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知握紧了手里的笔记本,她慢慢合上,抬起眼睫,看向眼前还是和以往一样平静清冷的谢槿桦,心里却觉得熨暖无比。
她回望谢槿桦的眼睛,声音很真诚:“谢谢你。”
只有她们彼此明白,这声谢谢的含义。
不止是在感谢这本笔记本的赠与,还是感谢她当时的敏锐察觉,和给予她的那个安抚的拥抱,还是感谢这半个月以来谢槿桦对她的帮助。
谢槿桦却没有接她的话,她看着陈缘知,忽然开口:“陈缘知。”
“在元培班等我吧。”
谢槿桦注视着她,清瘦的手腕拢在袖口里,她语气清淡,看上去漫不经心,但那双眼却格外有神,仿佛蕴着整个盛夏的光影:
“我会是这个班里第二个去元培班的人。希望高三下学期开学,我能在元培班看到你。”
陈缘知望着她,盛满了光的眼睛慢慢地弯了起来:
“那,一言为定。”
第126章 爱情
关于高三前的最后一个暑假, 其实是很短暂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因为东江中学的高三级学生在八月初就开学了,而元培班和创新班的开学时间甚至还要比普通班早一个星期, 高二的期末考试又在六月底将近七月初的时间……所以陈缘知实际放的暑假大约只有二十天那么长。
“多少有点离谱了吧!这个暑假时长!”
楚奚北在电话那头抱怨着:“害得你都不能陪我出去玩了!”
陈缘知的语气有些无奈:“有时间也没法去玩啊,下学期就高三了, 肯定要趁暑假补习一下之前学过的内容的。”
楚奚北:“清清你不是都升到元培班了嘛?还需要那么紧张吗?”
陈缘知:“学习这种事, 不进则退。元培班能人这么多,我可不想高三下学期又掉回去了。”
陈缘知话音刚落, 身边坐着一语不发的人忽然笑了一声,很清沉的音韵, 陈缘知握着手机的手一顿,眼珠微微转过去看他。
宽敞明净的客厅里, 许临濯穿了一身休闲服,随意支着腿和手臂,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 眸光流转。他一只手拿着书本在看, 另一只手正牵着她的手, 十指交握。
楚奚北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忽然开口,有些奇怪地说:“唉?清清你现在在哪呢?我怎么感觉好像挺安静的,但是又听到有其他声音?”
许临濯听得见电话里的人在说什么, 于是又笑了一声。
陈缘知目光警告他不要乱发出声音,开口对楚奚北说话时语气却依旧平静淡定,听不出一点问题:“啊, 我在图书馆自习呢, 现在在外面给你打电话,怎么了嘛?”
楚奚北:“噢噢, 那还好,我还以为你抛下我和其他人在一起呢。”
陈缘知:“……”
终于挂了电话,陈缘知转头看向许临濯,刚好瞥见那人脸上残存的笑意,忍不住开口质问:“许临濯,很好笑吗?”
许临濯抿住唇,但眼睛却暴露了他的情绪:“怎么会,一点也不好笑。”
陈缘知拉长了脸:“……许临濯,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牵着她手的那人开始不安分,少年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慢慢摩挲她的掌心,陈缘知有些分神,然后听到许临濯有些漫不经心的笑音:“那是因为我不想骗你。”
“……”
每当这种时候,陈缘知就会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斗不过许临濯。
陈缘知放弃对抗:“电话也打完了,我们继续开始说这道题吧?刚刚说到哪里了?”
整个暑假,二人都在许临濯的家里自习。
本地图书馆里的高三学生太多,很容易遇到熟人,而两人为避流言侵扰,暂时不打算公开关系,于是便更换了自习的地点。
间隔休息的时候,陈缘知偶尔会靠着许临濯的肩膀小憩;两个人时常会牵着手,掌心相抵的温度总给人以力量感。
似乎长久学习的疲惫也能消解大半。
陈缘知上午去上补习班,下午去许临濯的家里自习到晚上。有时候许临濯也会去补习老师家楼下接陈缘知,两个人一起去吃午饭,然后直接去许临濯的家里。
对于其他情侣而言,变成爱情之前总是需要一些过渡期,一些试探和融合的过程,去找到如何转变相处模式的方法。
但陈缘知和许临濯却不同,两个人更像是从最好的朋友变成了彼此相爱的情人,从友情到爱情的转变过程显得那么水到渠成,相处的很多方面都还是延续着以往的习惯。
只有一点不太相同,就是陈缘知不再刻意和许临濯维持距离。
比如这种时候。
陈缘知原本在看书,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浑身发暖,她垂眸在书本上做着笔记,忽然感觉腰间圈过来一条手臂,然后她身体一轻,被人抱坐到了腿上。
“……”陈缘知做笔记的手一停,转过脸看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你干嘛。”
许临濯搂紧了陈缘知的腰,胸膛和女孩的背脊密密贴合,陈缘知感觉到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后颈上,黑发细软,好像在蹭她的肩膀。
许临濯似乎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只应了一声:“嗯?”
