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女性在职场中被认定“平衡不了生活和工作”而被降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连尤佳妍这样的人都会遇到,那么更多普通平凡的女性呢?
于是网上冲得更厉害了……
蓝翼航空公司见状不妙,迅速更新了宣传照为尤佳妍印在候选人名单中的官方照,并且马不停蹄地发了公告。
公告中声称,公司经过讨论把尤佳妍调整到了地面上既轻松又属于半管理类的高薪岗位,公司是出于对她特殊情况的照顾进行的人道主义关怀,并非变相贬职。
这种话听听就算了,都是打工人,谁还不知道谁啊,天下乌鸦一般黑。
不过蓝翼航空给出的职位确实算是有钱有闲的好岗位,这种岗位通常背后得有业内大佬“传承即位”,或者是大腿足够粗才能轮到,围观人群看到事态被解决了,才三三两两地离开,走之前还要“呸”一声。
彼时的尤佳妍刚结束一天的行程回到家里,看到内部人事调令早早迅速发到她的手机上,不禁虔诚地拜了拜财神爷,还给财神爷恭恭敬敬地奉上了两个苹果。
不过航空公司的做法非常能理解,历年来议员背景五花八门,有律师、教授、金融工作者、企业家,甚至还有一些喜剧演员之流。但凡选举成功进入国会,原单位恨不得把他的名字刻入族谱,还会在墙上海报中挂满他的工作照片,表明自己曾经一同共事的荣幸。
现在是蓝翼航空在高攀了。
而那厢方衡逸和柳舒云完全想不到半路出来个程咬金,他们原先定下了一个心仪的、属于己方阵营的名单,可是老爷子忽然瞒着他们报了尤佳妍的名字上去,更提前与党鞭闵听婵联系上了,中途截胡了原定人员。
这是一件非常不妙的事,结合之前方淮序和尤佳妍的恋爱传闻,柳舒云强烈怀疑这是一桩“政治联姻”,而这样的结果将会让方氏江山易主,方衡逸彻底出局。
绝对,绝对不能让尤佳妍选举成功!
方衡逸一党立刻行动,兵分两路,一路紧盯尤佳妍接下来的宣讲活动,一路即刻动身找方淮序,希望阻拦两人领证。
充当说客的是公司中的一位技术部门的总监孔袭山,他原先站位不明显,瞧着是个中立党,又与方淮序属于直属上下级,这回要充当一个理中客去劝说方淮序别被坏女人骗了。
孔袭山找到方淮序时,他正坐在街边一家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对着电脑在忙。
咖啡厅外,尤佳妍所在的那个方阵抬眼可见。
“老大,还在忙呢?”孔袭山自然而然地以为方淮序握着鼠标频繁点击是在忙公司的事。
方淮序眼皮都没抬,简短地“嗯”了一句,显然忙得没空理他。
孔袭山在旁边站了很久都没见方淮序有其他反应,实在等不住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早就准备好的词。
从结婚要慎重,离婚很困难;说到结婚对象的选择也是要考核的,起码要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再到他作为公司里的一员,非常崇拜和尊敬真正有本事有能力的方淮序,所以能不能不要这么早踏入婚姻的坟墓,而是把时间花在事业上,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做出一番事业。
孔袭山说到最后,一米七,160斤的体格子开始呜呜呜地抹眼泪,叫唤得那叫个催人泪下,好像方淮序结婚就是嫁到山里去了,从此生死不明再无消息。
孔袭山干嚎了一会儿,见自己的上司还是无动于衷,终于忍不住挪了两步站在方淮序身后,通过手指缝看到了方淮序在干的正事——
他在给尤佳妍剪辑宣讲视频,精细得一帧一帧反复调整。来不及关掉的软件里,还有他细心为尤佳妍P的图。
他好像不满意自己的成果,一连P了很多张,孔袭山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淮序一张张浏览过去,分明都是连拍的,几乎分不出什么差别,可方淮序严谨得好像在造火箭,那些一模一样的照片都能被他看出个花来,最后选中了最合心意的一张。
然后长舒一口气,伸手取过一旁的情侣保温杯灌了口水,把所有打开的页面最小化,方淮序终于转过头问孔袭山:“你说什么?”
