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耳后,男人低醇的声线缓缓入耳。
“睁眼。”
鼓起勇气睁开眼后,傅思漓这才发现,已经看不见贺行宴的身影了,而他们似乎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路线,转而到了另一条小道上。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刮过,她眨了眨眼,扭头好奇问他:“我们要去哪?”
男人没回答,荒凉无人的树林渐渐被抛在身后,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与刚刚截然不同的景象。
恰好到了落日时分,身后是古堡森林,眼前是夕阳斜下,半轮鸭蛋黄似的太阳悬挂在天际。
橘黄色的余晖给不远处的教堂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自然景色带来的震撼远远超过其他,美得让她一时间忘了呼吸,心脏猛烈跳动着,几乎快要冲出胸膛。
傅思漓侧过头,男人的侧脸就在眼前,朦胧不清的光线笼罩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将原本冷硬的线条也映衬得柔和下来,看得人心念不禁微动。
稳了稳加速的心跳,她忍不住开口:“你以前来过这儿吗?”
男人的眼眸里倒映着她此刻的影子:“三年前来过,偶然发现的。”
话落,傅思漓怔了下。
三年前,应该是她把他拉黑之后,他们彻底失去联系的那几年里。
她知道他不是个有闲情逸致,会跑到陌生地方欣赏美景的性格,但他为什么会一个人来到英国,又刚巧来到这里?
还有之前在车上那次,她问起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他像是赌气回的那句。
她走了之后。
不知怎的,心脏忽然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下,酸酸涩涩的情绪就快要涨满。
所以,他这样说,是不是也变相告诉了她,在他心里,她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
直至夕阳完全没入山林中,回去的路上,傅思漓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连忙扭头问他。
“对了,那比赛怎么办?”
他们耽误了这么久,贺行宴恐怕早就绕了一圈回去了,不知道等着怎么嘲笑他呢。
裴时隐垂下视线看她,漫不经心地反问:“我有那么幼稚?和他比这个?”
听见他的话,傅思漓不禁又是一怔。
所以他答应和贺行宴比赛,其实只是想带她顺道来看夕阳罢了。
一时间,心脏震动的幅度更加剧烈,以某种不可言说的速度蔓延至全身,快要将她整个人托起,轻飘飘的。
像是刚刚夕阳天边飘逸的云。
-
等裴时隐带着人回来时,城堡一层餐厅里,晚餐已经等着开席了。
幸好吃饭时没掀起什么风波来,贺行宴白得了一块地皮,主要是让裴时隐猛出了次血,让他心情甚好。
还算和谐地吃过晚餐之后,傅思漓就跟曲静宜去看昨天婚礼上穿的婚纱了。听说是知名设计师手工定做的,耗时半年,让傅思漓好奇得很。
女人们一离了桌,男人之间当然只能剩下纯酒局。
庞绍飞是这么想的,一般男人喝多的时候,基本就能一笑泯恩仇,于是他早就让人提前备好了各种度数高的名贵洋酒,打算充当一下和事佬。
他试探性的目光扫过二人,深知两人积怨已深。
“要不,喝点?”
酒过三巡,桌上的洋酒瓶不知道空了多少。
庞绍飞的脸已经快涨成了猪肝色,说话都开始有点大舌头。
反观裴时隐和贺行宴,对立而坐,表情依然云淡风轻的,好像刚才喝下的不是顶贵的洋酒,只是几杯带色的白开水似的。
两位少爷都是平时应酬惯了的,对酒精的耐受力很高,正常量根本喝不倒。
听见手机震动一声,贺行宴放下酒杯,拿起手机,看了眼短信,刚才还挺缓和的脸色瞬间沉了。
他烦躁地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把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辛辣刺喉。
想起什么,他掀起眼皮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慢悠悠出声。
“哎,听说前几年你老婆把你甩了,你怎么把人追回来的?”
