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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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里记忆中, 费疑舟其人,嗓音一贯是冷沉而又清凌凌的,听在人耳朵里, 容易使人联想到竹涧山溪这些意象。也正因如此, 殷酥酥才总觉得他冷清如琦。
可此时,他低哑的声线深处仿佛匿了一团火,呼出的气息也是温的,若有似无撩动她耳朵上细软的绒,灼灼滚炙, 仿佛要连她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趾也一并点燃。
殷酥酥身子僵住了,呼吸微乱之间,感觉到一阵柔软的水汽。
是他薄润的唇在缓慢耐心地勾描她耳廓。
“你……”殷酥酥两颊烫得几乎能煎熟鸡蛋, 觉得太痒, 条件反射便夹了下脖子, 试图将耳朵从他唇舌间拯救, 口中极力稳住声线不发颤, 道, “等不到我, 为什么睡不着?”
费疑舟静了静, 唇依旧贴着她的耳,轻声回道:“我的睡眠质量一直不高, 入睡困难,夜间也容易醒。昨晚你在身边,我睡得还不错。”
这话倒是令殷酥酥有些意外。
她一直以为, 有心事的人晚上才会睡不好觉,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有烦恼?
她转过身, 在他怀中抬起眼帘,眼眸里盛入零星月光,格外的亮,半是关心半是好奇:“你睡眠不好是生理原因还是心理原因?”
费疑舟垂眸注视她,手指沿着她柔美的脸颊滑过,徐徐摩挲着:“心理占多数。”
他指腹的茧摩擦着她细腻脸蛋,磨得她皮肤痒痒的,心也痒痒的。忍不住抬起手,将他的指尖捏住攥入掌心,不让他再勾惹。
殷酥酥眨了眨眼,脱口:“你也有烦心事?”
费疑舟看着她,一时无言。
姑娘刚沐浴完,身上散发着淡雅的清新香气。那是一种类似草莓与牛奶混合在一起之后形成的味道,从费疑舟鼻腔钻进来,他舌尖仿佛都能尝到股微淡的甜。
他总觉得她像个魔女,天生有神力,能轻而易举摧毁他构建起来的钢铁城墙。
滴水不漏的自制,从无纰漏的理智,到了她面前,统统都形同虚设。
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可笑。这么多年了,面对她时,他依然没有半点的长进。
“只要是个活人就会有烦恼。”
费疑舟一面轻描淡写地答她话,一面随意把玩起她抓住他手指的手。小巧的一只,温柔而纤软,手背纤细,手掌心的中间部分却又堆着层层绵软的肉,瞧着十分粉嘟讨喜,轻轻一握,便像个小小的包子,被他整个包裹进宽大掌心,“我当然也不可能例外。”
殷酥酥心生窘迫,五指手掌被他当面团似的搓来揉去,脸不由地更烫。
她刚才伸手抓他,本意是不想让他摸她脸,谁知人大少爷脸是不摸了,转而又发现了新“玩具”——她的手。
殷酥酥既不能把手抽走,也不能喊停,没办法,只能由着着这位大佬继续玩,尽量语气如常地续道:“世界上的活人总共有八十亿,你普通人民比,不是很恰当。”
费疑舟挑了下眉:“协议里那些条条款款,都已经在走流程,你要的房产地产还有各类软资源,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之内就能悉数到你名下。你确定自己是‘普通人民’?”
殷酥酥被他的话语呛了下,囧道:“我是运气太好,遇见了你这么大方的雇主老板。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在为每个月的房贷拼命。”
与绝大多朝九晚五的普罗大众相比,明星的确高薪,某些头部艺人一部戏的片酬就远超一个家庭一辈子的总收入。
可是,明星的收入再高,于上流社会的豪门而言也不过九牛一毛。
殷酥酥很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普通人的烦恼很多很多,比如房贷、车贷,老人生病就医,孩子长大上学,亲戚朋友人情往来。但是你太不一样了。你的烦恼,可能就是几十亿的项目选哪个乙方,几百几千亿的存款放哪个银行。”
费疑舟充当起最专注的聆听者,听她讲完最后一个字,倏然笑了下,似有几分无奈:“原来这就是你对我的刻板印象。”
殷酥酥闻声,目光里跳出一丝惊异,下意识接话:“那你的烦恼还有哪些?”