孔袭山瞳孔震惊地死死盯着自己顶头上司的屏幕,上面的壁纸一派红火,赫然是方淮序和尤佳妍的结婚证。
好了,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孔袭山心如死水地想着:
谢谢老板,这就回去对着柳舒云负荆请罪,然后被开除勒令提包走人,呵呵。
第80章 秀恩爱
方淮序是跟着孔袭山一起回去的, 不过孔袭山回去时面如土色一心等死,而方淮序回去是去证监会汇报婚姻状态变更,登记夫妻股份情况的。
孔袭山选了个经济舱, 而照理来说方淮序怎么样也应该去头等舱, 可是方淮序这回偏生要跟他一起挤在经济舱内飞回京城。
孔袭山看着自家上司两条长腿交叉收拢在狭窄的空间里, 看起来就坐得不太舒服,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老板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
孔袭山惴惴不安地等在一旁,见方淮序打开电脑好像又要准备潜心工作了,下一秒看到自己的屏幕忽然双手离开键盘,抱臂靠在椅背上,面含微笑地盯着看。
孔袭山:……
方淮序看的时间久了,屏幕自动放起了屏保设定照片, 孔袭山面前就那一亩三分地, 被迫神智不清地看完了所有的屏保照片。
全他大爷的是记录领证的那一日的视频截图!
每一张都是精挑细选, 每一帧都是用心排列,爱意和喜悦快从屏幕里自家上司的那张傻笑着的脸里冒出来了!
孔袭山觉得自己仿佛是台摄像头,跟着屏保全程观看了方淮序拉着困顿的尤佳妍上车,一路踩着八点半的开门时间第一对进去领证,签字, 合照,最后是两本交叠的结婚证, 上面还放着一对素戒。
跟拍结婚迎亲VCR似的。
方淮序正事也不干了, 就抿着嘴忍不住地笑, 意犹未尽地将屏保来回看了几遍。
他之前一直跟地下工作党一样与尤佳妍相处,在人前不能牵手, 不能贴贴,等到于夏彤离婚后才能稍微靠近一些, 盼月亮盼星星到了尤佳妍股份到手,这才终于能无所顾忌。
压抑久了,报复性补偿心态就出来了,他好不容易拉到一个公司的人,能先行一步正大光明地将自己和妍妍广而告之了,一想到以后再也不用人前避嫌,方淮序就止不住地开心。
他扭过头对孔袭山说:“回去记得跟别人也说下,我直接去报告婚姻状态,然后就要立刻赶回来,妍妍马上要巡回宣讲,我要陪着她。”
说完这句话,他又顿了顿,耳尖飞快红起来,小声说:“不过公司里他们可能也已经知道了吧,等事了后我再请客,先欠着。”
孔袭山终于悲伤地咂摸出味道来了,方淮序喊他坐在旁边就是为了秀恩爱。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孔袭山答应后,头靠在椅背上随着气流一齐震动,心酸地想着其实已经没他什么事了,等到请客吃饭的那天他已经家里蹲了。
……
两人到了京城分开,方淮序原本办完正事就要回去,可是却被方平瑞留住说了几句话,大致意思是让他与尤佳妍好好的,只要小辈幸福就是老人最大的心愿。
一些体己话说完,方淮序出门前还被闻风而来的柳舒云和方衡逸堵住了去路。
柳舒云说话历来有一股盛气凌人的俯视感,到这种彼此心知肚明的时候她也没想再保持虚伪的和平,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以前这么多年把他放在国外是正确的,这不,一回来,就是冲着家产来的。
方淮序最近人逢喜事,说话时难得挂了两分笑,他以前在方氏家族中总是淡着表情寡言少语,突然会冲人笑了,柳舒云只觉得一身鸡皮疙瘩哪哪都不得劲。
方淮序笑吟吟道:“家产我可没有抢,这不是哥哥关心爱护我这个做弟弟的,主动塞到我手上来的吗?”
他眼皮一压,垂着眼,手上将老爷子让他带给尤佳妍的蝴蝶金头嵌宝簪锦盒转了转,语气听不出什么波动:“况且,家产也要守得住才行啊……”
方衡逸勃然大怒,他这段时间再看不出先前一丝不苟细心打理的模样,连发蜡都没有用,一头头发软趴趴地耷拉着,吵架的时候生出了几分市井之气。
他骂道:“你跟尤佳妍狼狈为奸,从我手里敲诈走股份,还有脸说我守不住?”
