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心地也太善良了点。
贺星苒脑海里很多疑惑很多忽视过的巧合此时一一浮现,她捋了捋,慢慢说:“见到靳屿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奇怪,但想到他认识路维也很正常,就没多想。”
“不过,”她顿了顿,“他拍下来的路维和阿谭的照片,应该不是用手机拍的。”
姜子格:“嗯?”
贺星苒:“那天下雨,又是晚上,手机像素应该没那么好。”
并且打印成A4纸大小,都没有怎么变花。
“那就是早有预谋了,”姜子格凭借第六感猜测,“我怎么感觉靳屿就是冲着你来的?”
贺星苒:“为什么?”
姜子格说:“你当着他面发现未婚夫出轨,你要面子,肯定也就退婚了;但你家里逼着你结婚,你要是没有一丁点儿退路,可能也就咬咬牙跟路维过下去了。”
“他出现,你的退路也就有了。”
“他想和我结婚?”贺星苒心想,未免太过荒谬。
姜子格却耸耸肩:“他不是要气那个祁颂年么,你又是他初恋,祁颂年也认识你,跟你结婚刚好。”
如果是普通人,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跟初恋结婚只为气前女友的戏码不大可能发生。
但这人是靳屿,大少爷本就是游戏人间的人物,世界都是他手里的玩具,结个婚又怎样。
况且,他被世俗评判的价值:家世,长相,学历……跟结婚证上是头婚还是二婚都没关系。
贺星苒想了想,坦然接受这个想法,闷闷说了句:“那他还挺深情。”
语气不免有些吃味。
姜子格笑了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别太悲观,他既然能做局让你逃离路维这个老渣男,谁说不是对你还有恻隐之心呢?”
她想了想,感慨道:“其实也是,大家都不希望前任过得太好,当然也不忍心前任过得太差。”
有主意在贺星苒脑袋里如流星般闪现,她不自觉提高音量:“你再说一遍?”
见她有些激动,姜子格差异地缩了缩脖子:“大家都不希望前任过得太好,当然也不忍心前任过得太差,怎么了?”
“上一句。”贺星苒语速加快。
姜子格回忆了下:“他对你有恻隐之心……?”
因为这句话,贺星苒胸口起伏激烈了些:“我知道怎么办了。”
-
送走姜子格,贺星苒拜托弟弟贺阳辰把自己车开去4S店修理。
她还有一辆车子,是从公司划账买的,最近筹备纪录片,把车借给林乔开。
这下她并没有车子,云亭别院是新规划的高级住宅区,附近并没有地铁,出行不方便,她厚着脸皮问靳屿借车子。
靳屿那天是打车走的,之后跟乔景琛厮混在一起,出行开跑车居多。
大少爷的车子很多,不差一辆大G,车子在她地下车库已经停很久了。
靳屿虽然不想跟贺星苒再有什么感情牵扯,但既然贺星苒开口问他借车子,他当然也会同意。
还让罗亦周给她送了钥匙。
贺星苒开车门,先没有插钥匙,从包里掏出一只口红,塞进座椅缝隙里。
——靳屿不要他的衣服,但她要自己的口红,先落点东西,方便以后接触。
靳屿的车她开过,因此并不陌生,暴雨撕扯这座城市,无数雨丝敲打在挡风玻璃上,贺星苒只是找个借口借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转着。
很无聊,她点开车内音乐播放器,顺着靳屿播放过的列表,随手点击播放,清澈的男声穿透浸润了潮湿的空气。
“穿梭时间的画面的钟
从反方向开始移动
回到当初爱你的时空
停格内容,不忠
所有回忆对着我进攻
我的伤口被你拆封
誓言太沉重泪被纵容
脸上汹涌,失控”
贺星苒有片刻失神。
居然是周杰伦的歌。
靳屿有母语羞耻,几乎不听国语音乐,喜欢摇滚,偏爱蓝调。
而周杰伦是她喜欢的歌手。
这首歌怎么都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播放列表。
前面红灯,贺星苒踩了刹车,仔细检查了下车上音乐播放器的列表。
一溜烟的都是周杰伦。
