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叙一定是个疯子,将这条红色发绳戴在右腕,一戴就是四年。
和田羊脂玉在腕上时总会被磕碰,便很早就被收了起来。
而商叙也是近来才知道,那年他毕业回国时,正值温舒白快要出国留学的时候。阴差阳错,不过如此。
他忽然想起温舒白学的是建筑设计,便像是想印证一个答案,直白问道:“你为什么最后定了学建筑学?”
可惜温舒白并不清醒,不去回答商叙的问题,而是重新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你说,他为什么当我是个傻子呢?”温舒白半靠在他的怀里,低声问他。
“我才不傻。”没等他答,她就突然又抬高了声音,生气道,“陈彦迟才是傻子呢,好讨厌陈彦迟!”
“陈彦迟,陈彦迟……”
商叙实在酸得厉害,即使知道她是在骂陈彦迟,也不想再听到她继续念。
终于还是皱着眉冷硬道:“不许再叫他的名字。”
他连声音都没舍得抬高,可温舒白的感知竟突然变得敏锐起来,抬起眼眸委屈道:“你怎么这么凶?”
“我没有凶……”商叙无奈。
“就是凶了。商叙,原来你也这么大脾气。我后悔了,我不要你做我的未婚夫了……”温舒白气得要推开他,可自己腿又软,直接往旁边倒去。
商叙慌忙扶住了,向醉了的她服软:“是我错了,你想叫谁的名字都行,哪怕是陈彦迟,我也不会管了。”
谁成想温舒白自己又不认了,哼哼道:“我才不要叫他的名字。”
商叙:“……”
看样子醉得不轻。
这般醉态,让商叙彻底下了决心,现在就把温舒白送回家。
温舒白还在抗拒,大概是困得难受:“不,我不要回家。让我在这里睡一会儿吧,商叙,我有VIP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伸出手找卡,四处乱摸,没找到卡,手倒是在商叙的脖颈处晃悠许久。
商叙觉得痒,一边把她的手悄悄挪开,将VIP卡放进她的包里,一边严肃道:“不行。就是再晚,我也要送你回家的。”
没再给温舒白反应的时间,他直接抱起了温舒白,往酒店外走去。
外面的大雨还没停下。
等在外面的保镖撑着伞,司机把车门打开。商叙将温舒白抱进了车里,然后自己跟着坐进去。
司机正要开车,却见商叙摇了摇头,指着旁边那辆车。
那是温舒白的。
商叙低下头去,凑到怀里女孩的耳边,轻声问她,宠溺地哄诱:“车钥匙在哪儿?我让人把车开回去,真怕你明天忘了,急得满世界去找车。”
“包里……”温舒白枕在他的身上,实在困得不行,强撑着迷迷糊糊地回道。
商叙翻了一阵,找到了。
他朝保镖递了个眼神,保镖立刻会意,接过车钥匙去开温舒白那辆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往温家而去。
*
温家。
晚上八点时,夫妻俩就发现温舒白联系不上了,当即就派了人出去找。
他们给许佳宁打了电话,许佳宁说没见到。
给陈彦迟打时,转念又一想,担心是温舒白临时想悔婚,也就没把话说太明白,只顺口问了几句,结果是也不在陈彦迟那边。
正当二人焦急万分时,院外开过来两辆车。
雨幕中,温家的人看着前面车上司机的脸有点面生,犹豫着没有第一时间开门。
直到后排的商叙开口冷声催促,那人才发现与他并肩坐着的女孩是温舒白,赶紧小跑着开了门。
车停下后,商叙小心翼翼地抱起温舒白往外走。
他的动作如此慢,可还是防不住弄醒了温舒白,看她睡眼蒙眬,不太高兴,连忙哄她:“温舒白,到家了。”
感觉到自己是被商叙公主抱,温舒白圈着他的脖颈,任性地命令道:“叫我公主。”
醉酒人莫名其妙的要求,没有来由。
商叙却如此情愿,柔声改口道:“公主殿下,到家了。”
温承平与江尚娴走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商叙?”温承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伯父伯母好。”商叙恭敬地打了招呼。
江尚娴一边走过去扶住女儿,一边也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商叙。