庞绍飞在旁边顿时汗流浃背,这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空气奇异地安静了片刻,裴时隐也抬了抬眼,一眼看出贺行宴此刻的烦躁,视线又扫过被他反扣在桌上的手机,就差把情场失意四个字写在脸上。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终于漫不经心开口。
“看对方还喜不喜欢你。”
贺行宴:“?”
迎着他探究的目光,男人又慢条斯理地补充。
“要是不喜欢,怎么追都没用。”
贺行宴顿时脸色更黑。
这他妈还用得着他说?
很快,裴时隐把手里酒杯放下,拎起一旁的西装外套起身。
“走了。”
庞绍飞见他杯里还有酒,急忙大着舌头阻拦:“酒没喝完呢,着急回去干嘛。”
“太晚回去,她又要闹脾气。”
贺行宴:“?”
庞绍飞:“............”
靠,真没见过这么能秀的。
-
傅思漓跟着曲静宜去看了昨天婚礼时的婚纱,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傅思漓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城堡的卧室里也都是经典的欧式装修,头顶的吊灯似乎都有些旧了,房间内的光线并不是十分明亮。
下午骑马时,磨得她腿根有些痛,曲静宜还给她拿了点涂抹的药膏回来。
傅思漓洗完了澡出来,坐在床前的沙发上,张开腿低头看了看,大腿根那里果然被磨红了。
虽然感觉不到什么痛感,但她皮肤敏感,一弄不好就会泛红,还是擦点药好得快些。
就在这时,听见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傅思漓连忙停下了动作,把药膏塞到了一旁的靠垫后面。
紧接着就看见男人推门进来,领带乱了,他索性摘了下来,随意缠在手掌上。
裴时隐走到沙发旁,紧靠着她身边坐下,微微松开了衬衫领口,傅思漓立刻就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儿。
她关心地问:“你们没又吵架吧?”
男人却突然答非所问:“他长得好看?”
这话题转得突然,傅思漓眨了眨眼睫:“你说贺行宴?”
“嗯。”
面对着裴时隐的注视,她犹豫了下,有点违心地答。
“也就...还行吧。”
看出她口不应心,男人的唇线抿紧了几分,眼里眸色更深。
“那还看了那么久?”
傅思漓茫然地眨眨眼睛,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他指的是下午在草坪上,贺行宴突然出现的时候,她看得愣了一下。
她那明明是惊讶。
更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又是个顶级颜控,不小心多看了一眼而已。
还有,他离得那么远,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安静了片刻,傅思漓有点想笑,强忍着上扬的唇角,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又听见他不依不饶地追问:“喜欢他那种不正经的?”
“........”
还说人家不正经,他自己也没正经到哪里去好不好?
上次让她检查腹肌的不是他啊?一个明骚一个闷骚,半斤八两。
就在她心里腹诽时,他忽然逼近她一些,碎发下的目光异常锐利。
“他跟你表过白。”
闻言,傅思漓无奈反驳:“那都是幼儿园的时候了。”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他还翻旧帐,幼不幼稚?
他没回来前,傅思漓还觉得沙发很宽敞,可现在他一坐下,空间就变得异常狭窄逼仄,墙上随着烛火摇曳的倒影也恍若交叠在了一起,衣料毫无保留地摩擦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夜晚静谧,空气却仿佛被抽走了一部分。
距离太近,男人的五官成倍放大,弧度性感的薄唇轻抿着,高挺的鼻梁近在咫尺,瞳孔微微收缩着,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眼底藏着若隐若现的危险气息。
他忽而幽幽开口:“那你觉得谁长得更好看。”
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这要怎么比较?
那道幽暗的目光几乎快要攫住她的心脏,让傅思漓不自觉攥紧了沙发靠垫上的流苏,想要往后躲,可又没有任何逃避的空间。
傅思漓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试探地小声问:“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
骗人,明明眼睛都红了。
这样近的距离,她都能明显看见男人狭长的眼尾有些猩红。
傅思漓几乎可以断定,他一定是喝醉了。
不然怎么会在这么幼稚的问题上纠结,还反复逼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