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屿摸摸小狗头,又摸摸贺星苒的头。
贺星苒这才相信靳屿去而复返,破涕为笑,不满意地问他:“我是狗么?”
被你用跟摸福瑞相同的姿势摸了脑袋。
“这不就笑了么,”靳屿逗她,“你笑起来是比小狗好看的。”
贺星苒:“……”
她气急败坏地转身要打靳屿。
而靳屿似乎早已预判到她的行动,在她伸手之前,就已经慢悠悠地后退几步。
跟她拉出点儿距离,双眸却猛然缩紧。
贺星苒不知道他怎么了,动作也跟着一顿。
靳屿的喉结上下蠕动片刻,忽地又上前一步,离贺星苒更近了些,垂头打量着她。
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红的眼皮,轻轻道:“哭了?怎么就还哭了呢。”
他根本没想到贺星苒会因为这个玩笑而流泪。
而被他问着,贺星苒抿抿嘴,眼眶又有些红。
靳屿心里软了下来,问她:“你压根就不想我走,想我哄你是吗?”
贺星苒眼眶一热,第一反应却仍是高筑围墙、表现自己的不在乎。“才没有。”
话说出口,她又开始后悔。
“你瞧,”靳屿轻声叹息道,“又在口是心非了。”
贺星苒紧抿双唇,低下头,不肯说话。
靳屿又靠近了两步,抬手给她揽进怀里,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贺星苒,”他似乎思索了很久,声音有种难捱的沙哑,“我一直在这里呢,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讲,不要总是让我猜,我运气没那么好,总会猜不准。”
那一刻,贺星苒真想直接问他,祁颂年回来了,你要不要去找她。
我们之间,你到底爱哪个?如果现在就让你选择一个呢。
但是她什么都不敢问。
因为她的运气也很差,生怕一开口,命运馈赠她唯一的礼物——靳屿,也会立马被上帝收回,从她的指尖溜走。
贺星苒闷闷地点头,算是听到他的话。
下一刻,她看着在沙发上急得转圈圈的福瑞,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问他:“靳屿,你喜欢小孩儿吗?”
“苒苒,”即便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靳屿仍旧严肃回答,“我们现在不是要宝宝的时候。”
婚礼还没办,贺星苒的身体情况也不是很好,如果考虑孩子,一定是要在两人身体最好的时候。
才能让她少遭受一些痛苦。
靳屿思考很多。
可现在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是呢?
还是说,你会随时准备撤退。
贺星苒心里闷闷地“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只是过后,默默拿出手机,点开列表律师的头像。
-
周末。
临宜机场。
冰雪项目旅游旺季,飞往阳城的航班上,游客众多。
靳屿贴心地给贺星苒订了头等舱机票。
因为靳屿最近多了很多莫名的投诉,本来机组氛围是沉重的。
但因为有贺星苒,大家终于有兴趣开玩笑:“嫂子又来给我们公司贡献KPI了。”
靳屿知道贺星苒有点儿社恐,抬手揽了揽她的手臂,反将回去:“那你们好好服务好本司铂金卡会员。”
乘务组有个今年刚入职的小女生,震惊地张了张嘴:“铂金卡会员?”
“嫂子这些年没少飞呀,”大抵是少女心作祟,看了太多偶像剧,“该不会都是为了看我们机长才飞的吧?”
但是在登机、飞行日志被送回前,谁又能知道今天的机长是谁呢。
靳屿没有注意到贺星苒被戳穿心事时不会撒谎、只知道躲闪的目光,只是笑着对乘务说:“这个说法还挺浪漫。”
他就当贺星苒是为了自己,才坐他们公司的飞机,飞了一次又一次。
今天临宜的天气还不错,而阳城预计半夜才落雪。
飞行的前半程相当平稳,后半程稍微有些气流颠簸。
巡航期,经济舱里有旅客提交了飞行日志,乘务员格外照顾铂金卡会员一些,小姑娘蹲在贺星苒面前,问她:“嫂子,今天你还填飞行日志吗?”
贺星苒思索片刻,还是把飞行日志本拿出来,递给乘务员。
五年的时间,超长的飞行距离,成就厚厚的一本飞行日志。
她忽然想到什么,嘱咐道:“千万别和靳屿说哪个是我的。”
乘务员狡黠地比了个“ok”的手势。
从临宜到阳城的飞行距离很近,机长填写飞行日志还来不及呢,哪儿时间找哪本儿是谁的?
更何况靳屿也不知道贺星苒有写飞行日志的爱好。
贺星苒放松下来,盖着航空公司的毛毯,小憩一阵。
飞机行使到阳城空域,由于气流问题,机身屡次颠簸。
贺星苒被颠醒,听到后面经济舱里传来窸窸窣窣的交流声。
经常坐飞机的人都知道,阳城最近有雪,避免不了颠簸,但人在飞机上,不免内心都有些恐慌。
贺星苒喝了口温水缓解不安。
忽然听到后面有人骂了一声:“他妈的,会不会开飞机啊!”
随着这一声之后,紧接着又有人抱怨:“对啊,开得这么颠簸,别出什么事儿。”
有其他乘客不愿意地皱眉:“大家都在天上呢,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率先骂人的男的哼了一声:“这是说好听的就有用了?”
“我可听说了,今天开飞机这小子叫靳屿,今年才26岁,”那人身材干瘦的,鼠眼,有股让人难受的精明劲儿,“你们知道26岁意味着什么吗?正常人22岁毕业,得五年就升机长,这人四年就升了。”
话音落地,机身又颠簸了一下,本来平静的经济舱里讨论声越来越大。
走后门的事情在社会上屡有发生,太年轻的机长担负一飞机人的性命,似乎不太能服众。
乘务长知道最近针对靳屿的情况有很多,比如之前航班结束就会遭遇投诉。
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敢在航班上闹事。
乘务长走过去提醒这位男士坐好系好安全带,并且广播解释此次颠簸只是因为气流问题。
那男人不依不饶:“正常机长都是空军啊什么的退伍的,怎么就我们的机长是个二十六岁毛头小子,你们公司有没有把乘客的命当命!”
这人不去当演说家可惜了,三言两语就鼓动起大家的气愤。
“就是,这样的人怎么敢让他来开飞机?”
“这个机长到底是什么学校毕业的?不能是大专吧?!乘客的命也是命。”
“是什么走后门的进来的?”
……
大家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
乘务组的人来劝,解释靳屿的升任机长的合理性,但大家还是不听。
最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退钱,沉默片刻,很多人跟着高呼。
“退票,退钱!”
“退钱。”
……
“这样的人你们不辞退,我们再也不敢坐你们南*航空了。”
“对,辞退!退钱。”
完全是一场针对靳屿的狩猎仪式。
那位今年才入职的年轻乘务员,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在广播里任凭把道理讲破,也没有人听。
她怕在这样闹下去会影响到机长的心态和操作。
已经是近地面距离,但出了一点小故障都容易让飞机受损。
之后会面对航司和当局的问责。
她正慌乱,背后忽然伸出一双手。
“嫂子?”她惊呼。
贺星苒点了点头,指了指她的手提话筒,道:“可以把这个借给我吗?”
乘务员犹豫:“这……”
“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贺星苒说:“有事我来负责。”
司马当活马医。
乘务员咬了咬嘴唇,破釜沉舟道:“那好吧。”
贺星苒接过话筒,深吸一口气。
“大家好。”她的声音温和且坚定,顺着手提电话播报到客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