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框里打下文字,来来回回都不满意。
突然,屏幕里蹦出了他打过来的电话。
而她的手指正好按下了挂断的按键。
“……”
她已经能想象到等会他会是怎样的语气了。
顾书云回拨了过去。
果然电话里是他上扬的音调:“老婆,你的微信好难等,电话也好难打啊。”
顾书云:“我刚刚不小心按错了。”
闻屹:“微信呢,也是不小心不回,还是回了别人故意不回我?”
顾书云:“我那会在忙。”
闻屹:“现在还在忙吗?”
顾书云:“现在休息了。”
闻屹:“行,那你出来吧,我帮你请了假。”
“你帮我,请假了?”她惊讶问道。
明明每一个字都这么熟悉,为什么连成句反倒变得陌生了。
他的声音不容拒绝:“对,你没听错,我帮你和冯老师请假了,也和苏老师说好了。”
顾书云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愣愣地起身,没拿什么东西,就这样关上门走了出去。
见到闻屹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怎么就在这个点出来了呢。
下车之后,顾书云看着四周的环境问道:“我们要去哪?”
闻屹牵起她的手,不紧不慢地说:“随便走走。”
特地把她带到这里来随便走走?
她怎么有些不信。
可之后两人真就像毫无目的地一般地沿着河边往前走。
至于要到哪停下,顾书云不知道,也没再问,夕阳下的景致如同一张水彩画卷,余晖的光芒让河面铺上了一层柔和的气息,耳畔边是河水清澈流动的声音,似乎还有船桨划过。
顾书云偶尔闭眼,细听其中碧波荡漾的声音,隐约间好似还有琵琶与歌声,遥远回荡。
闻屹带着她在轻烟斑驳的小码头前停下。
大石块堆垒的码头紧靠着一艘乌篷船,岸边的船夫等待许久。
闻屹和他打了声招呼,先站了上去。
而后转身朝她抬手。
顾书云忽然想起婚礼那天,他也是这样迎她上船。
“我们要坐船?”
“对。”
顾书云借着他的力登上了船。
狭长的船身被厚厚的竹片篷罩覆盖,半拱着立在中段位置,它的四个角都悬挂着喜庆的红灯笼。
虽然天色未晚,但还是内部点了船灯,淡黄的光线映照着桌面摆放着的美食,一碗碗色彩丰富的苏式糖水呈井格状整齐排列在桌面上。
大颗的草莓红润诱人,还有甜糯可口的芋泥麻薯、冰豆花、小汤圆,各种口味搭配。
铺洒上方的碎花瓣宛若点睛之笔,只稍一看心都似化开了一般,软软地深陷其中。
再旁边还有两碟双层蒸笼,里面放着精致的糕点和蟹黄包。
记忆中乘船是赏景听曲的,哪有如此丰盛的甜水可以品尝。
是不是他特别准备的?
两人坐下之后,闻屹对着前面的船夫说了声:“可以了。”
船夫我这长撸轻轻摇动,乌篷船向前驶去,微晃的船身在碧水中漾出清波。
闻屹将身后的卷帘拉起,船外的景色全都映入眼眸。
顾书云托着下巴看他,眸光柔和:“我还以为你会想划船。”
“是挺想的,但这次不行。”
闻屹取了个勺子,擦拭过后递给她。
“为什么?”
“因为现在我想向你求和。”
言下之意,他没有其他时间去做别的。
顾书云微微笑着,迎上他幽深的目光。
闻屹:“也可以理解成,我想哄你。”
是为了昨天的事。
他有认真地在对待她的每一份情绪。
顾书云睫毛轻眨,唇瓣嗫喏地说了声:“又没有真的生气。”
“什么?”
他没太听清。
顾书云不想再说。
她轻抬视线移向船尾。
“没什么。”
闻屹不知道从哪找出了一壶酒,斟入杯中递给了她。
酒香弥漫在鼻尖,也是清甜的气息。
顾书云尝了一口。
是甜酒酿的味道,发酵过后的米香淡淡萦绕在唇齿之中。
“很好喝。”她的唇角上扬。
河面上两只船对向穿梭而过,顾书云看了过去,他们的船内便没有食物。
不过他们摇桨的船夫似乎在用吴语哼唱着歌曲,是那首声声慢。
朴素的人声没有伴奏,与清风相随,在这样轻波荡漾的水面上竟也意外地好听。
顾书云安静地听了会,直到声音远去,她收回了目光,问道:“我们是要绕一圈回去吗,还是要去哪?”
闻屹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过了片刻高深莫测地回道:“船已经开了,现在才问会不会太迟了?”
顾书云无所适从地发怔了几秒,说道:“明明是你带我过来的。”
他哼笑了声,语气低缓:“这么相信我,不怕我骗你?”
“现在你被我困在这艘小船上,你要知道,这里,我才是最危险的因素。”
顾书云手一抖,表情愕然。
四周的船帘如果放下,外边是看不到里面的。
她不是怀疑,而是确定,如果他想,真的有可能在这做出什么荒唐的事。
但应该不会如此大胆吧?
顾书云心情忐忑地打量着他,浓密的睫毛如同鸦羽般,在灯光中映出一片阴影。
闻屹黑眸里晕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如果我是要把你骗去无人小岛,可能会把你锁起来,你是不是也这样跟我走了?”
顾书云抬睫笑了笑说:“你不用骗我,我也会跟你走的。”
她的咬字极为清晰,眼神是清水涤洗过后的那般纯净,藏不了任何杂质。
闻屹心头猛然一颤。
很快,又像是被填满了一般,连心尖都充盈了起来。
爱是没有标准的。
但被爱有。
它存在于任何你感觉到幸福的时刻。
闻屹骨节分明的手指朝她勾了勾。
顾书云抬眸看了眼,还是坐到了他的旁边。
他俯过身搂住她的腰往自己的怀中扯,咬着她的耳朵问道:“喜欢今天的安排吗?”
顾书云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嗯,还不错。”
他压低的嗓音带着哄:“那原谅我了吗?”
“我没有真的生气啊。”
顾书云低了低眸,声音很轻。
闻屹反应慢了半拍,笑:“就知道我老婆心疼我。”
“你真是肉麻死了,”顾书云说,“我想去船尾听听乐声,你去吗?”
“好啊。”
湿潮的河面掠起的风也带着冷意,她却好似不觉。
又是一阵歌声经过,雅韵的音调随着船桨滑动的声音飘散四周。
顾书云问:“你说,如果我也这样在船上唱评弹怎么样?”
“会很美。”他淡道,声音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