温商两家关系不好,底下的年轻人更无往来。
也就是江尚娴因为和商锦绣是多年好友,才见过商叙几次。
那时,虽不明说,但她已随商锦绣把商叙看成弟弟,商叙也不会用“伯母”称呼她。
而今晚……
他不仅这么称呼他们,而且还把温舒白送回了家。
商叙怕他们多疑,再生事端,于是主动解释:“温舒白去我的酒吧喝酒,太晚了,我怕路上不安全,就顺道送她回来。”
“谢谢你把舒白送回家,你也早点回去吧,改日再好好谢你。”江尚娴的神色好了许多,客气地道了谢。
两家不对付,可他们也是明事理的,知道商叙这是好心帮忙,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商叙是陈彦迟的舅舅,或许也有这一层因素,商叙才费了这个心。
但也不便久留商叙,所以没几句就有了送客之意。
商叙当然听懂了他们的暗示,虽不舍,但还是彻底松开了扶着温舒白的手,把她完全交给了她的父母。
他转身往外走去,步子极慢。
在他身后,恢复了一点意识的温舒白,被父母一起扶上楼。
没走几步,她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商叙!”
他回过头,看到温舒白歪在楼梯扶手处,朝他笑着嘱咐:“明天你一定要来啊。”
这像是专属于他们的暗语,她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
商叙径直看向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
真正醉一次后,才能明白,第二天早上起床的艰难。
温舒白是被妈妈喊起来的,坐在梳妆台前,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要干什么。
她发呆了很久,才一点点回忆起昨天的片段。
陈彦迟和嫣然的对话,她记忆犹新。
然后她去了雾色喝酒,说动了商叙和她订婚。
再然后呢?
她是如何回到家的,她有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她喝醉后,就一直在说醉话。
大概是商叙送她回来的,他没有对她的父母说什么吧?
“舒白,你要快点了,订婚宴开始的时间是定好的,可不能迟到。”
隔着一道门,江尚娴催促她。
听妈妈语气平和,看来并不知道她的计划。
“我已经起来了,我想自己化妆。”温舒白应了一声,“很快就好。”
温家为了订婚宴的事,其实请了两个化妆师给她化妆,此刻就等在门外。
但其实她并不喜欢这两人的化妆风格,又经历了昨天的变故,态度也变得果决起来。
江尚娴看她不开门,无可奈何下,也就叫化妆师散了。
谁知温舒白化好妆,换好衣服后,竟然直接往楼下走。
边走边道:“妈,跟我爸说一声,我有点事儿,要先出去一趟,不跟你们一路去酒店了。”
江尚娴没时间阻拦,只能看着温舒白快速奔下楼,上了车。
关上车门后,温舒白把车开出了温家。
她正发愁该怎么联系上商叙,就看到副驾驶上,放着一张烫金名片。
上面是商叙的电话号码。
她将车靠路边停下,拨通了这个号码。
“喂?商叙,是你吗?”温舒白问道。
对面还没传来回答,车窗外的汽车鸣笛声响起得更早。
温舒白降下车窗,看到了不远处的商叙。
雨后的路面是灰黑色,与那辆柯尼塞格几乎融为一体。
男人正靠坐在车里,朝着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是我。”商叙的声音听上去心情极好,“温大小姐,要和我一起走吗?”
其实生活中很少有人这么当面称呼她,温舒白体会出他多少有点调侃的意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突然有了别的心思。
想要刚开始时就压他一头,迫他下车,于是学着他的腔调,悠然道:“商大总裁,要不要过来帮我开车?”
这不过是一个玩笑。
可商叙没有犹豫,竟真的下了车,把自己的那辆柯尼塞格随意地丢在了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