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走”就是以高管为目标,权力的魅力总是大于金钱,不到斗争失败不会轻易转舵去私企。
云上作为私企,近几年在江城发展势头强劲,每年稳做300亿项目,和海源这样资本雄厚的老牌企业还不能比,但也算上了桌入了资本牌局。
闻家昌是与吴长胜的私人关系打好招呼让李承逸去学习考察的,指令往下传达,分公司也可以理解为公对公,江城分公司的余经理很重视,亲自带着李承逸去几个工地上转。
这几个工地经过挑选,对外当然要展示最漂亮的。
如李承逸所料,他被带到了解放东路项目点。
可是出乎他意料,项目点接待的人却不是宁好。
余经理给他介绍为首那个戴红色安全帽的:“这是孙国栋,江陵区这几个地块现在是他负责。”
孙国栋身高一米七出头,身材只算微胖,但是肚子尤为突出,皮肤格外白皙,像个汤圆。笑起来眯眯眼,点头哈腰,双手伸出来:“叫我小孙就行啦。”
态度让人觉得挺舒服。
李承逸与他轻轻握一把就松开,心里还在琢磨,这个点没有宁好就很奇怪。
宁好负责的也是江陵区这附近的项目,按照某一次陪宁永荣喝酒时听他吹嘘的,有两点信息对不上。
江陵区寸土寸金,海源拿到八个地块,李承逸一直以来得到的消息是这八个地块全在宁好管辖下。诚然,也有可能宁永荣被调走后,宁好随之被分了权。
可是再怎么分,解放东路这四个地块也始终是宁好的,项目动工她就是工程经理,前两天和她说起来到海源学习,她并没有说自己离开了解放东路项目部啊……
眼前,孙国栋一边憨态可掬递上名片,一边向李承逸指指身后的另一个小红帽:“这是这个地块的工程经理张工,他对现场比较熟,让他带我们转转。”
宁好事先打过招呼见面要装不熟,现在没见着面,就更不能特地问起。
李承逸觉得蹊跷,被疑惑挠得心痒,甚至没注意到孙国栋根本没介绍那个“张工”的全名。
晚上聚过餐唱过K,第二天酒醒,他才发现怎么也想不起带他在工地转了一下午那个张工的名字。
醒了多久就想了多久,对着西服口袋里那张孙国栋的名片干瞪眼。
张工很专业,他注意到了,这个人管工地有两把刷子,或者他的上司——项目经理对他提点到位。
不过这也只是个小角色,李承逸相信,随便什么时候,只要开个百万年薪,他肯定屁颠屁颠到云上报到。
现在他想联系这个人,主要还是想打探宁好和江陵区项目的情况。
宁好的情况不方便问宁好,宁永荣一贯以女儿为傲,万一牛皮吹大了点,贸然戳穿双方面子上都过不去,还得罪人。
李承逸高中与宁好同班,知道她在学业领域是无可置疑的,从进校到毕业没有哪次大考她不是年级第一,最后她也是高考状元。
但成绩好不代表适应社会能力强。
宁好不属于八面玲珑那种人,这方面甚至还不如她的闺蜜陆昭昭。
陆昭昭能在五分钟之内和任何人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宁好就不能。李承逸认为自己又比陆昭昭技高一筹,他能和人打成一片,但是他会考虑目的,有选择地和人打成一片。
拿张工来举例,李承逸从小就懂得,阶层差太远,没必要花时间精力和这种人加深感情,这种人在乎的也不是感情,利益决定一切,掏心掏肺处成朋友,还不如老死不相往来但加薪20%。
宁好工作上成绩不错,闻家昌从别的途径也听说过,但那是她爸爸做顶头上司的情况。
大平台体系完整制度规范,不会出现少了某个螺丝钉就不能运转的情况,换句话说,无论某个职位上安排什么人,哪怕是个草包,有上下环节兜底,工作也不可能停摆。
很多官二代进本系统都是吃这种红利。只需下面安排几个得力助手,上层资源向她的项目倾斜,业绩就有了,漂亮履历也有了,但要说这人真有多能干,得撤了拐杖和自动扶梯再看。
把宁好吹得神乎其神,李承逸本来也只打对折信。
宁好一张娃娃脸,漂亮得像少女偶像,坐坐办公室还差不多,能怎么在工地现场力挽狂澜?光想想都觉得不切实际。
李承逸想打听她的实际情况,是怕她留在海源受委屈,万一姓余的给她小鞋,还不如趁早跟爸爸打声招呼,把她弄到云上来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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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调查你。”陆昭昭在电话里有点神神叨叨。
宁好哈哈笑:“也不至于我刚请半天假就派人来调查我。我工作没那么重要。”
“和工作没关系。有人费好大劲接触上我,隔壁部门老大亲自打招呼。请我吃饭约我聊,打听你,还让我保密。有没有可能是闻家昌找的人?涉及到豪门家产分配什么的,结婚要背调。”
宁好想了想,慢吞吞说:“看得出来,分家产闻斯峘应该没份,和他父亲关系很疏远。”
“那可不一定啊,他是没份,万一以后有下一代,下一代又合老头眼缘,那不就又有份了?找工作还要背调呢,这不就很正常?”
宁好承认,陆昭昭说得有道理,的确,找份工作还要背调,何况是家里添个人。她不至于为了这个生气,觉得不尊重自己。
“问了些什么?”
