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不会有那么多落水被救,轻生被救的新闻。
比起那些义无反顾, 在警察到来前就赌上性命上去施救的人, 她打个120其实是不足为道的事。
林姝不知道她为何会怀疑这一点:“这个世界上总是好人多。”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坏人更多。”她声音虚弱而平淡, 听不出是认真的, 还是在开玩笑。
林姝想了想, 还是郑重耐心地回答:“可能是恶意比善意更容易传播吧,恶意比善意也更容易让人感知到。”
恶行总是容易引起各个层面的讨论,而很多善行总是默默无闻的。
但终归还是好人多,很多人自己过得也并不如意,但看到别人的艰难还是忍不住落泪,伸出援手或者是送上一份暖心的安慰和鼓励。
至少在这个国家是这样,抛除坚韧和血性,这还是一个骨子里散发着温良气质的民族。
温絮觉得她好天真,但细思之后又觉得没错,只是人的目光太容易拘泥于一句恶语,甚至为之耿耿于怀,留下阴影,而忽略了其他更多温暖的话。
“那你就不怕把我送到医院之后,我碰瓷缠上你。”
“哎,差不多行了啊,别不知好歹。”她没说话,裴明晏愤怒地皱起眉,大步走了过来。
k哥急忙拉住,林姝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不怕,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再说那个路段也有监控。”
善良的同时,她也会保护自己。
温絮:“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不能!”裴明晏想也不想,把他老婆单独留下来,这女人是不是在憋什么坏水啊。
他警惕地盯着她,林姝捏了捏他手指,鼻音绵绵的:“裴明晏,你乖。”
“?”乖什么乖,他又不是小狗。
“不行,我不同意,有什么话你就在这——”话没说完,k哥双手按着他肩膀,将人推了出去。
门砰一声关上。
震响过后,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温絮:“你能帮我拿一下那边的药盒吗?还有笔。”林姝照做,取来放在她摇起的小桌板上。
她拆开药盒,在封口处一笔一划写了两个字。
林姝歪着头凑过去看:“文韫,这是——”
“我的本名。”她放下笔,有些疲惫地靠回枕头上。
这个姓氏不常见,林姝下意识地就联想到曾经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歌坛天后。
温絮:“没错,是文心梅给我取的。”
“你们是?”若是说姐妹,年纪差的稍微大了点,母女年纪又太小了,而且文心梅应该没有儿女。
温絮:“我是她领养的,她早年经常资助一些福利院,我第一次见她是六岁那年。”像是尽力去捕捉那些美好的回忆,她眼睫眯了眯。
“她长得很漂亮,穿着很干净的裙子,笑起来很温柔,她不像那些过来作秀的爱心人士,每次都会陪小朋友们聊天,做游戏,给大家发不同的礼物。我当时性格很孤僻,老师小朋友都不喜欢我,做游戏也不让我上场,但她一眼就发现我了,走过来双手搂住我肩膀,夸我像小公主。”
她神色很温柔,唇角轻轻弯着:“我当时觉得她真可笑,小公主会生活在这种地方吗?我是从出生就被抛弃的野孩子,我板着脸推开她,她也不生气,蹲在我面前问我她漂不漂亮,我没法不说实话,木讷地点点头。她让我张嘴,给我吃了一颗水果糖。”
“那应该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糖果了。”
“后来她来的次数多了,慢慢的我们就熟悉了,她会给我带各种礼物,漫画本,随身听,磁带,还有各种女生喜欢的小玩意,但我最喜欢的是随身听,因为可以在里面听到她唱歌的声音。”
“但有一次,我的随身听被同宿舍的小孩抢走了,我很生气,咬她,揪她头发,用拳头砸她脑袋,她哇哇大哭,我被院长罚在走廊上站了一夜。”
“从那天起,其他小朋友都躲着我,好在没多久到了平安夜,她又来了。她给我准备了平安果和圣诞礼物,也注意到我不开心,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这段时间我其实是记恨她们,并没有多少委屈,但被她一问眼泪却掉了下来,问她能不能带我走?”
林姝:“她同意了?”
“嗯,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抱什么希望,就算要领养,大家也会领养那些乖巧聪明的,而不是我这种脾气古怪,还会动手打人的。可她思考了一会儿,居然笑着点了点头。”
“后来的那八年是我最幸福的日子,她工作繁忙,但也会经常给我打电话,给我分享她工作时的照片,我在新学校也尝试着交到了新朋友。剩下的时间,我就盼着她回来。她回来,我们一起养阳台上的花,一起看电视剧,一起做饭。她厨艺很差,不过我还挺有天赋的。”
“但后来她自杀去世了,是吗?”
林姝也不想打断她幸福的回忆,但幸福消失的节点大概是这场谈话必不可缺的内容。
“不是,她不是自杀的。”她眼神瞬间肃冷下来,全然没了刚才的柔软,“她是被人害死的。”
“可是这个案件——”
“那都是异国他乡的警察乱办的,不想招惹麻烦,草草了事!”
她笃定,又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她那么一个温柔坚强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前男友劈腿就自杀!而且她当时怀孕了,她最喜欢小孩了!”
