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孙熙刷短视频上瘾,看那些潇洒骑马的短视频,动不动就十几万个赞,他也眼红心热,有机会就上手拍一拍。
几个视频没做出过什么名堂,自娱自乐为主。
这下他中考结束了,就让他好好自娱自乐一段时间,也当是放松放松。孙建发对他还算纵容。
杨老板看三人的模样,问道:“那就是这款要两套,一套M码的,一套XXL的?”
“对。”孙建发点头,“那个第三款,也拿一套M的。”
安荞闻言,意外地转头看向孙建发。
她才是初学者,一套装备足够了,多买一套也是浪费。
孙建发给她解释:“以后你带客人,可以穿这套简单的。不然头盔、马靴、护驾都太齐全了,客人看到,还以为你技术不到位。”
“哦,我明白了。”安荞恍然领悟。
带客人骑马溜达,说白了也是服务业。做服务业的,就不得不考虑客人的心理,也要尽量减少客人对自己的不信tຊ任感。
别看孙建发话不多,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他也不会忽视。
杨老板很快从仓库取出三套全新的装备,一一装好袋子,孙熙一把都捧回了车上去。
孙建发和安荞站在收银台前。
安荞留心听着杨老板手中计算机报出的数字。比她想象中便宜了一点,却也远超于平常衣物的价格。
有人说马术是贵族运动,从装备的价钱看就可见一斑。
若是一些小物件,或是寻常的一顿饭一杯酒,安荞不觉得有锱铢必较给孙建发算钱的必要性,那样反而显得客气生疏。
但这样价格的东西,她是一定不会让孙建发代付的。
还不等孙建发开口,她便主动问了杨老板:“扫码付款行吗?”
杨老板看一眼孙建发,又看一眼她,笑了:“你师傅没跟你说过啊?他在我这儿不用付钱的。我们有别的收款方式。”
安荞微愣。
看来是真没说过。
杨老板指着马具区的一顶鞍具给安荞看:“喏,那个都是你师傅做的,挂在我这里卖。别的还多着的,都卖光了,现在就剩这套展示的。这些鞍子卖出去的价格,我都还没给你师傅结算呢。还着急收他什么钱啊。”
提起这个,孙建发也问:“上次送来的那两顶西部,卖出去了吗?”
“卖了。你做的,一上来就有人抢着要。有个北京来的买家,算是老顾客了。我让他自己报价的,他一口气把两个都拿走了。一个卖了一万二,一个八千。一共两万块钱,还是老样子,我抽三成嗷。”
“嗯,这是说好的。”
安荞听他们说话,能深切感受到两人的交情和彼此的信任。
她想起在院子里堆着的那些金工、木工的工具,以及仓库里的那些皮革,终于明白了它们的用途。此前虽然隐隐猜到过,孙建发可能会自己制作马具,但直到此刻,这个猜想才被证实。
她是高兴的。
因为除了单纯的养马、骑马之外,她又能体验一门新的手艺。
可是,话又说回来,就算孙建发一直在这里以货抵款,那些马鞍也是他本人制作的,制作流程与她无关,她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分这一杯羹。
似乎看出了安荞的为难,孙建发宽慰她:“不要紧,今天这衣服你先拿着。之后我教你做马鞍子。等你做出来了,也到这里来卖。”
“喂,爸,我怎么没有这待遇!”
刚跑去车上放东西的孙熙姗姗来迟,却也听见了他们大部分的对话。
孙建发损他:“马鞍的事,我教了你两年了。你哪次不是做到一半就没有耐心了?还浪费了我多少材料。”
“你别说,那万一小安姐姐做到一半也没耐心了呢?你肯定会双标嘛!”
孙建发一个白眼过去:“你当人人像你一样,就会抱着手机打游戏刷视频啊?”
“这叫电竞运动和新媒体!”
“什么乱码七糟的。”
孙建发对他很不屑,懒得再看一眼,转过头时却换了眼神,微笑对杨老板说:“行了,那就先这样,我们先回去吃饭了。之后有事随时电话联系。”
“行。”
太熟了,杨老板也不用出门送他们。在账本上写下今天的出货和数额,店面也到了快打烊的时间。
而孙建发开着车,载着两个孩子,则在公路上朝着夕阳的方向驶去。
孙熙得瑟地玩赏着新买的衣服和头盔,看了一会儿又闲不住,用手机连上了车里的蓝牙,放起了音乐。
他虽然是满族人,歌单里却几乎都是蒙古语的歌。自古满蒙一家,他在马背上长大,自然也喜欢蒙古的豪迈。
乐声辽阔又奔放,正契合着草原远处的一轮红日残阳。
坝上的晚霞,是绝色。艳丽的红,映在穹顶之下的每一寸草地上,公路两侧的草甸中静静伫立着闲时的牛羊,目送一辆辆车到来又远去。
今日少云无风,山坡上的风车并未转动,而飞鸟掠过,静与动悄然合一。
安荞听着音乐,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里远离城市,远离人群,也远离寻常的生活。
然而这种陌生的环境,却让她深切地感受到了自由和温暖。
这或许,就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出走,所欲追寻的感受。
第22章 怎么总看那个蒙族人?
