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立马克制住自己的思想不跑偏,拿出鞋子,这双是阿迪家的经典板鞋,她看见好几个同学穿,她不知道这双鞋好在哪里,但是别人有的,她的江粲也得有。
江粲没看到标志,便说:“不要再为我花钱,我什么都不缺。”
“可是,给你花钱,我高兴啊。”温若觉得为江粲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她就是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
江粲没有接那双鞋,而是上前紧抱住温若,后者傻乎乎地睁大眼睛。
阁楼狭小的空间,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听见,少年的呼吸近在耳畔。
沉重,又炙热,并不平稳,似乎与心跳对应。
她被他的怀抱勒地快要喘不过气,可是这种紧密的相连,恰好是她的某种癖好,喜欢被这么用力的抱着,就好像永远都分不开,哪怕无法呼吸,都不要分开。
她和江粲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嘴角的笑意不断上扬。
他的呼吸灼热,声线中透着沙哑,似是责怪,可却透着宠溺。
“傻。”
少年的唇贴过怀中女孩的发丝,仿佛虔诚的信徒,他抵着她的发梢,双眼合上。
“我不需要你为我付出什么。”
哪怕是一根头发,他都舍不得。
舍不得,江粲又侧脸蹭了蹭她的发,柔软又温暖。
温若的心口淌过蜂蜜般,甜丝丝的,她摸着头发嘻嘻哈哈地教他,“粲粲,你应该说谢谢。”
从小到大,他的礼仪都是她教的,他却很少有配合。
“谢谢。”
江粲竟然真的听话,他抵在她的耳边,又重复一遍,“谢谢你。”
“我很喜欢。”嗓音懒懒的,故意拖得调子很长——
“温若。”
大脑轰地一声,温若顿时脖子着火烧到耳根,她缩起脖子,下意识地挣脱他的怀抱。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跟过山车似的,冲向最高点。
温若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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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白禾有雪
温若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的声音,明明是简单的道谢,却用低沉的嗓音,气息拂过她的耳朵,前所未有,她也不知怎么的,头次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会这么激动。
是蛊惑,她的心跳才会失控。
她的耳朵红得要滴出血,也不知是他是有意无意。
“还有一件军大衣,你晚上巡边的时候可以穿,我放在这里了。”温若几乎是落荒而逃,再不跑的话,就要被他发现。
她离开房间。
江粲看着她送来的大包小包,眼神一点点下沉。
他双膝跪倒在地上,撑着地板深呼吸。
他今天原本也是去了,可是伤情复发,不敌对方,老板迫使他回家休息。
这些天来,他忙于生计,无法在温若最需要他的时候陪伴她,内心原本十分愧疚,只能让叶妄代为照看,看到这些她为他买的衣物,他更觉得心如刀割。
江粲忍不住咳嗽,内伤加外伤,他匍匐在地上,黑色的眼睛露出鲜有的无助神情。
他的双手举过头顶,想要握住什么,却无法合拢。
在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最想守护的人,真是糟透了。
隔天,江粲穿着新衣服新鞋出门,回来的时候,他将新买的围巾和帽子放在茶几上。
深红色的围巾,带球的毛茸茸帽子,都是今年的热销款。
温若看见的时候,他正在坐在矮凳上搓衣服。
天冷后,洗碗,洗衣服的活被他包了。
她戴上围巾帽子,捂的严严实实,耳朵脖子再也不冷了。
温若从背后围住他的,难掩激动,“粲粲,有你真好。”
江粲沾满泡沫的手一顿,悄悄直起腰。
-
清晨的教室,朗读声占满这里,温若却有心事,盯着书本看了许久。
她给江粲送衣服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有伤药的味道。
以往温长河受伤后有同样的味道,她再熟悉不过。
可他为什么会受伤,又要瞒着她呢?