“她还和我说过,等她生了宝宝,以后我也可以做姐姐了。”这段回忆太自伤,时隔多年,她眼里依然掩不住痛苦。
林姝:“那你怀疑是?”
“叶泊松,还有孟婵,不用怀疑,一定是他们。当年叶泊松被姐姐发现劈腿,他一直死缠烂打,企图挽回姐姐。”
“如果想挽回的话,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他是男的,男人就是恶心的东西,你以为他表面上低声下气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吗,他只是不甘心。”
有可能心里还会记恨这个女人真狠心,“一而再再而三不给他面子,他就露出真面目气急败坏了。正好他当时和孟家的小女儿不清不楚,想攀上孟家这个高枝,一狠心,他就把姐姐当投名状交出去了。”
温絮觉得她大概很难理解这种肮脏的人性:“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到福利院的吗?是被我爸丢到水库准备溺死,但命大被人救了送到福利院的。当年我们村被溺死的女婴不止我一个,等到下一胎发现还是个女婴,他们就会骂那个女婴是水鬼托生。”
“没有...人管的吗?”
“没有,穷乡僻壤大家根本没有法律意识,而且那时候大家生的又多,早夭的孩子时常有,死了一两个女婴也不会有人在意。”
林姝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理着乱如麻的思绪:“那你和孟鑫...找上他——”
“没错,是我故意找上他的。这几年,我一直想方设法地想为姐姐报仇。”
她无力地叹了口气,“但现实中的报仇根本不像电视里演得那样简单,光是走到这些人身边,我就已经搭上一切精疲力尽。一开始我也不想选孟鑫的,他就是个废物。可孟家其他人一个比一个位高权重,我根本接触不到。叶泊松也是,大概是做了亏心事的人都格外谨慎,我进公司只见过他一面。”
“那你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孟鑫只在喝多或者玩嗨了的时候会和我聊起孟家的一些事,但大多都是关于他大姐夫如何有能力的,他犯了事也可以罩着他。再不然就是孟婵以前才是真的坏,如何如何霸凌别人,反正没有一件和我姐姐相关的,他大概真的不知情。”
她伸手掩了掩脸颊,声音疲惫又不甘心:“我和姐姐的那些通话也没有录音,当时我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文心梅去世是十年前了,她当时应该也才十四五岁吧。
而且谁能事先预料意外的发生。
林姝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膀:“不用太苛责你自己,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帮你吗?”
温絮摇摇头,其实她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林姝的身份,但报仇是她自己的事,她没必要把一个好人拖进这场延续了十年不休不止的仇恨。
“是希望有一天如果我不在了,还有个人记得我叫文韫,而不是温絮。”
文韫代表着她最快乐的时光,而温絮,是她为复仇迈出的第一步。
失去了文心梅,她这一生就如柳絮一般漂泊,无亲无朋,无家可归。
“这个秘密只告诉你。”
林姝错愕:“为什么会选我?”算上这次,她们才只有三面之缘。
“因为你笑起来,”温絮坐近她,指尖轻轻戳起她一边唇角,“这样,和我姐姐一样,特别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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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林姝有些闷闷不乐,或者是说打不起精神。裴明晏也发现了。
监督着她吃完早饭喝过药后,将人揽进怀里,轻轻捏了下她的脸:“怎么了?焉了吧唧的。”
密长微卷的眼睫轻垂,她不吱声。
裴明晏又使坏在她脸蛋上咬了一口,她“嗷”了一声,抬头瞪他:“你干嘛?”
“这么凶?”
“谁让你咬我,还有胡子,扎人。”她没什么底气地控诉。
裴明晏摸了摸自己下巴,好像是冒出点胡茬,不过他昨天才刮过的,才一天不到。
“要不你帮我刮一下?”他指腹温柔地抚着被自己咬过的那一块脸蛋。
林姝:“不要,你自己又不是没手。”
啧,说话怎么这么冲呢。
看来不是自己的错觉,很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裴明晏:“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个温絮又说什么话威胁你了,告诉我,我去帮你教训她。”
这么大的事压在心里,林姝是挺想找人倾诉的,但对方说过了,这是秘密。
秘密就是要守口如瓶的,这样才不辜负对方的信任。
而且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了,证据无从追溯,文心梅到底是不是自杀,仅凭受害者家属的一面之词也无法定夺。万一她真的死于自杀,只是自杀前受了刺激无人知晓呢,毕竟现在情侣或夫妻吵着吵着都有突然气不过跳楼的,情绪是很难控制,也是一瞬间的事。
裴明晏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知道了之后肯定心怀不平,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就不好了。
他上次揍孟鑫,手心留的疤还没消呢。
“没有,她没有威胁我,就聊了些感谢我的话。”
裴明晏:“林老师,这样可不对啊,夫妻间不能藏着事。”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夫妻了。”
“?”裴明晏不甘心地还想说什么。
她挣开怀抱,钻进被子里,裹着被子背过身,闷声嘀咕:“挽回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昨晚深夜跑急诊,头晕呕吐,今天躺了很久才起来写、
没有雌竞,姝姝宝贝是一个内心温暖的人,而温絮:老娘最讨厌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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