费疑舟眸色沉沉地凝视着她,答道:“比如,看不见你的时候,我总是烦恼你今天工作顺不顺心,三餐没有按时吃,有没有受气,有没有受委屈。”
殷酥酥蓦地呆住。
又听费疑舟继续说:“烦恼怎么样才能让你无忧无虑,怎么样才能让你每天都开心。”
“……”殷酥酥睁大了眼睛,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她竖起一根食指,隔着空气点了下自己:“你的烦恼,说来说去,怎么好像都跟我有关?”
大公子神色颇为懒漫,思考她这个结论两秒,而后漫不经心地回答:“差不多吧。”
殷酥酥又不知道如何搭腔,只能沉默。
心脏在胸口狠狠扑腾数十下,跟撒欢的小鹿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的胸腔给撞开一条路,恭迎他登堂入室,直抵她心。
这样一个男人,即使抛开他的背景家世不提,爱上他也显得过分容易。
他实在太懂得怎么样让一个女孩悸动。甚至不需要任何实质性动作,上下嘴皮一碰,三言两语,便能笼络人心。
“为什么不说话?”察觉到她走神,费疑舟指腹蹭了下她被薄汗浸透的手掌心。
“……”殷酥酥回过魂,弯起嘴唇冲他一笑,选了个最挑不出错处的回答,“您这么关心我,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感受到了犹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暖。我真的很感动。谢谢。”
费疑舟:“……”
费疑舟扬眉,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语气颇为随意:“感动到这份儿上,光说两句就算‘谢’了?”
殷酥酥感到十二万分的不解,诚心发问:“那您想我怎么谢?”
费疑舟:“抱我。”
殷酥酥:“……”
殷酥酥人都傻了,低眸扫了眼她和他这会儿的造型姿势,只觉哭笑不得,甚至开始怀疑人生:“可是,我们现在不就抱在一起吗?”
贴这么紧,她腰都快被他的胳膊勒出印子了。
还要怎么抱?
随之便听大佬波澜不兴地开口:“现在是我抱你,我要的,是你主动抱我。”
“……”殷酥酥再默。没辙,只能主动抬起胳膊男人的脖子,往他怀里挤了挤,再挤了挤。
软玉温香主动投怀,费疑舟嘴角不露痕迹地勾了勾,手臂收拢,顺势而又自然地,把她整副身子完全扣在怀中,与她贴合得严丝密缝。
殷酥酥再次微僵。
距离本就很近,她这一挤他这一收,她整颗脑袋几乎埋进他颈窝,她能异常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微凉的鼻尖和柔软浓密的眼睫,已蹭到他颈动脉上层的皮肤。
这样的姿势,就仿佛她是个精美洋娃娃,被迷恋自己的幼稚小孩独家占据,霸道得讲不了一点理。
殷酥酥的心脏在胸口狂跳,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往脸颊与耳朵涌,她窘促得甚至屏住了呼吸。
冷冽宜人的暗香浮动在空气里,被他颈窝的体温一蒸,好像也有了温度,熏得她有点昏沉。屏息两秒,稍微吸口气,便满满吸入他的味道。
实在磨人。
殷酥酥心里慌慌的,不敢逃脱,只能在费疑舟怀里自发调整姿势,身子略微往下滑,同时将脑袋侧过一个角度,用脸颊贴住他前胸。
再做一次呼吸,总算能吸入新鲜的空气。
殷酥酥略放松了点。
刚才她整副大脑神经都被嗅觉与触觉侵占,此时新鲜氧气充盈大脑,某些迟钝的感官便开始复苏。
她怔了下,听见耳畔传来男人的心跳声,噗通噗通,沉沉的,很有利,可是频率偏急。
殷酥酥困惑了,掀高眼帘,看向头顶上方那副棱角分明的下颌,茫然地说:“你心跳有点快。”
很离奇,与稍显急促的心跳形成反差,费疑舟脸色如常,矜平自若地应她:“嗯。”
殷酥酥眨了眨眼睛,又说:“我记得,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你还告诉我,说你常年健身运动心脏调节能力强,所以呼吸与心跳都比正常人要缓慢。”
费疑舟点头:“嗯,我说过。”
“那你现在心跳忽然不缓慢了。”殷酥酥是真的好奇,很有求知欲地追问,“又是什么科学原理?”