翌日的一大早,安荞被闹钟叫醒。
她很快地洗漱完,换上全套的装备,拎着头盔去正屋吃早饭,却发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孙熙已经坐在桌子边,一边啃花卷一边打游戏了。
安荞来了,他啃花卷也啃得更快。匆匆解决了早饭,着急着要带安荞去骑马。
他心切,安荞这个第一当事人,心其实也不平静。
观察、体验、记录不同的生活状态,这是她做纪录片的初心。
来到草原,最应该体验的,无疑就是骑马。那些来了就走的游客,别的项目可以不玩,但马是一定会骑一圈的。
尤其是对于南方人来说,在这大草原上尽情奔腾,诱惑力不亚于内陆人见了大海。
安荞是个有耐心的人,这一直都是她的优点。
即使再怎么想骑上马学习,她也从没有主动和孙建发提起过骑马的事。
孙建发没有收她为徒之前,提起这事是冒昧的,像是在消耗王明的面子,以白嫖这里的马资源。
孙建发收了她做徒弟,那么教她骑马便是迟早的事。既然早晚会得到这个机会,她在坝上可呆的时间也长。着这三天五天的急,很没有必要。
今天天气好极了。
天蓝得像画,零散的云小团小团地飘落在四处,落下闲闲的影子。
这样的日子里,她等到了可以上马的日子,也算是天意。
孙熙懒得走路,从家里到马场的几步路,都要开车过去。安荞看他熟练地进了驾驶座,有些意外。
他摇下车窗喊她:“上车啊。一起过去。”
“你几几年的?”她问。
“不用算,没成年。”孙熙说得坦坦荡荡,“我会开车。村里没人管的,上车。”
安荞意外这么年轻的他竟会开车。
但既然他说了他会,她就选择相信他。毕竟倘若他车技不好,孙建发和林芳也不会放心留一把车钥匙在他那儿。
她上了车,孙熙顺畅地给车调了个头,油门松紧有度,很快开到了马场边。
孙建发和马已经在了马场,他也已经给水桶里加满了水。八匹马儿各守着一个水桶,吨吨地补充着水分。
师傅打量安荞一眼。
她换上了黑色的马术服,一件安全马甲贴身又不至于勒着,而贴腿的马靴更是让她看起来利索极了。
那一头她自己操刀剪的短发挂在耳边,头盔拿在手上,一眼瞧上去,还真像个马术运动员。
在马具店里看她,他只觉得衣服合适贴身。
现在她站在马圈边上,身后就是广袤的草原。环境烘托下,这套衣服便显得更加有气场,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把她外型上的优点衬得更明显。
其实也不仅是这套衣服,更是她身上隐隐约约透出来的那股韧劲,让孙建发很难得地觉得,她似乎天生就属于马背。
他满意地点点头。
等马喝完了水,三个人分别牵着马从马圈里出来。八匹马都拴在了凉棚下的栏杆上,就要上马鞍和水勒。
孙熙忙着动手,孙建发拦下他,对安荞道:“小胖、花生和苹果,三匹马你挑一个。今天给你教学用。”
小胖和苹果的个头都矮,小胖比苹果胖一点,屁股也圆润。花生则是最不着家的那个,每次出门都走在最前头,回家则落在队伍的最后。
不过,小胖太不爱跑,她是知道的。
而苹果看上去瘦得厉害,她也不想折腾。
于是,便挑中了枣红色的花生,作为学骑马的第一位伙伴。
孙建发赞同她的选择,让她自己给花生上马鞍子。
“上前面有个环的游客鞍。戴那个人工革的水勒。”
安荞照办,搬着鞍子出来。
论起精致和复杂的程度,游客鞍当然比不上纯手工制作的西部鞍。但为了照顾不会骑马的游客,确保他们的安全,这种鞍具上都会有个充当扶手的铁环。
只要坐在马上的人害怕了,便能抓着铁环,扶稳自己的重心,比西部鞍更有安全感。
安荞有上马鞍的经验,即使几天不练手,再次上手,问题也不大。
她仔细地铺了汗屉,甩上游客鞍,把肚带抽到最紧,又调整了脚蹬的长度。
鞍子这就算上好了。
然后,便要上嚼子缰绳一体的水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