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反应奇奇怪怪,但盛欲能隐约联想到, 爸爸的病例交给江峭暂时保管,方便他随时翻看。
他说的,大抵和这个也脱不开关系吧。
所以盛欲也只是点点头。
后来三个人也没有在地下实验室久待, 随处参观了一会儿就上来一层。
既然已经把江峭安全送回来了, 盛欲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下来, 叫上谭归煦一起下山。
“哟谭少爷, 还没问你呢。”
临走前,江峭还贱嗖嗖地叫住谭归煦, 两人回头一看,江峭随性地坐在沙发扶手上, 敞着腿颠抖,
“怎么样?我这寒门蓬荜的, 谭少爷能看的上眼吗?”
盛欲“啧”了一声, 暗骂江峭无聊。
倒是谭归煦, 真没听出任何一点奚落调侃的意思,睁大眼想了会儿,摸摸鼻子回道:“你也不用这么谦虚,这房子还是挺好的, 我一会儿回去和我爸商量一下。”
“快拉倒吧, 你就是有十个爸也买不起。”盛欲看到江峭脸上讥诮的笑意慢慢扩大, 一把揪住谭归煦的衣领就往车上拽,
“别废话了, 上车,我顺道带你下山。赶紧回家找你妈妈吧。”
回头瞧一眼,江峭在原地没动,洒脱地朝他们挥挥手。
奇怪的是,平时一碰到就要对她死缠烂打的谭归煦,今天在密闭空间的车上,反倒沉默下来。
虽然几次抬头,小心观察盛欲的脸色,欲言又止。
山路弯弯绕绕,二十分钟后,盛欲才一脚刹车,踩停在谭归煦家的洋楼外五十米处。
“那个,阿欲,我正在纠结要不要和你说。”短暂尴尬过后,谭归煦小心开口。
盛欲立刻回说:“那就再纠结一会儿,别说!”
一听到‘阿欲’这么肉麻的称呼,盛欲立刻联想到被这傻子纠缠的日子,牛皮糖上的芝麻粒一样,抠都抠不脱。
谭归煦闭嘴了三秒,又开口:“其实我想说我对你……”
“嘘,你不想说!下车。”那些捻酸无聊的话,群乙巫二耳七舞尔叭依正理,盛欲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赶紧打断他,把这个傻子请下车。
谭归煦终于不再说话了,也一反常态,没有用以往犹豫的眼神看盛欲,而是点点头,象征性地说了句“路上小心”,就下车离开。
站在家门口看盛欲的车开远,谭归煦才若有所思地,把没说完的话说给自己听:
“阿欲,其实我感觉自己对你,好像真的不是那种喜欢……”
/
没想到上午刚从江峭家离开,下午在学校又遇见了他。
下午,露营团建的大部队正式返校,需要立刻回收露营装备。
作为社长,盛欲当然要来组织大局,顺便帮忙清点和报损物资,届时统一上报系部做入库。
同学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陆续从车上走下来。中央大道的空地上又忙成了一片。
盛欲拿着喇叭筒,戴起小袖章,扯着嗓子安排小推车的来来去去,高效安排行李的运送。
“走快点,别耽误后面人下车了。”
“同一幢宿舍楼的行李放一起,2-3人拼一个推车。”
“人很多,速去速回,速去速回!”
盛欲拧着眉头穿梭其中,举起喇叭不停重复。
江峭就是在这时候从她背后钻出来,做鬼脸模仿她尖声细气的说话模样。
“你来干嘛啊?”盛欲很快发现了他,瞧他这样子,恨不得把喇叭掼在他头上。
江峭懒散地弯下腰来和她平视:“这可是我亲爱的社团,大家都在,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信了他的鬼话。
盛欲不屑白他一眼,半点不客气地揭穿他:“你不就背了个包,又没借什么物资,有什么需要还的?”
江峭眼梢微扬,略显神秘道:“不,我是来取回我的是东西。”
“什么东西?”
“车。”他回答。
盛欲:“?”
江峭见她一脸傻气的疑问样子,笑了声:“那天带你回家之前,我发现兜里有把车钥匙,但是在露营地按了一圈没找着,回家在停车场找也没有。”
“那就只能是在学校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照着草坪对面的停车区按了几下。
果不其然,一辆哑光黑跑车在不远处应声而闪。
江峭挑眉,一脸“早就猜到了”的样子。
???
不是,什么意思?
他那天明明说的是没开车来吧?!
“好啊,原来那天你开了车,还骗我!”盛欲这才反应过来,指着他骂,“蹭我车是吧你个懒狗!!”
