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知眼睫微抬,“好。”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李子圆没有回话,陈缘知转头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陈缘知把错题本和练习册放在桌面上,翻开的一瞬间,脑海涌上疑虑。
从体育课谢槿桦晕倒事件过后,直到现在,距离她和谢槿桦因为校庆汇演而惹怒罗简汀的事,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了,但罗简汀却依旧毫无动作。
这和陈缘知一开始在内心对罗简汀这个人的人物画像是不符的。
陈缘知一开始有怀疑过,是不是罗简汀因为什么事情而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但刚刚和李子圆的对话又让她否定了这一点。
李子圆身为班长,也是罗简汀的朋友之一,看李子圆对她的态度,罗简汀应该依然是不喜欢她的。
难道罗简汀在谋划什么?
陈缘知担忧之际,蒋欣雨带来了答案。
“你和谢槿桦做了什么吗?”
陈缘知被蒋欣雨突然的询问打断了思绪,她有些奇怪地侧眸看去:“我和谢槿桦做了什么?”
蒋欣雨:“罗简汀今天忽然跟她的朋友们说不要再主动找你们俩的麻烦。”
陈缘知惊讶:“你确定?”
“确定,她就是这么说的,我不可能听错。”
陈缘知奇怪了:“可是我和谢槿桦这几天什么也没做啊。”
“我想想……噢,对了。”蒋欣雨道,“她说的是‘不要再去找谢槿桦的麻烦’,但是有人和她说你好像也和谢槿桦玩到了一块儿,罗简汀就改口说也别来惹你。”
陈缘知:“虽然她没有再来找我麻烦,但看样子我还是在被她的小团体孤立着。”传话爱搭不理,问话故意忽视,一些刻意的排挤还是存在的。
陈缘知思索:“但她突然这么说,好像是决定既往不咎一样,也挺奇怪的。”
蒋欣雨:“我也觉得,和她之前的做法完全背道而驰了,好像在害怕和忌惮着什么一样。”
蒋欣雨的话语仿佛一记锤,狠狠敲开了那层隔开真相的壳。
陈缘知忽然想起那天和谢槿桦在楼梯间遇到谢明慎的场景,记忆深处被翻倒,她隐约记起,那时她和谢槿桦离开时,似乎看见了罗简汀和赵可的身影。
蒋欣雨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慢慢变得清晰,“或许你应该去问问,是不是谢槿桦对她们做了什么?”
陈缘知开口,眸光清明:“不用问了。我应该知道原因了。”
蒋欣雨疑惑,她刚想追问,班长李子圆洪亮的声音便从讲台那边传来:“打扰大家一下,我们班不参加明天早上的升旗仪式了哈,大家千万记得别又傻傻地跑去操场等了啊!”
有男生高声喊道:“班长,为啥我们班不去升旗啊!我特别想升旗怎么办!”
班里一群看热闹的人顿时大笑起来,李子圆在笑声中朝那个男生翻了个白眼:“这么想升旗就去和校长说,让你以后都负责升旗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还抢国旗队饭碗啊!”
李子圆再次提高音量,把闹哄哄的嘈杂声按了下去:“我们班明天和高三级一起去开动员大会,学校专门请了优秀毕业生回来给我们分享经验,所以大家记得准时去到礼堂!我们班坐的位置在倒数第四排,别坐错了——”
“优秀毕业生是哪种优秀?前十的那种吗?”
“我们学校去年的第一好像就是我们省状元来着吧?”
“可是省状元基本上每年都出在我们学校啊。”
“对啊,就一两年不是,但是去年那位特别牛,分数直接断层了。”
“对对,我们学校去年第二也是省前三,结果被第一名甩了几条街,这事我现在还记得。”
陈缘知听到前座的女孩兴致勃勃地和同桌说:“听说去年第一也回来了!我朋友和他住一个小区的,昨天刚好就碰到了!”
“哇,那估计会致辞吧?”
陈缘知对什么优秀毕业生不感兴趣,她错开眼,朝身后瞥去,刚好看到谢槿桦从后排走过。
陈缘知扬起声喊人:“谢槿桦!”
陈缘知的声音和平日里的差别不大,但谢槿桦的反应却特别剧烈,她猛地刹住脚步看来,手臂差点撞到前面的书柜。
陈缘知:“?”
自从知道谢槿桦的病史之后,陈缘知总隐隐约约有点关注她的身体情况,此时见她脸色不对,陈缘知还以为谢槿桦是哪里不舒服了,连忙起身走来:“槿桦,你没事吧?”