闻言,费疑舟并没有正面回答她。他只是以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垂眸低头,在她小巧可爱的鼻头上,很轻地咬了下。
殷酥酥睫毛扑闪两下,更迷茫了:?
费疑舟:“现在再听。”
殷酥酥脸红彤彤的,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没多问,赶紧趴他胸口上侧耳一听,然后又嗖一下抬高脑袋,惊奇道:“比刚才更快一些。”
费疑舟不语,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往身前一带,依然倾近,这次唇瓣温柔啄吻她的唇。
两秒后,他唇移开,深邃的眸中有浓雾弥漫,嗓音也透着丝丝克制的低和哑:“再听。”
殷酥酥脸更红了,照做去听他心跳,怔然说:“天哪,跳得好快好快……”
“现在明白了吧。”
“……”
“心跳缓慢,是因为体质。”费疑舟凝视着她,低声说,“而我心跳变快,纯粹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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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费疑舟的话,殷酥酥双颊已经烫到失去知觉。她心慌意乱到极点,不敢再和他多说也不敢再和他对视,她清了清嗓子,飞快撂下一句“我明天一大早还要去片场,先睡了晚安”后便鱼儿般从他怀里溜出,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继而便感觉腰身一紧,被一条有力的男性胳膊环搂住。
大约是怕打扰到她睡眠,这次他只是轻搂着她,呼吸最初是微乱而浑浊的,在他竭力克制之下,逐渐调整到正常频次。
殷酥酥心口噗通个不停,起初很紧张,但见费疑舟只是手臂搂住她腰,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神经也就跟着放松。
整日的疲乏翻涌上来,她眼皮开始打架,终于不敌瞌睡虫大军,枕着太子爷匀缓的呼吸声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金主老公已不见踪影。
殷酥酥侧过头,看向身旁已经空了的位置,探手一试,温度已经渐凉。
显然,费疑舟已经走了一阵儿了。
进组以后,每天拍戏的妆容都由剧组化妆师负责,殷酥酥不用自己上妆,飞快洗漱完换上衣服便直接冲出卧室,脚下生风,下楼梯奔庭院而去。
慎叔刚从地下室上来,眼前便有一阵疾风刮过。毕竟一把年纪的人,他被惊得伸手扶了下旁边的柜子,站稳后定睛一瞧,这才认出那道“香风”是自家这位刚过门儿的大少奶奶。
“殷小姐。”慎叔微拔高音量,提醒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吃了再走吧!”
“不用了叔!我赶着上工时间来不及了!我去剧组吃!”殷酥酥在晨光下朝慎叔挥手,面带歉意地大声回道,“谢谢你!我先走了拜拜!”
慎叔被这风风火火的小姑娘逗笑,也冲她挥手,说:“拜拜,路上小心。”
坐上迈巴赫,新上任的陈志生助理发动了汽车引擎。
殷酥酥从单肩包里取出防晒霜,挤出一大坨,吧唧糊脸上,两手并用粗暴地涂抹开。
陈志生开着车往后瞄了眼,淡淡地说:“殷小姐,是去昨晚接你的那个地址么?”
“嗯。”殷酥酥点头,纠结什么似的顿了下,又道,“阿生,我看我们俩年纪也差不多,以后你就跟梁姐还有小芙他们一起叫我酥酥吧。我这儿上班没有费疑舟那儿那么多规矩,大家都当朋友相处就行。”
陈志生稍滞,思考须臾才点头,应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