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愈发忙碌,毕业论文已经被送去一审,修改意见还没下来,她滑动鼠标,觉得自己写了一堆废物。
坐在学校图书馆,重新捋一遍自己的数据,时常到了后半夜。
算下来,一周七天,竟有一半日子都直接凑活睡在了宿舍。
周五晚上近十一点,她依旧没有结束,本打算今晚还是留在学校,却忽然收到了来自裴铎的电话。
震动声共鸣在厚重的木质桌面上,声音不小。
附近两三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盛笳很不好意思,拿起手机小跑,穿越公共区域,来到了楼道口。
喘了口气,按下接听键,“怎么了?”
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莫名听上去有些冲,又重新问了一遍,“怎么了?”
裴铎沉沉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在深夜中似乎更加好听,“还在学校?”
“嗯。”
“今晚又不回来了?”
“有点儿晚了,不然……”
他在那边好像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醉了?”
盛笳把手机换到另一个耳朵边,蹲下身,轻声问。
“嗯,有应酬。”
盛笳忍不住吐糟,“你还需要应酬?”
裴铎笑了,“我怎么不用?皇帝都得应酬。”
“那你现在在哪里呢?”
“车里。”
“喝酒了怎么开车?”
“正准备叫代价,后来想起我老婆离我不远,所以先给你打电话。”
“哦,让我给你做免费司机呗?”
“那你给做吗?”裴铎的声音带着醉意,“你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盛笳一时半会儿都没说话。
她一向心眼小记性又好,快两个周过去,猫咖那事还没忘,脾气没发出来,还憋了回去,她最近没事儿想起来,琢磨琢磨,得出的结论总是指向一个——
裴铎还是不够爱自己。
可他但凡稍微主动些,她就忍不住充满幻想。
“……你在哪里?”
她踢了踢墙角,问道。
“北门有家粤菜馆,知道么?”
“知道。”盛笳转身往回走,“你等我一会儿,我把电脑拿上。”
*
她系上安全带,扭头看向他。
“我二十岁拿上驾照后,可就没怎么上路开过,你放心把命交给我啊?”
裴铎弯起唇角,“开吧,我放心。”
盛笳又抬眼瞧着他额角的伤,“受伤了还喝酒,你有没有医学常识?”
裴铎闭目,闻言掀起眼皮,抓着她的手指往自己的脸上摸,“只剩下疤了,不影响。”
盛笳撇嘴,“小心血液循环加剧,又出血。”
她拧了发动机,又道:“别跟我说话了,我一心不能二用。”
回到家后,裴铎洗澡,盛笳坐在书桌前继续学习。本以为他都睡了,结果一个多小时后,穿着睡衣来敲她的门。
“你怎么还没睡?”
“嗯,睡不着,看什么呢?”裴铎站在她身后。
“毕业论文。”盛笳回答:“你昨天做手术就做到了快凌晨才回来,今天竟然还不困?”
裴铎笑了笑,“确实不困。”
盛笳戴上了眼镜,头发随意被鲨鱼夹抓起,刚才遇到困难时被她抓得乱糟糟的。她没注意,不知道他瞧着自己笑什么。
“听说有人有短睡基因,睡四个多小时就能精神饱满,要是你能把这基因给我就好了,我快困死了。”
裴铎冲她的论文抬抬下巴,“遇到什么困难了?”
“很多地方都还需要修改,我都不满意。”
裴铎俯身,“哪个地方不满意。”
盛笳叹气,“说真的,除了致谢,都不满意。”
裴铎闷声笑,桃花眼眯起来,俯身的样子像是从背后拥抱她。
他低声问她,“用老公帮忙吗?”
第51章 鸟笼
盛笳抬起头, 恨不得把电脑上的论文挡住,他不想让裴铎阅读自己产出的学术垃圾,质疑他, “我们神内的,你也懂?”
裴铎屈起手指敲敲她的脑门,挑着眉毛, “还看不起我?”
盛笳犹豫着, “那先说好, 你不能笑话我。”
“你哪次问我专业上的问题,我笑话过你了?”
她把电脑往他这边挪了挪。
裴铎一边看, 一边问:“修改意见下了吗?”
“还没。”
裴铎笑, “那你就觉得自己写了一堆废物?”
“嗯。”盛笳沉重地点头, “有预感。”
他看得很快, 盛笳觉得大概需要十分钟的内容,他五分钟就把电脑还给了她。
盛笳心一沉, 连延毕后的日子都想到了, 生无可恋地问:“无药可救了?”
裴铎故意逗她, “AED心脏按压泵急救呼吸机ECMO轮番上阵, 还能抢救一下。”
“那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全文我能理解, 不过首先你的摘要需要打翻重写,摘要是门面, 脸都不好看, 谁乐意花时间琢磨内在?”
“……”
盛笳看他, 心道你可真肤浅。
裴铎弯着唇角,“我说话不好听, 你要是不乐意……”
“我没有不乐意,我现在就改。”
“嗯。”
裴铎去自己的桌案上拿了一份材料, 盛笳倒水时问他在看什么。
“会所打算重新装修规划,需要我把关。”
盛笳其实不算很了解他的财产分布,“你都做医生了,为什么还要再开个会所呢?”
“用来养老。”
“嗯?”
“骗你的,那东西赚不了多少,也基本不对外开放,不过就是找个安静点儿的聚会地方。”
盛笳点点头,把头重新埋入学术的深渊里。
*
摘要重写了一遍,还没来得及精细语句,就趴桌子上睡着了。
裴铎喊了她两声没有回答,弯腰将她抱起来,正要放在床上时,她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裴铎先瞧着她愣怔的双眼笑出来,“这么快就醒了?刚才叫了你好几遍,我以为你睡晕过去了。”
盛笳推他的胳膊,“我还不睡,还没弄完呢。”
“不差这一晚上,你上眼皮跟下眼皮都打了一晚上的假了,写出来的东西质量能高么?”
盛笳把被子蒙在头上,又掀开,“但我睡不着。”她坐起身,“你给我调一杯鸡尾酒吧?”
裴铎扫了一眼床头上的手表,“这个点儿,你确定?”
“嗯,就喝一杯。”
三四分钟后,裴铎拿着玻璃杯进来。
盛笳闻了一下,“叫什么?”
“随便兑的,你就当它叫‘裴铎特调’。”
盛笳像喝药似的,仰着头一饮而尽。
裴铎将玻璃杯顺手洗了,回来躺在另一侧,问她:“你怎么了?”
盛笳扭头看他,心想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裴铎:“毕业论文不至于让你这么焦虑吧,我刚才看过了,高分毕业我不敢保证,但顺利通过不是问题,你回忆回忆,你已经熬了几个晚上了?”
盛笳盯着他,突然说:“我不想读博,但还没有完全决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