方淮序却被那句“狼狈为奸”骂爽了,这词听起来就是形容他跟妍妍是无比合拍的一对。
他唇角一弯,遗憾道:“哥不能因为被嫂子拒绝就把火撒到新婚燕尔的弟弟身上啊,里面有新泡好的茶,喝点静心平气。”
方衡逸一步跨上前要与突然针锋相对不再装透明人的方淮序争论,方平瑞忽然从书房里出来了,站在人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一屋子都安静下来。
老爷子面上一派威严,他背着手说:“小序,你既然还有事,就赶紧先去忙吧。”
方淮序点头离开。
等人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方平瑞率先往沙发那儿走去,背着人说道:“过来一起坐。”
方衡逸压着气跟过去,一撩外套重重地坐下。
方平瑞哼笑一声,摇头:“还真得给你喝点茶。”
“爷爷,我是哪里让您不高兴了,您是不是也太偏心方淮序了?他跟尤佳妍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方衡逸根本压不住脾气,吃了火药似的一通数着方淮序得到的好处来翻旧账。
“就连那簪子也是给弟弟的。”柳舒云从刚才看到锦盒面色就不太好看,方观言与宋徽欣在一起时簪子给了宋徽欣,所以自己嫁给方观言时这簪子连摸都没摸过。
她拿不到这种“认可”还可以找借口是因为簪子后来一直没有拿回来,可是现在拿回来了,方平瑞却直接给了尤佳妍,凭什么?
“果然是皇帝爱长子,百姓宠幺儿。”她语气不免有些酸,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儿子抱不平。
“衡逸和彤彤结婚时,我同样送了一对耳珰。”方平瑞睨了方衡逸一眼,“可惜想送簪子的时候,彤彤已经不叫我爷爷了。”
方衡逸一窒,烦躁地扶了下额头。
“再说了,偏不偏心的,都是有原因的。”方平瑞沉沉地叹了口气,头往另一边转,不看人。
“我之前反复跟你说不要再跟有些人往来,不要与虎谋皮,你跟我说早就断了,是真的,还是糊弄我老头子的?”
柳舒云心里一跳,立刻抢白叫屈:“小逸向来听话,当然您说断了就断了。”
短暂的沉默。
方平瑞忽然动作了,他将手上的陶瓷杯盖用力掷到地上,“哗啦”一下砸个粉碎,碎片跳起来撞到茶几脚,磕出零零碎碎的响声。
他声音洪亮,胸腔震动出空气的波纹:“不联系了?那你们那个名单是怎么回事?真当我久不与人来往耳目闭塞了是吧!”
“我没把这件事跟小序说,你要知道我是在维护你,全绍尧和崔祁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头上又是谁?需要我跟你说的这么清楚吗!”方平瑞少见得气得脸上的皮肉都在颤。
“看见他爬的快,所以想走近道?我要是知道你是这么没骨气的东西当初就不让你去祸害彤彤,直接给你送上去入赘不就行了?!”
“我没有!”方衡逸梗着脖子对峙。
“没有?”方平瑞指着他,手指发抖,“佳妍先前回到宜城去接她的家人,是因为被威胁了,你以为我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吗?”
方衡逸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是不是他跟你说,自己地盘上,给个教训简直小菜一碟?”方平瑞狠狠道,“就连这件事我都替你瞒着,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方衡逸不敢对视,却还要抵赖。
“哈,你不知道,我知道!伏志用从宜城发家,就连当初明铸学堂那事闹成这样都能让他全身而退,他多有本事!我能不知道?!”
方平瑞说到明铸学堂那几个字的时候声音一下子哽咽了,年迈的粗重的喘气声赫赫响起。
他悔道:“我以为在伏志用手下不会出什么事,我也以为他从政前,年轻时既然是个教书育人的老师,一定心善,谁想到,谁想到!”
“小序跟我不亲,我一点也不怪他,他肯定觉得我点了头把他送到学院里去,我也不干净。”
方平瑞把手盖在眼睛上,因为悲怆呼吸越发急促。
“总之,你有没有,都早点收手,伏志用这样大的胆子,迟早要出事,你不仅不要跟他再来往,与他那些走狗也别再交往过密了!”
柳舒云使劲别着手指,指甲掐进皮肉里……难怪,西郊那块地一定要从方淮序手底下走一道,老爷子是一直盯着所有的小动作,就想把小逸跟他们切开。
方平瑞努力缓了缓情绪,转过头盯着方衡逸母子不容置喙道:“所以方氏要明确站位,这次的人选,不能跟伏志用那党有任何瓜葛,你也趁早死了这条心。”
“跟这么多议员打了交道,你怎么样也该耳濡目染学到点东西,佳妍在闵听婵党下,她的支持率毋庸置疑一定高,这就是大势所趋,你也趁早跟她交好才是正道,我们方氏,就应该是有立场的,不然迟早要被淘汰。”
方衡逸和柳舒云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什么商业帝国百年企业,如果方氏最后不落在自己手中,方氏是行业龙头还是没落贵族,又有什么区别?
还是柳舒云到底见惯了风雨,场面上也更自如,她挤出一个笑,声线僵硬地说:“爸,你放心,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肯定支持自家人的,等佳妍到时候巡到京城,我们也能一起吃顿饭熟悉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