说完就要伸手打他。
却反被江峭一把捉住手腕,盛欲不服气,抬起另一只手照着他去,结果还是不够他快,被他单手轻易箍住两只腕骨坚定不移地反制身后。他手掌微微收紧,虽不至于弄疼她,可也令她无法随意挣脱。
“那天又不是我开的,你应该打‘他’才对。”江峭甩了下额发,貌似很胸有成竹,
“不过很可惜,我不打算再让他出来了,你也没机会打他了。”
江峭正在摸索人格转换的契机,为的就是完全避开这类“契机”,让那个人格永无出头之日。
“你少嘚瑟!”盛欲被他激得气不过,抬腿去踹他,又被他一把捏住脚脖子,单腿动弹不得。
“咔嚓”。
画面定格。
快门声清脆,这简单打闹的一瞬被收束在相机里。
还在闹腾的两人同时扭头,望向声音来源。
冯珍琪从老式相机后探出脑袋,歪头嘿嘿一笑,软声软语地向他俩解释:“难得看大家聚这么齐,没忍住照了一些相片,留作咱们社团活动的纪念。”
……
午后,雨幕重重,玻璃窗水迹蜿蜒。
天光被吞噬,红灯旖旎流动,充涌吞噬整间暗房。
冯珍琪这个小妮子,拍照就拍照吧,还得搞什么老式相机人工洗胶片高逼格那一套。搞就搞了吧,结果又突然要去做什么心协的关爱义卖,忙得脚不沾地也没空过来洗。
只能苦了盛欲这个完全不懂行的大姐头帮忙。
“所以你跟来干嘛?”看向坐在面前翘二郎腿的男人,盛欲双手环胸站在他面前,不满发问。
“当然是想第一时间看到,你当时是怎么被我压制的。”江峭从转椅上起身,抬手按在她发顶,胡乱揉弄两下,故意奚落她,“我打算多洗两张,留作纪念。”
盛欲气恼地挡开他作乱的手,想狠踢他一脚,又陪他戏笑着敏捷闪避开,更气了,一把推开他,自己坐在椅子上吼他一句:“你行你来!!!”
江峭扬扬眉,毫不露怯地站在黑色操作台前。
冲洗过程在他娴熟操作下,已经成功进行了一半,当显影工作液显示胶片温度为20°,江峭慢悠悠戴上白手套,取出半瓶显影罐,开盖,徐徐倒入显影液,之后,按下计时器。
“秧秧。”江峭在这时忽然叫她。
盛欲转过椅背,顺势举起一把银色剪刀竖在脸前,两手分别捏握着剪刀手柄,“咔嚓”“咔嚓”挥剪两下虚无流动的空气,满眼警惕地望着他答:“干嘛?”
江峭没由来地挑眼低笑:
“现在你已经不抵触我这样称呼你了,是因为习惯了,还是觉得喜欢?”
下一瞬,他毫无预兆地欺身朝她逼近。
盛欲吓了一大跳,没顾得上回话骂他,第一反应却是唯恐剪刀伤到他,迅速松开一只手调旋剪刀方向,不料却因为惊惶没能抓稳,刹那里剪刀尖刃倒转,直逼她裸.露在外的大腿肤肉,狠戾刺扎下去——
电光火石的那秒——
江峭飞快出手一把捉牢剪刀刃身,下落停止,薄利尖锐的刃尖在距离她腿上嫩肤仅仅一寸的距离陡然停滞,危情一霎解除在此刻。
盛欲眨了眨乌睫,有点没反应过来,迟缓地从剪刀上收起视线,错愣凝视向眼前的男人。望见他低垂着眼皮,无声落定在她腿上肌肤的眸光,隐微幽沉。
她今天穿了件露脐紧身白短T,裹臀式油绿色超短皮裙,设计前卫,性感又热辣,大胆勒束她挺翘曼妙的腰臀线,曲弧盈盈细弱。本就过短的裙边随她折身坐姿而无可避免地拉高,将将遮掩过臀。
莓果般娇嫩的红唇,略微掉褪浅白色的金发,薄肩瘦腰,长腿修靓笔直。
很…古怪的感受。
被他这样平静注视,像一道柔软闪电随他目光打落在她丰腻纤匀的大腿处,激惹细密过电般微小的脉冲麻痹感,渗透皮肉之下,滋生莫名敏感的痒意。
是的,她居然被江峭看得腿肉发痒。
盛欲有些受不了江峭这样的眼神。血液仿佛在遭受那份麻痒的鼓舞,催化燥涌情绪,无意识伸手去抓挠了几下大腿。却越挠心越乱。
心越乱,指尖刮挠在腿上的力度越重。
直到大腿上被她重重抓出几道红痕,好似被细细鞭打的罪证,红光弥散下,更显得那里肉脂薄白软腻。
江峭是在她快要抓伤自己的那刻,胸口顿觉堵闷,太阳穴隐隐传出的钝痛感伴随稀微耳鸣,大脑仿佛在被体内的另一股力量撕扯,主控意识被触手拖进深水的窒溺感。
又来了,人格被顶换的前奏。
江峭咬紧牙肌,从盛欲手中快速抽走那把剪刀,丢去一旁,一把抓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盖在她凝白晃眼的双腿上,遮住她无意制造的小淤伤。
女孩裙下的柔软阴影,也一并藏在他的外套里。
一种不合时宜的暧昧,被他心无杂念妥善安放。
好在,另一个人格的躁动,已经成功压制住了。
江峭转过身,双手撑在操作台边沿,低头拧起眉骨,声色微微沉哑,开口唤她:“秧秧。”
他浸泡诱蛊力的视线从她身上撤走,明明,盛欲该觉得轻松些。也的确是这样。
可是,暗松一口气的清白感过后,期待竟然变成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