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来拍拍裙摆,和另一个男生一块去把这节体育课用到的东西归还到器材室里。
低年级的男生,一看见裴时隐都忍不住毕恭毕敬的,就差稍息领证再敬个礼了。
“裴主席好!”
傅思漓在心里不屑地轻哼了声,就听见裴时隐冷淡好听的声音响起。
“东西给我吧。”
男生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本能地把手里的一袋子橄榄球交给了他。
等那个男生离开后,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最后还是她先沉不住气,转身看向他。
阳光被挡在少年身后,淡淡的阴影勾勒出他的身形和面庞,贵族学校的制服穿在他的身上,更显得清隽又矜贵。
傅思漓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她说,才会特意过来,可没想到下一秒就听见他淡声说。
“你的裙子,违反校规了。”
傅思漓:“?”
莫名其妙,那么多人都这样穿,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凭什么只管她一个人?
他是太平洋警察吗管得这么宽?
大概是正值青春期,比起现在,那时候的傅思漓才是真的无法无天,娇纵得过分,谁也管不了。
傅思漓微微扬起脸看着他,一字一句都是从贝齿里挤出来的:“裴主席,那您就去校长那里举报我吧。”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只见少年云淡风轻地反问。
“我有那么无聊?”
他现在这样还不够无聊?
紧接着,就看见裴时隐抬手解开纽扣,他的制服外套被扔进她怀里,他的身高比她高出太多,因此校服也比她大了好几个尺码,足够盖住她的大腿根。
“把衣服披上。”
傅思漓抱着他的衣服,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补充。
“不然真的举报你。”
“..........”
裴时隐不能久留,校长那边还在等他,刚抬起脚,他又忽地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转身。
身后是学校外连绵起伏的山峦,夏风微微吹拂起他的发梢,乌黑碎发下的眼眸望向她,瞳仁漆黑。
心跳不觉漏了一拍,扑通扑通地跳着,紧接着,就听见他低声开口。
“晚上放学记得等我。”
“......哦。”
那种心跳失控的感觉似乎随着记忆的复苏再次席卷而来,让傅思漓的唇角不自觉地翘起一点弧度。
注意到她在偷笑,裴时隐抬了抬眉梢:“在想什么?”
“想起你之前上学的时候管我的裙子,你还说你要去校长那里举报我。”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但裴时隐也记得那一次,稍加回忆便想起了那次的细节。
那群男孩表面上是在玩橄榄球,实际上目光都在偷偷朝她那里瞟,甚至还有因为看着她,两个人撞到一块去了,场面十分诙谐。
偏偏傅思漓全然不知,还在那里悠哉悠哉地晒太阳,像只慵懒的猫。
收回思绪,他低声道:“你不知道当时多少人盯着你看?”
闻言,傅思漓怔了下,脸颊忽然一热。
她轻咳一声回过神,很快就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那不是因为我漂亮,我怎么着都有人盯着看。”
男人盯着她深深看了几秒。
“嗯。”
“?”
“是漂亮。”
傅思漓的耳根咻得一下窜红,像是被一把火烧着了似的。
他干嘛呀?突然这样甜言蜜语的,她都来不及适应。
看见她的反应,裴时隐唇角弯了弯,有些好笑。
“夸你漂亮也不对了?”
傅思漓移开目光,才不和他对视了。
两人就这样在雨中的街巷里并肩走着,冰凉凉的雨丝顺着脖颈钻进来,静谧而温馨。
傅思漓的脑中忽然又冒出刚刚包厢里,季言忱说的话。
也许她该问清楚的。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深吸一口气,傅思漓转过头,终于鼓起所有勇气开口问出藏在心底多年的那件事。
“成人礼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和程修说,只把我当妹妹?”
第40章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仿佛细雨落下的速度也变得缓慢,簌簌顺着伞骨落下, 在台阶下汇聚成一潭水洼。
裴时隐也看向她, 一时间, 视线交汇,他的眼眸深不见底, 泛起更加晦涩难辨的情绪,却在竭力隐忍着。
他并不知道, 那天的对话被她听到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 她才会一气之下把他拉黑, 再也不和他联系。
静默许久, 男人才出声。
“因为我嫉妒。”
傅思漓怔住,紧接着就看见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那枚领带夹,嗓音有些喑哑。
“我以为,这是送给他的。”
裴时隐从不否认自己是个高傲的人, 所以曾经的他一直羞于将嫉妒这类情绪宣之于口。
可也是因为他的高傲, 让他错失了四年本可以和她在一起的光阴。
分开的那几年里,她也并不知道他究竟做了多少蠢事,不过她也不需要知道这些。
还有刚才听见她在季言忱面前亲口说出的那句, 对他的告白,让裴时隐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心底那一刻的感觉,惊喜, 震惊,还有后悔, 太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即便是再古井无波的心,也会被她掀起惊涛骇浪。
傅思漓从来也没设想过, 答案竟然会是这个。
所以他一直以为,她做这枚领带夹,是送给季言忱的,才会赌气说出那些话,才会那么介意她和季言忱在一起。
可没想到,这枚领带夹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的手里。
心情一时间十分复杂,傅思漓顿了顿,才小声地回:“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她原本以为做这枚领带夹的时候隐藏得很好,谁知道他早就发现了。
傅思漓眼睫动了动,又轻声解释:“其实是打算生日那天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那天季言忱来家里,被佣人不小心拿错了。”
“本来想着离你生日还有一段时间,应该还够重新做一个,可还没开始.....”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低声打断。
“就把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傅思漓被他这句噎得说不出话,竟然还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淡淡的幽怨,好像这几年里是他受了更大的委屈。
想起了什么,裴时隐又沉声道:“你还送过他花。”
一盆花而已,他连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醋都吃,连她送过季言忱什么东西他都记得那么清楚。
傅思漓也没想到,他竟然一个人吃闷醋吃了这么多年。
他根本不是不在意,只是装出来的不在意而已。
她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那么死要面子....”
他就是个傲娇怪,最后好像变成她让他受了委屈似的。
明明是他自己不主动开口问一问她,她都追在他后面那么久了,他怎么还是笨得分不清她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看着他的侧脸,傅思漓眨了眨眼睫,忽然道:“你跟我爸还挺像的。”
闻言,他侧眸看向她,挑了挑眉。
对于父母的爱情故事,傅思漓还是有所耳闻的。
父亲也是一个性情冷淡隐忍的男人,除非在她和母亲面前,才会露出温柔宠溺的一面。
在没有和母亲重逢前,也是有什么事都自己藏着,即便是偷偷守候了那么多年,也绝不吐露半个字,活脱脱的就是一个闷葫芦。
还有之前她的妈妈也是做了一枚领带夹,送给心爱的人,还会在里面悄悄刻上对方名字的缩写,把隐秘的爱意偷偷藏起来,等着对方发觉。
所以她就也这样学着做了。
这么看来,从某些方面,裴时隐倒是和她父亲如出一撤。
可那又能怎样呢?她偏偏就是喜欢他这副样子。
但这些话傅思漓不好意思说出口,她忍着笑,看着那个已经有些旧了的领带夹被他握在手里,心底又忽然泛起愧疚的情绪。
“这个别要了,等我有空再给你做一个新的吧。”
闻言,男人的眸光微微亮起,盯着她,不依不饶追问。
“什么时候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