轻微地勾了勾, 笑容宠溺而纵容, 佯嗔道:“多大个人了还总是和哥哥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费兰因不满地嘟了下嘴, 两条纤细的手臂抱住费清屿的脖子, 撒娇道,“真没意思。你就不能假装不知道是我吗?”
费清屿拿这个时而稳重大方时而幼稚可爱的妹妹没办法, 无奈道:“那我下次尽量。”
费兰因这才绽开满意的笑。
兄妹二人坐在一起闲聊了会儿,数分钟后,又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哒哒哒哒,显得格外仓促匆忙。
管家面上的表情微妙而古怪, 快步行至费家二公子与三小姐身侧,沉声道:“二少爷,三小姐,大少爷忽然来了。”
费清屿眉峰微抬,淡淡地说:“费疑舟?他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北美那边呢,突然来我这儿做什么。”
“不知道。”管家摇头,回答道,“大少爷什么都没说。”
费清屿颔首,“知道了,请他过来吧。”
“是。”管家快步离去。
半晌,在管家毕恭毕敬的引领下,大公子步履从容行至玻璃花房之内,身后还跟着同样西装革履的何建勤。
人带到后,管家乖觉地转身退下。
费清屿抬眸看向费疑舟,笑容寡淡地开口,道:“大哥,什么风忽然把您给吹来了?”
费疑舟居高临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费清屿,并未答话,继而视线微转,又落在了一旁的费兰因脸上。
花房内的气氛格外微妙怪异。
就在费清屿眉心的结更深几寸,还想出声问什么时,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费兰因温柔地朝他弯了弯唇,嗓音甜甜地说:“二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哥是来找我的。”
费清屿微诧,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被费兰因含笑打断。
费兰因亲昵挽住他的胳膊,仰起脖子望他,一双晶亮的美眸写满柔情,柔声道:“我和大哥有事情要说,把这里让给我们,你去书房等我,好不好?”
费清屿的心思何等灵透,只一刹便察觉到费疑舟此行来者不善。但妹妹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他再硬待着不走,也不是个办法,纠结数秒后,费清屿只得平静地点了点头,抬起手,安抚地揉了揉费兰因的长发。
随后,他侧头看向费疑舟,正色道:“大哥,兰因是我的亲妹妹,如果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一切责任,由我这个做兄长的来承担,你不要怪她。”
费疑舟静默两秒,平静地略微点头,说:“我只是想和兰因单独聊一聊,你不用紧张。”
费清屿最后又深深看了费兰因一眼,而后便转身离去。
费疑舟又微启薄唇,吩咐何建勤道:“你也出去吧。”
何生颔首,到玻璃花房外等候。
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费疑舟和费兰因两兄妹。
费兰因精致秀美的面容没有丝毫的波澜与起伏。她缓步走到白色贵妃椅前,弯腰落座,不远处的小炉上煮着热茶,水泡子咕噜噜地冒,热气翻涌,她慢条斯理取出两个干净的小茶杯摆在桌上,冲泡热茶,眼也不抬地说:“大哥,坐。”
费疑舟依言坐下来,看着眼前妹妹温和无害的面容,他冷峻眉眼间的神色颇为复杂。
一杯热茶添好,费兰因将茶杯递到了费疑舟手上,语气稀松平常,含笑问:“从昨天开始我就联系不上卢峻了。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被你抓到了吧?”
费疑舟没说话。
费兰因便兀自极轻地叹了口气,感慨着吐槽:“居然好意思跟我说,自己是一流杀手,身手和反侦察能力都一等一,又是个吹牛不打草稿的。”
费疑舟看她的目光渗出几丝痛心,沉声问:“为什么。”
费兰因鼓起腮帮子呼了呼气,将滚烫的热茶吹凉些许,送至唇畔浅啄。片刻,她忽然轻轻地笑出几声,终于侧过头来看向费疑舟,道:“大哥,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觉得很奇怪,很想不通,为什么从来温良无害的妹妹,会对你的女人做出这么可怕的事。”
说到这里,费兰因稍微停顿了下,神秘兮兮凑近他几分,柔声道:“其实你不用感到惊讶。”
“因为我让人绑架殷酥酥,包括后续的艳|照丑闻,其实都不是针对殷酥酥本人。”费兰因盯着费疑舟,忽地嗓音一沉,一字一顿道,“我的目标一直是你。”
费疑舟冷眼瞧着她,短短数秒,已经猜到她的心思。
费疑舟:“你知道我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所以想利用殷酥酥的事刺激我?”
费兰因讥讽地弯唇,“费疑舟,你确实很聪明。没错,我就是想刺激你,让你最深爱的女人前途尽毁,让你痛不欲生,最好能彻底失去理智变成一个疯子,再也不能执掌费氏。”
费疑舟:“你想从我手里夺走继承权?”
“我自己的斤两我自己清楚。”费兰因浓密的眼睫低垂下去,没什么语气地说,“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清屿。”
“从小到大,清屿没有任何一点比你差。”她语气淡漠而冷沉,“可就是因为你是长子,你是爸妈的亲生儿子,所以你就能拥有继承权成为话事人,这公平吗?”
“如果我们的父母不是意外早逝,我和哥哥、琮霁就不会寄人篱下,哥哥也不会永远被你的光芒笼罩、掩盖,成为你背后的一个影子。”
“费清屿没有哪一点比不上你,你如今拥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你长子的身份而已。”费兰因猛地抬起眼帘,死死看向费疑舟,“所以我要毁掉你,我要让你消失,我要让我的哥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话音落地,偌大的玻璃花房陷入了一阵死静。
良久,费疑舟闭上眼睛沉沉地叹出一口气,哑声道:“兰因,这些年来,我父母将你视若己出,我也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视若己出?亲妹妹?”费兰因轻蔑地低笑出声,“如果真的视若己出,以清屿的才能,你爸妈怎么会把他放在东京!他明明可以留在国内,也可以去欧洲去北美,为什么偏偏只是一个东京分部!他们从来就是偏心的!”
费疑舟寒声道:“东京分部那边原本就是二叔的心血,最初让你和清屿都去东京,是爷爷的意思,与爸妈无关。”
费兰因冷嗤:“爷爷偏心你父母,你父母偏心你,明明大家骨子里流的都是一样的血,你们却这么自私。”
她偏执极端,认定的事便无法再转换改变,费疑舟没有再与之争论,只是淡淡地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费兰因冷漠地垂着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