“我琢磨那意思应该是想调查你的情史,但有点奇怪,老揪着高中那点事问来问去,大学和工作后他也问了,没细问。好像对方是想重点打探你和李承逸……”陆昭昭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好好,其实我想问……你跟姓闻的结婚,是不是准备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是。”宁好迟疑了几秒,没怎么挣扎就认了。陆昭昭什么都不瞒她,她本来也不想瞒着她,只是八字还没一撇,事以密成,语以泄败。不过陆昭昭问起来,那又另当别论。
“太好了!”陆昭昭来劲儿了,“我就说闪婚不符合你的性格,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找钟点工还要试用三天,选老公怎么可能没有考察期,除非,你不在乎他好坏,只不过向他借个身份。我这推理没错吧?”
“你别激动,低调,低调。”
“放心,我电话都不安全那我也白混了。”
宁好笑起来:“但你在公司吧,嚷这么大声。”
“哦,对,”陆昭昭压低声,“那现在革命处于什么阶段?老头是不是还防着你?”
难说,闻家昌这人多疑,拆了宁好和李承逸的婚约怕宁永荣杀个回马枪,想破除那不稳定因素,才翻出另一个儿子相亲。
如今事成了,他要是还担心不稳定因素,再给一笔钱让闻斯峘分家出去,宁好的计划就要破产。
宁好也在思索对策。
陆昭昭见她不接话,继续说:“这个人是职业公关,没从我这里挖到什么有用的,肯定还要去找别人。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反击!”
宁好兀地笑了:“怎么就‘咱们’了?”
“带上我嘛,有我这种神助攻你不用?你记不记得你闪婚那天做的梦?AI说你能事,会有贵人相助。掐指一算,我就是你的贵人。”
玩笑归玩笑,宁好还是沉下心考虑了一下眼前局面:“你有思路?怎么反击?”
陆昭昭得意得摇头晃脑:“具体思路还没有,但我已经拿到他手机的管理权了。他操作什么我都能知道。”
宁好:“…………”
先斩后奏啊。
和你们搞信息的人吃饭风险真高。
“比起反击,更应该利用他。”宁好说,“他只是拿钱办事,对付他没什么意思。他要挖料,我们就给他料,让他去跟闻家昌回话。”
“……我没懂,你有什么料?不就是瞎了一阵喜欢过狗男人吗?”
“就是这个。闻家昌担心我坏李承逸的事,那我让他相信我爱po文海棠废文吃肉文都在q群寺二贰儿吴九乙似柒狗男人爱得深沉、绝不会坏事,他就能打消顾虑。”
陆昭昭懊恼:“你早跟我说,公关找我的时候我就造谣了。现在再联系他补充信息,估计效果不好,那个公关贼眉鼠眼的,一看就精明。”
“所以要引导他自己调查、自己发现。”
“怎么引导?”
“我高中时有个写无主情书的微博小号你记得吗?”
“哈哈哈你的黑历史,我记得。”
宁好说:“让他发现那个。过去的事做不了假。”
“这倒容易,我微信朋友圈以前经常搬运我和你的小号内容,我这几天狂发朋友圈活跃一点吸引他注意,再把半年前的朋友圈统统放出来,专业公关应该能摸过去。”
“唔……也有不容易的部分,那个微博内容,需要登上去删掉后面骂狗男人的几百条,但我忘了用户名。本来是买来的追星小号,买的时候就关联陌生人身份证了,也没法找回。只记得邮箱注册的,字母乱序的一个邮箱,我以前一直手机自动登录的,谁知道手机怎么清数据了。所以……能黑进去吗?”
陆昭昭困惑地听完她这一连串无视隐私安全的操作,五官都纠结到一起了。
“行吧。”黑客昭昭掰了掰指关节,“区区微博。”
第9章
闻斯峘把车停在锦湖苑的公共车位上,离宁好的楼栋还需要步行一段距离。
宁好先解开安全带下车立在车边。
他跟着下来,在驾驶室那边隔着车说:“我送你到单元入口吧。”
宁好露着迎宾小姐般的微笑:“不用了,你刚才不是接了电话要急着赶回去处理问题么?”
原来她在旁边听了几句,闻斯峘觉得不好意思:“是同事。没关系,不差这一两分钟。”
宁好笑着摆摆手:“别客气,这可是我自己家。你早点去吧,别开快车,注意安全。”
再黏黏糊糊讨论送不送就矫情了,像过年推红包似的拉扯,感觉更生分。
他于是不再坚持,和她好好道了别,在她目送下开车走了。
宁好又在原地立了几秒,直到车转了弯消失在视野尽头。
想起陆昭昭的猜测——不在乎他好坏,结婚前她确实这么天真地认为。
坏人她自有办法磋磨,可是他意外的好,反倒叫人觉得过意不去。他没有错,只因为姓闻,就莫名当了工具人,她也只能对他态度和善点而已。
不过,宁好掉头边走边想,
世界上能与相爱的人结婚的本来就是极少数,每年有几百万人离婚,婚姻内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也不少,她和闻斯峘这样能够相敬如宾的已经算比较幸运了。
正自我宽慰,胳膊突然受了外力被猛地一拽。
宁好惊诧抬头。
迎上李承逸阳光般绚烂的笑,才知力道的来源。
只是这道力没有见好就收,依着惯性,他似乎想把她拉进怀里来个拥抱。
条件反射骗不了人,她下意识后退。
形成和他状似角力的局面,尴尬袭来。
他依然扯着她没松手,歪一点脑袋,仿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抵触亲昵。
宁好不想委屈自己,又不得不缓解尴尬,
只能嘻嘻哈哈用手招架,与他周旋,嘴上半带撒娇的抱怨:“疯啦?万一人家什么东西忘了把车拐回来!”
李承逸逮到她的错处,终于松了手去揉揉她的额发:“笨了吧!要回来也不可能原路返回,得重新从入口绕一大圈呢!”
“所以别在这里逗留,”宁好拖着他的小臂往前走,“让邻居撞见也不好,谣言也要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