近来他总是不在家,听杨帆说,他的作业也不太写,被老师批评很多次。
上次在温若的严格监督下,江粲参加了月考,理科分数都是满分,文科的作文和词汇多的的题目都没写,可见他是会做,但是懒得做。
她决定找村长问问,可否减少江粲的工作量,让他多点时间休息和学习。
“温若!”
班级门口传来的呼唤声打断了教室里的朗读声,只见班主任焦急地跑进来,拉住温若地手就走。
“怎么了?”
班主任没有回答温若,而是转头对教室里的其他同学说,“你们继续。”
温若被班主任领回办公室,里头的其他老师都盯着温若。
不明所以。温若第一反应,是自己早读课走神被抓到。
“温若。”班主任把温若按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他站着跟她说话。
“你听我说,这是件很难接受的事情,但是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不是你的错,你千万不能因此消极堕落,相反,你要更加努力地生活,坚强地面对挫折,历经千帆,你会明白痛苦成为过去,未来才会属于你。”
温若已经在椅子上失了神。
班主任不再绕弯子,他低下头,沉重地说出:“你的父亲牺牲了。”
寒意瞬间从腿肚爬到温若的后颈,整个人僵住,热意逼迫泪水在眼眶里的打转,她瞪大眼睛,感觉浑身都不属于自己。
“我没有听清。”
班主任心疼地扶住她的肩膀,“你的父亲温长河在12.13行动中不幸负伤,于今早抢救无效身亡,待会儿会有人来接你去见他最后一面,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热泪划过脸颊,温若使出全身力气问道——
“老师,你是骗我的对吗?”
班主任见她这副样子,早已无法再面对,不忍告诉她更残酷的事实。
温若掐住自己的手心,想要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梦对不对,只要梦醒了,就会变成原样。
她在心里恳求,快点醒过来,快点有人告诉她是假的,爸爸怎么可能会死?他那么厉害,在那么多次重大行动中获胜,抓到过那么多坏人,他可是以第一名成绩毕业的优秀警员,是身负重伤,也能一次次醒来的英雄。
他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回家的。
爸爸不会骗她,他不会舍得让她等不到他。
班主任吩咐温若的同桌给她收拾好书包,警车出现在校门口时,所有的假设都崩塌,温若扭头就跑,她不要上那辆车。
“温若!”所有人在她的身后呼唤她,她不听,她想回家,回家等爸爸。
她边奔跑边哭泣,脑海里不断重现与温长河的记忆,她在木屋里等他归家,漫天大雪,磅礴暴雨,他的身影总会出现。她和小白会扑到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腿撒娇,他会先抱她再抱小白,惹得小白吃醋地咬他裤腿。
温若很后悔没有告诉过温长河,她不怨他带她背井离乡来到白禾,尽管这里没有蟹黄汤包和的紫菜小馄饨,也没有南方温暖和煦。
但是她爱木屋,爱雪山,爱这里的爸爸。
爸爸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
她想要努力治病,考上好大学,未来挣钱孝敬爸爸,不让爸爸再那么辛苦。
以后换她来守护爸爸,好不好?
可是这些话,她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小白,爸爸。
温若捂住胸口,被刀绞般疼痛,嘴唇失去血色,摇摇欲坠。
上天为什么让他们都离去,留她在世间?
一道雷声在上空炸响,闪电骤现,天地瞬间变亮。
霎时间,风起云涌,县城被阴霾笼罩。
在沉重的惊雷声中,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可她哪还在乎这些,她仰头看上苍,通红的眼角,眼泪连成线。
她捂住胸口,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闪电劈开苍穹,极光照亮她的脸颊。
温若再也支撑不住,失去力气,那一瞬间,她闭上眼睛,痛苦绝望到极点。
她却没有倒下,有人在背后支撑住她。
温若缓缓睁开眼,向后看去。
江粲搂住她,在她睁眼后,翻过她的身体,把她抱在怀里。
“江粲。”这是凭借本能发出的声音。
伤心,委屈,彷徨,各种情绪都在这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