谢槿桦慢慢缓过神来,朝她点了点头:“我没事。”
“那就好。走路记得要小心。”
“嗯。”
陈缘知开口说起别的事,虽觉得奇怪,但她也没有多想,把谢槿桦的出神当作是她学习疲累了的反应。
晚上,最后一节晚自习也结束,陈缘知主动提出和谢槿桦一起走。
两个人都是外宿生,平时偶尔也会一起下晚自习,更多的时候时间凑不到一块儿,就各走各的。
谢槿桦没有拒绝,两个人聊着今晚老师发下来要求做的试卷题目,对面教学楼的玻璃幕墙投影黑夜乌云,白灯明炽,下课人潮拥挤,两人不急不躁地顺着人流下楼梯。
“我觉得导数那道题,确实是可以用老师说的办法,但是一般来说那个思路实在是太难想到了……”陈缘知一边思考一边说着,却没听见预想中谢槿桦的回应,她有些奇怪的侧头看去,发现谢槿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看着自己的右手边的方向。
陈缘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是一楼的移动公告栏。
陈缘知走到了谢槿桦旁边,“学校又贴了什么新东西吗?”
谢槿桦:“好像是去年全国所有大学各专业组的录取分数线。”
陈缘知恍然,谢槿桦突然回头看她,神情认真,“缘知,你先走吧,我想看一下这个。”
陈缘知愣了愣:“噢,好。”
她本想说这个全国高校的录取分数线在考试院公众号就能搜到,可以回去慢慢看,但谢槿桦得到她的回复之后已经朝那边走了过去。
陈缘知离开前看了一眼谢槿桦,那块公告栏前挤满了人,谢槿桦就站在人群的边角,看着上面粘贴的表格和数字,目不转睛。
回到家中后,陈缘知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忍不住给许临濯发去信息:“许临濯,当省状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陈缘知丢下手机去厨房倒水喝,拿着杯子回房时重新拾起手机,对面的人已经回复了她:“很难说,因为我没有当过。”
陈缘知看来这条回复,忍不住翘起唇角。
陈缘知:“你就没有想象过吗?”
许临濯:“不敢。”
陈缘知:“要是你都不敢想,那我们学校也没人敢想了。”
许临濯过了一段时间才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几十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不敢肯定这种事。如果最终没有实现的话,曾经的幻想就会变成索命的痛楚,所以干脆不想。”
陈缘知把这段话来回看了很多遍,才慢慢打字道:“我听说去年的省状元也会回来。”
许临濯:“是,我们班主任已经和我们说了。”
陈缘知:“我听到班上有人讨论他,说他很厉害。”
许临濯:“他吗?他的确很厉害。可能你不知道,他其实和我们同岁。”
陈缘知切实地惊讶了:“和我们同岁?那他怎么会那么早参加高考,难道他跳级过吗?”
许临濯:“对。他跳过两次级,初中一次,还有一次是前年刚入学的时候,他申请了跳级,直接上了高三,在去年参加了高考,拿了去年理科的省状元。”
陈缘知暗暗感叹:“好牛的人。”跳级还能考全省第一,这种程度只能说是天赋了。这样的人实在令人望尘莫及。
“对了,他是哪个初中毕业的啊?”
许临濯:“他就是信雅的。”
居然还是同初中的大佬!陈缘知更惊讶了:“我怎么都没听说过他?”
许临濯:“可能是因为不在一个区吧,他是西校区的。”
陈缘知:“噢,那确实是不在。”陈缘知是东校区的。
不过同个校区估计也没用,她初中的时候都不怎么关注这些事。
“那他叫什么名字?”
“梁瀛。”
……
陈缘知再次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早已坐在了礼堂的座椅上。早上醒得太早,陈缘知从坐下就开始犯困了。
靠着椅子微微瞌睡的脑袋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而变得清醒了一些。
“下面请去年的理科类第一名,梁瀛同学,上台为大家做经验分享,大家掌声欢迎!”
舞台下掌声烈如雷鸣,舞台上幕布红如火焰。礼堂顶高远如一望不可窥尽的苍穹,其上的白灯发出的光亮远远洒落,仿佛来自宇宙深处跋涉千年的光辉。
众人议论纷纷,或是满不在意地谈笑风生,或是满眼好奇地抬头张望,直到一个身形清瘦高挑的男生走上台,在那一簇繁茂的花前站定,伸手拨了一下花后摆放着的麦克风。
陈缘知的目光也聚焦在那个名叫梁瀛的人身上,白光堆积如雪,落在那人的肩膀。
梁瀛的身形和许临濯很像,以至于令她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但陈缘知无动于衷。
也许很像,但这个人不会是许临濯。
距离隔得很远,陈缘知看不清梁瀛的长相,只知道是个身材瘦高的男生,戴着副眼镜,背脊挺得很直,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
麦克风里传出来的声音沉稳有力,很清亮,令她想到流泻山巅的溪水:
“同学们好,我是梁瀛。很高兴作为优秀毕业生回到母校,在此为大家作经验分享。”
陈缘知本来是想认真听一下这位大佬分享的学习经验和方法的。
但是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一对姐妹花,俩人讨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她听见,颇有些让她分心:
“我靠,你觉不觉得这个梁瀛好帅?”
“什么鬼,脸都看不清就帅了?”
“你懂什么,我本来就更看重整体的感觉啊。你看这个头肩比,还有这个身高!他比主持的那个女生还要高一大截,肯定有180了!”
“哎呀别想了,人家都读大学了,你还是个高二的小屁孩呢。”
“干嘛,想想又不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