好像被定格在原地,贺星苒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看似荒谬的猜测,被阳光晒得松软,像棉花糖似的,逐渐填充她所有的思绪。
靳屿故意让路维出轨。
靳屿还在听她的歌。
车上的香氛是她喜欢的佛手柑。
姜子格说,或许靳屿对她有恻隐之心。
或许,贺星苒想,或许,哪怕过了这些年,哪怕靳屿也有了一段新的感情,但感情不是以一换一。
关于她陈旧的,腐朽的感情,是否也沉淀在他的心底,被岁月冲刷,被砂砾打磨,形成一颗小小的、恒久的彩色石头。
靳屿此时此刻,也有一丁点,像她对他那样的感情。
绿灯亮了,身后的车鸣笛催促着。
雨幕纷纷,贺星苒开车上高架,在马上要拐过去的一瞬,猛然向左打方向盘,车子撞到高架护栏。
金属和钢筋水泥的碰撞声响起,身后车流缓慢蠕动,短暂的静止,又不断擦肩而过。
贺星苒大口大口地喘气,颤抖着解开安全带,拨出电话。
“喂。”靳屿的声音惫懒,有些不耐烦。
远处有群鸟飞过,贺星苒盯着它们,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良久,轻声道:“靳屿,我出车祸了。”
第16章
“什么?”电话那头, 靳屿的声音似乎变了调子。
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挡风玻璃上,破碎的声音莫名令人心慌,贺星苒抿了抿嘴唇,重复一遍:“我出车祸了。”
“你现在怎么样, 有没有受伤?”靳屿几乎脱口而出, 又发觉关心则乱, “你在哪儿?地址给我,你什么都不要做, 我来处理。”
贺星苒看了眼前面的指示牌,报上地址。
靳屿挂了电话。
雨似乎越来越大,有南风吹起,浓密喧嚣的树枝摇曳, 雨丝如一把把锋利的小刀,斜斜插在空气里。
雨天的道路本就容易拥挤,高架入口又发生交通事故,后面的车子逐渐行驶缓慢,如沙丁鱼罐头一般拥挤。
“你能不能快点儿开?”
一辆阿斯顿马丁里,靳屿拧着眉头, 紧绷着的下颌线条愈发衬得此时冷冽无比。
乔景琛意味深长地笑了声:“你心里堵得慌跟大马路发什么脾气?”
靳屿:“……”
两人今天本是约好等到靳屿飞行任务结束后去跳伞,结果江南七月的天气如小姑娘的脸,说变就变,上午还晴天白云,下午就狂风骤雨。
计划告吹,两人又半路规划去玩室内赛车, 走到半路上, 就听到靳屿接到这么一通电话。
再次半途改道——
点击放大贺星苒发来的共享位置,靳屿估摸了下距离, 又抬头看了眼如沉睡巨龙般偶尔蠕动的车潮,抿了抿嘴唇,推门,下车。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
乔景琛这才注意到好兄弟已经下车,连忙在后面喊他:“下雨呢,你他妈疯了啊?”
-
交警、保险公司的人很快就到。
瓢泼大雨仍旧下着,有一部分交警在雨中疏通交通,也有交警在跟贺星苒交涉,保险公司的人看这辆车的状况,简直要晕过去。
风雨交加,声音愈发剧烈,交警和保险公司工作人员都扯着嗓子讲话,贺星苒迫不得已下车,没有雨伞,听他们扯着嗓子讲话,但也听不清晰。
大颗大颗的雨水砸下来,她很快全身淋湿,无袖针织衫沾了水,沉重冰凉的贴在身上,她不自觉牙齿打颤。
保险公司的人后知后觉,给她一件水上乐园用的薄薄雨衣。
开了罚单,因为车子价格昂贵,涉及到保险公司理赔的金额,程序很繁琐。
贺星苒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车子还不是她的,情况复杂,让人隐隐头痛。
“苒苒。”
一声呼唤撕开纷纷的雨幕落进耳朵,一贯慵懒的声音此时多了些焦灼,贺星苒还以为是在寒冷与繁忙中出现幻听,施施然回头,却看到靳屿迈着长腿步步靠近。
雨水下落的轨迹因为他的步伐微微改变。
下一刻,肩膀给他用力钳住。
“受伤了没?”靳屿锐利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紊乱的气息也逐渐平稳,最后检查了下她的手,仍旧是白皙的,未见任何肿胀和伤口,才出口气似的,语气又恶劣了些,“我不是叫你等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