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铎慢慢睁开双眼,头微微向她那边侧,“我小舅来了,带着他的不知道第几任老婆,话太多,我到你这里躲一会儿。”
他打量着她,跟着问:“你弄好了?”
“嗯……还差头发,还有头纱。”
裴铎抬眼看到架子上的头纱,站起身,“怎么弄的?”
盛笳扭头,脸上出现了警惕,“你想做什么?”
裴铎拿起她的头纱,像是觉得好玩似的,“我给你弄,行不行?”
“你又不会……别让我待会儿出丑。”
裴铎单手搭在她的座椅靠背上,微微弯下腰,低声对着镜子里的盛笳说:“那你教我,别让化妆师那么快进来,我想在你这儿多待一会儿,行不行?”
他声音低沉又温柔,好像真的在跟盛笳在打商量一样。
盛笳掐了一下掌心。
裴铎见她不说话,垂眸,从她渐渐加速的呼吸中看出了她的犹豫,他偏头,吐气轻轻洒在她的耳边,“行不行啊……老婆?”
“……”
盛笳头一次知道,原来裴铎这么会利用自己的美色。
她沉下脸,“那你就只能试一次,不行的话就让化妆师姐姐进来,不能浪费时间。”
“行,放心吧,不会耽误你的结婚吉时。”他抬手捞起盛笳乌黑的长发,放在掌心摩挲了一下,又补充,“是我们俩的吉时。”
盛笳不理他,从手机中找出自己之前选好的发型,给他看,“就是这样……”
“这不就是把头发盘起来吗?”
“什么呀,我就说你不会吧?”
“啧,谁是天生就会的?我上初中的时候还给我小侄女扎过头发。”裴铎从身后拖过来一个椅子,强硬地坐在她身后。
盛笳从镜子里看他,“那你轻点……哎,你轻点!”
裴铎看着照片,从她的右边额角挑出一缕头发,又按住她的肩膀吧,“你别动,头发这么多,少两根秃不了。”
“你得认真点。”
“知道,知道。”
“唉,你把头发弄得蓬松一点,行不行?”
盛笳安静了十几秒,继续发表不满。
裴铎停下手,西装袖口划过她光滑的后背,“那你给我示范。”
盛笳叹气,抬起手扎好了右边的麻花辫,“看懂了吗?”
“差不多。”
裴铎到底是常年拿手术刀的,手指修长且灵活,学得很快。
他敛着目,神色认真,好像在完成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让她有一种被他捧在掌心的错觉。
盛笳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何必给自己找麻烦?你要是想躲你小舅,在这里坐着就好,也别让化妆师走,我又不会赶你出去。”
“谁告诉你这是麻烦了?我觉得挺好玩,再说谁家新娘结婚头饰是老公给做的?你是独一份儿。”
盛笳脸上微微热起来。
她知道,裴铎若是想哄一个人开心,将她放进蜜罐里,裹进云端中,都不是难事。
相反,盛笳反而期待他可以在男女之事再笨拙一些。
可他不是,他就是可以如此游刃有余地拿捏着她的情绪。
裴铎侧着头,将脖子上几根随发捞起来,指尖所经过之处,冰凉又酥麻。
只听他又随口道:“再说,技多不压身,我以后可以给我女儿扎头发。”
盛笳低下头,听到自己的砰砰心跳声。
……她本来从不奢求他想过以后,甚至在怀疑他是否说的是和自己的以后。
裴铎刮了一下她的下巴,“把头抬起来,我看不见了。”
他站起来,俯下身,半个身子都挡在盛笳侧面,像是环抱着她。他低头细细打量盛笳的脸,直到后者变得羞愤,他才笑着问:“你是不是腮红用多了?怎么脸这么红?”
“……”
被人戳中心事,盛笳抬手就要推他,“你别靠我这么近,热!”
裴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出她害羞了,退后一步,假意警告,“别乱动,头发给你揪成斑秃概不负责。”
盛笳瞪着他,看着他挑出一根细皮筋,将自己的头发扎好。
完成最后一步,裴铎问:“觉得怎么样?”
盛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裴铎的手法当然无法跟专业妆发师相比,几根随发轻轻飘飘鬓边。
但这是自己的丈夫亲自打理的。
实在意义非凡。
盛笳少女怀春的时候不是没有羡慕过“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爱情。
哪怕她并非全然不清醒,知道裴铎的情意真中掺了许多假,全凭一时兴起。
但是此刻的心动依旧难以自抑。
她小声道:“戴头纱吧……头纱你也给我戴,好吗?”
“怎么戴?”
“你先把那个头花戴上来——对,然后把头纱别上去。”
“嗯。”
裴铎依言完成,收回自己的双手,退后一步,挑着眉毛,“很不错。”
盛笳站起身,正要说话,休息室的们被敲了记下,随后秦斯走进来,一看见自家儿子便气不打一出来,“你跑这里做什么?不是说婚礼前不能来见笳笳吗?你多大的人来?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急什么?”
裴铎的胳膊被亲妈打了几巴掌之后,哭笑不得,摆摆手,快步走出休息室。
*
一场婚礼进行得很快,一来客人少,敬酒不甚繁琐,二来裴铎厌恶被人当猴耍,杜绝了所有的起哄环节。
结束后,原本裴铎应当和盛笳乘坐同一辆车回家的。
结果还没有走出礼堂的门,盛笳就听Amora兴奋地说:“宋谦回来了。”
裴铎让盛笳先上车,回身道:“真在今天赶回来了?”
“对啊,阿铎,还是你面子大呀,宋谦都差不多四年没有回国了,听说你今天婚礼,转了两趟飞机呢。”
“我靠……他腿没事吧?”
“一路上有施芸照顾……”
裴铎说:“跟他说,晚上一起吃饭,不在外面吃,去我那个会所,让他待着舒服些。”
“吃什么呀……”Amora声音放低,看了一眼车里面,“新娘子还在里面等你呢。”
裴铎弯腰,跟盛笳说:“让司机先送你回去,一个好几年没见的朋友回来了,我晚上在外面吃饭。”
盛佳抬起头,有几秒钟的沉默,“你……”
“你今天辛苦了,早点睡吧,不用等我。”
裴铎又加一句,然后关上了车门,敲敲车顶,示意司机可以开走了。
司机是他的人,自然不会多嘴询问盛笳的看法。
驱车离开。盛笳像是自虐似的盯着后视镜,直到转完后裴铎消失不见。
*
这天晚上,盛笳将指环王系列电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她半分不觉得困倦。
裴铎还没有回来。
她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机,当每一次震动时都立刻点开查看。
但迎来的只有失望。
盛笳不确定自己的丈夫是否会在今晚夜不归宿,但渐渐意识到他是不确实打算给自己发个消息了。
她把电话卡拔出来,又插进去,又让舍友给自己打个电话。
她确认自己的手机没什么问题,所以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盛笳将电视关闭,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家里太空荡,太安静。
墙上钟表有规律的转动成了夜晚即将结束的死亡倒计时,又像是嘲弄的提醒。
在婚礼结束的第一个晚上。
盛笳是一个人度过的。
第23章 新婚当夜
Amora跟着坐上车, 对裴铎表达不满,“宋谦是赶来看你婚礼的,现在婚礼结束了, 你今晚应该回家陪笳笳的,不然人家会伤心的。”
裴铎丝毫不放在心上,“法律上承认我们是夫妻已经是在领证那天了, 今天纯属就是为了让家里老人高兴……”
Amora给了好友一拳头, “你真渣, 我要是盛笳我肯定不嫁给你。”
裴铎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