“……真的是。我在看书呢。”
面对陈缘知的指控,许临濯供认不讳,“对不起。那让我抱抱?”
陈缘知:“事前说,不要事后说。你这叫先斩后奏。”
许临濯笑了,眼睛弯起:“嗯,我以后会提前说的。”
陈缘知:“……倒也不用每次都说。”
许临濯微微睁大了眼睛:“清之,你说什么?”
陈缘知扭过脸,“当我没说。”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我看完这里就要做题了。”
许临濯:“那你先看完。”
陈缘知:“……”
陈缘知按了按额角,却觉得触手的皮肤有些发烫。
……这人真的是。
陈缘知收起心神,正打算集中精力看书,身后的人却忽然开口问道:“清之,你的生日是几月几号?你好像还没和我说过。”
陈缘知微一愣,“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生日是五月二十一号。”
许临濯的动作一顿,忽然抬起头来:“五月二十一?”
也许是听出许临濯的声音太过惊讶,陈缘知放下了手里的书,“对呀,今年的已经过了。”
许临濯:“怎么那天没和我说?”
陈缘知:“噢,你想帮我庆生吗?但是我一般不怎么过生日。”
许临濯有些无奈:“就算平时的不过,但那是十八岁生日哎……”
陈缘知:“……这么说确实。对了,我当时在忙月考,而且联考也刚考完没多久,反正就是一个很忙碌的状态,也有点把这事给忘了……”
许临濯轻声道:“你家里人没有和你说生日快乐吗?”
陈缘知微微摇头:“我爸妈也不过生日。”
就是因为父母都不过生日,陈缘知才会在长大以后也开始不看重庆生这回事。父母连他们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记得她的生日,也显得那个执着于过生日的自己格外斤斤计较。
于是在长大以后,陈缘知对于生日这件事,就是那一天想起来了就自己去买蛋糕吃,想不起来就算了。
陈缘知:“我家里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我也没有,所以你不用在意这个。”
许临濯:“但是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陈缘知忽然一顿,她转头看许临濯,有些懵,但更多的是惊讶:“你说什么?”
许临濯看着她,眼神很温和:“我说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很早就开始准备了,想给你一个惊喜。”
“所以至少让我送你生日礼物好不好?”
“……你准备了什么?”陈缘知犹豫了一瞬,抬起眼看他,“如果是太贵的东西我不能收。”
许临濯耐心地回答道:“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只是我的心意而已。”
“所以你要收下吗?”
“……好。”
那人看来的眼神很温柔,浩渺清粼,得到她的同意之后,许临濯松开了圈着她的手臂,笑着对她说道,“那我现在去拿。”
陈缘知被人轻轻抱起,放回到了坐垫上。
陈缘知看着许临濯的身影走远,直至那身影逐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才意识到自己在发呆,连忙把头低了下来,手指尖扒拉开书籍的一页,眼睫微颤,泄露一丝心不在焉。
耳边逐渐响起脚步声,陈缘知假装看书,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感觉到许临濯在自己身边坐下来,她才重新抬起头,入目的景象刚好是许临濯伸手将东西递给她的场景。
陈缘知看到礼物的一瞬间有些怔愣。
熟悉的黄绿相间的塑料纸,包裹着黑色的机身,静静地躺在男孩的手心里。
“这个难道是……?”
许临濯看着她,“嗯。这是你当时送我的生日礼物,那个胶片相机。”
“我用它拍了一些照片。”许临濯语气轻柔,“你可以拿去冲洗出来,那些照片就是我想给你的礼物。”
“希望你会喜欢。”
下午的暮阳灿金,颜色辉煌而又迷人。陈缘知离开许家之后,便拿着那台胶片相机,去了最近的胶片馆冲洗照片。
陈缘知将相机递给店员,“请帮我冲洗这个相机里的照片。”
店员是个叼着烟的大叔,留着一圈密匝匝的胡须,粗糙的手转着机身,研究了一会儿才将胶卷取了出来,虽然手上工作不停,却还能一边和陈缘知搭着话:“很少有人来冲洗胶片喽,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更少见。”
陈缘知微怔:“现在的人不怎么拍胶片了吗?”
大叔:“现在胶片生产缩水了嘛,所以胶卷价格是越来越贵了。以前十几块钱一卷的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而且现在数码相机品种也多,胶片机那么难用,谁还买嘛是不是。”
陈缘知垂眸看着摆在桌面上的相机壳,“……可是我觉得,胶片的质感很独特,它是无法被数码取代的。”
大叔哈哈笑起来:“那可不!就算胶片这么贵这么麻烦,也还是会有人喜欢玩的!毕竟数码相机也只能去模拟胶片感,而真正的胶片的质感是模拟不出来的!”
“不过大家现在都是邮寄给冲洗店冲洗的,像你这样直接跑过来找我冲洗的,确实蛮少。”